從紐約到加州有3000多公里，所以寧子墨見到謝麗爾·桑德伯格，也只是告別黎穎後的個把小時。
在接機口見到是她，他大大方方地和張開雙臂的她來了一記擁抱。
“我們來了，謝麗爾。”
“歡迎，Boss，好久不見。戴夫知道你要來，託我帶話給你，並邀請你去我們家做客。”
謝麗爾笑着鬆開雙臂，這才與其他人紛紛打了招呼。她一臉笑意的輕鬆樣子讓寧子墨清楚地感覺到，她比上次見時心態放鬆不少。
“想來，你這兩年在Facebook與馬克他們相處地非常不錯？”
“嗯，”謝麗爾一邊帶路一邊說，“馬克在工作以外和你有些相似，我們除了工作外也會聊到一些很哲學的話題。”
寧子墨聽得頓時大笑，“哦，這樣的話，戴夫怕不會再誤會一次？”
“哦，對哦。你邀請我來Facebook前，戴夫還說我們討論哲學就像是在約會。”謝麗爾笑得眼睛迷成一條線。
而兩人的話題，頓時讓身後的秘書組衆人表情，就像是吃了大瓜一樣。
難不成，大當家就喜歡這樣的熟女？
要不然，他身旁也算美女如女，
卻道現在，都還沒有正派女友？
寧子墨和謝麗爾並排走在前邊，自然看不到身後衆人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全然被謝麗爾突然提及的戴夫給吸引了去。
前世的馬克·扎克伯格與謝麗爾·桑德伯格這對Facebook經典拍檔，是在今年的2008年才終於走到一起。因爲07年12月的一次偶遇，相談甚歡的兩人便做了深入的溝通。當得知謝麗爾有跳槽的意思，馬克便力邀謝麗爾加入facebook。
甚至在剛認識後的6個星期裡，馬克每週都要去謝麗爾家拜訪一兩次並常常聊到深夜。按照謝麗爾的丈夫戴夫·戈德伯格說法，他們兩人的接觸“好像約會”，聊的都是些“非常哲學”的話題。
這一世，寧子墨去邀請謝麗爾是05年收購Facebook同年的事，甚至比前世馬克邀請謝麗爾還要提早兩年。而前世發生在謝麗爾與馬克之間的小笑話，這一世就成了戴夫調侃寧子墨和謝麗爾的笑談。
但儘管這樣，馬克這位Facebook目前的CTO與謝麗爾這位CEO之間還是擦出了火花。
不得不說，志氣相投的人永遠都相互吸引，這纔有了物以類聚的說話。
或者換種說法，它應該叫做緣分。
想到這裡，寧子墨向謝麗爾挑眉道，“就因爲團隊氛圍較爲契合，所以，Facebook團隊才能將我一手創辦的MySpace打下去，甚至我們現在即將要收購它了！”
謝麗爾聞言瞧着他輕聲到，“我相信MySpace如果是你來親自運作，是不會給Facebook做出今天這樣成績的。”
“你們不用妄自菲薄，”寧子墨搖了搖頭，“Facebook不同於我名下其他公司，它可是馬克與你共同努力才走到今天的，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不負責任的投資人而已。”
“哦？”謝麗爾突然站定在原地，轉身面向寧子墨問道，“難不成這一次來加州除了要收購MySpace外，還有什麼新的想法？”
“嗯？”寧子墨懊惱道，“我這個畫外音並不明顯啊，你又是怎麼猜到的？”
“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覺很敏感嗎？”
……
一直到走進Facebook會議室裡，寧子墨仍在內心裡讚歎着謝麗爾·桑德伯格的敏銳直覺。於是還未等到他吩咐什麼，細心的湯銳雯待他剛轉頭過來，就站起身來將包裡提前準備好的文件分發在參與會議的馬克、謝麗爾手中。
謝麗爾只看了個標題，便擡頭向寧子墨微微一笑。明白她這是對她剛剛在機場那句“直覺”迴應，寧子墨也微微一笑：
“你確實很敏銳地察覺到我這次來的意圖，但這個意圖的由來說起來話就比較長了。”
轉頭看向一頭霧水的馬克·扎克伯格，寧子墨開口到，“我這次來最重要的一件事確實是要收購MySpace，因爲早在05年出售MySpace後，我就已經在默默地爲未來某一天回購它做準備。
而我相信你們看過我最近發來的郵件，便能清楚地知道，我在郵件裡言明用MySpace和Facebook服務不同類型用戶的目的。”
“是的，”馬克點了點頭，“我能明白這一點。”
馬克·扎克伯格面上應了下來，但他的眉頭從剛剛看到湯銳雯遞給他那份文件時就沒有鬆開過。寧子墨知道他有問題，便靜靜地等着。
果不其然，沉吟幾秒後，馬克·扎克伯格徑直問到，“Boss，你已經通過郵件明確地告訴我們‘社交生態’這個詞背後的含義，我們也逐漸明白你想要收購MySpace後，將社交用戶聚攏在一起打造生態並形成人羣聚集效應的價值。
但我們原本就需要考慮如何在MySpace回購後與Facebook之間的利益權衡問題，而你現在又突然提出這個‘照片牆’（Instagram）計劃，這會加重我們的負擔。
如果只看這個計劃的簡介內容，我能想到的是它會是一個主要以圖片爲主的社交平臺。但無論他是什麼樣的社交平臺，我的問題卻因此而誕生。”
對於前世一手撐起Facebook的馬克·扎克伯格，寧子墨其實自收購Facebook後就沒有與他有過太多的交流。
畢竟，前世雖然是他扛起了Facebook，但這一世的他卻只是Facebook的首席技術總監。在他之上還有寧子墨力邀而來的謝麗爾·桑德伯格，平日裡Facebook發展大方向上，也一直都是寧子墨與謝麗爾直接聯繫。
大概是受限於這幾年潛心技術的限制，寧子墨覺得馬克·扎克伯格問出這樣的問題不足爲奇。畢竟前世的Facebook也是在照片牆（Instagram）發展到一定程度後纔將它收之麾下。
但對於這位不怎麼親近的Facebook首席技術總監的問題，寧子墨還是要做出回答，就當做是給在座衆人拉開社交生態的未來展望。
想到這裡，寧子墨便徑直對馬克說到，“馬克，這樣，我們把你剛剛這個問題拉回到Facebook的發展歷程上，通過追憶的方式來回到你的這個問題。現在，你可以歷數我們Facebook過去幾年的發展。”
“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們Facebook創建於2004年，第一年只是在加州的幾大高校開始宣傳。到05年被你收購後，我們Facebook才逐漸向高中用戶開放。到了06年年末，我們才逐漸因爲越來越多畢業大學生的請願，面向全社會開放賬戶註冊。”
馬克聳了聳肩，說得甚至有些敷衍“可以說，Facebook的整個發展過程都是根據用戶需求來衍生的。”
“對，沒錯。”寧子墨皺眉到，“那你有看出我們整個發展歷程裡，有一個什麼關鍵點在促使Facebook有了大規模的用戶增加嗎？”
“無非是大學畢業生進入社會後，他們想要向他們的同事在網絡上分享他們的生活……”
“是的，當用戶成長到一定年齡時，他的社交圈子勢必會發生變化，而後自然而然就有了新的需求！而這一點，正是我要收購MySpace，並立項照片牆（Instagram）的主要原因。”寧子墨徑直打斷馬克的贅述。
千算萬算，寧子墨都沒有想到將馬克·扎克伯格過早丟在一個穩定的環境中，竟然會把他從前世的大拿硬生生窩成了一個沒有什麼眼界的技術人員。
但想到馬克前世在2019年Facebook內部講話中對抖音國際版的評價，他便清楚任何一個人因爲所處環境的原因，勢必會造就一定的極限。
左右Facebook在這一世自己刻畫的社交生態體系中只是其中的一個版圖，那就沒有必要在和他解釋社交生態方向上浪費過多時間。
想到這裡，寧子墨轉頭看向謝麗爾道：
“最早那幫MySpace用戶現如今大多已經都30多數的樣子。他們已經玩不動了，已經開始爲生活生計而奔波也逐漸遠離了網絡。所以，MySpace的用戶羣體正在逐漸下降，而正處於上升期的Facebook正式走到臺前。”
要說起Facebook的發展，一方面確實是前世的Facebook團隊給力，收購MySpace的新聞集團作死。但另外一方面，也確實存在各自平臺慣性用戶年齡增長，產生了此消彼長的正負增長勢頭。
這一點在前世的QQ和微信上更是如此。
早在前世2000年，能接觸到QQ的用戶正是那些能在中國互聯網早期接觸到網絡的年輕人。他們剛剛接觸到網絡，樂此不疲地遨遊在能即時聯通世界的QQ之中。
但隨着時間的日漸推移，這幫人慢慢地要爲生活生計奔波也逐漸離開了電腦和網絡。到了2010年，已經逐漸有不少QQ用戶的好友列表裡多出許多暗淡的頭像。
這種情況直到微信的出現，終於促使當時中國社交網絡用戶的使用習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2010年到2017年正是QQ勢弱，微信崛起的關鍵時刻。雖然確實與張曉龍十年磨一劍有相當大的關係，但另外卻不得不說，是互聯網用戶年齡增加促使了轉變的發生。
這樣的情況到了2017年左右，命運的轉盤又再次輪迴。那時候的中國90後、95後、00後不屑於微信的封閉社交生態，他們的社交觀念又向着QQ開始做轉移。
斗轉星移，
生生不息。
中國社交生態饒了一個大圈子，最終卻都是在騰訊的社交生態裡輪轉。這就是生態的力量，也是人們活在這個生態裡的變幻歷程。
“MySpace走過五年曆程，卻因爲新聞集團的存在和與Facebook的鬥爭耗費了它過多精力。以至於僅僅五年時間，它就從年少芳華的年紀變成垂垂老矣的老人。”
寧子墨掃了一眼會議室衆人，繼續說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MySpace昨天走過的路，我們Facebook再強大也始終會再走過一遍。這不是說我們團隊的能力問題，而是這個社會發展進程必然會帶來的事。
互聯網社交不同於互聯網電子商務等硬需求，社交在乎方式，電子商務在乎產品。Facebook可以將人們串起來，卻僅僅只能給人們帶去一種串聯方式。
今天的PC時代，我們習慣於藉助電腦來與人聯繫。可未來的某天，當人們把使用電腦的習慣向着智能手機轉移時。面對閒散的用戶時間，Facebook又要如何去應對？”
寧子墨把他視線的最後落點，放在了馬克·扎克伯格身上。
看着他苦思冥想有帶着一些若有所悟的樣子，寧子墨沒有爲難他，而是將視線跳轉到謝麗爾臉上。
“照片牆（Instagram）項目是我們在圖片垂直社交領域的細分類佈局，就像youtubu專注於視頻、推特專注於廣播一樣，照片牆是專注於圖片領域的社交平臺，而圖片很有可能是下一個五年的年輕人的主要交流方式。”
聽完寧子墨的解析，謝麗爾瞭然到，“當Facebook用戶羣體逐漸增長到30歲時，勢必會有一羣平均年齡在20歲的年輕人融入不了Facebook用戶羣體的交流方式。而這羣人會因爲照片牆的存在，將社交入口放在照片牆上。”
“是的，未來的年輕人沒有時間整天在電腦前耗着，他們的社交工具從電腦向智能手機轉移時，勢必連社交入口都會發生轉變。”
寧子墨嚴肅道，“我要的是當這種變化發生的時候，我們的社交生態裡有足夠多的流量入口來承接不同年齡層次的用戶需求。
所以，與Facebook的時間線關聯方式不同。我要求照片牆的展示重點，放在展示圖片信息的算法上，增加關聯性和偶然性。而這些算法，纔是這些年輕人來到照片牆後，能駐留下來的關鍵！”
“我明白了，”謝麗爾眉頭舒展到，“那這個項目並不是在Facebook之下，而是單獨運營。”
聽到這裡，寧子墨便明白謝麗爾再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最後看了一眼馬克·扎克伯格，寧子墨轉臉向謝麗爾仰着下巴道，“MySpace、Facebook、照片牆（Instagram）、推特、Youtube。每一個項目都是單獨運營卻有着關聯關係，所以你這位CEO可不只是Facebook的CEO那麼簡單！”
……
這場會議最終因爲某些原因變成了寧子墨單方面宣佈立項，等湯銳雯將咖啡送來Facebook CEO辦公室，接過咖啡的寧子墨依舊感覺不暢快。
按理說作爲最高層負責人，不應該身邊有一羣能力卓絕的拍檔們。怎麼到自己這裡，前世Facebook的締造者竟然發展到如此沒有眼界的樣子？
一邊攪動着杯裡的冰塊，寧子墨一邊還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卻不想，謝麗爾突然開口到，“說是會議卻又變成了你單方面發言，我發現，你今天似乎對馬克似乎有些什麼意見。”
寧子墨聞言點了點頭，“原本我以爲Facebook還算髮展不錯，但見到馬克對於新項目的牴觸後，我突然發現我們的團隊似乎從他那裡出了些問題。”
“或許是他過於專注技術，以至於跟不上你的節奏？”
“也或許是因爲我邁得步子太大，讓大家接受不了？”寧子墨擡頭向謝麗爾問道，“你覺得我這樣的佈局會不會鋪得太開？”
謝麗爾想了想，“站在我的角度去考慮，我能明白你的長遠佈局。但是站在一家公司的角度去考慮，或許員工會跟不上你的節奏，甚至如何做資源調配都是個問題。”
“這我要好好想一想。”寧子墨點頭到，“但並不妨礙我們拿下MySpace吧？”
“沒問題，”謝麗爾肯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先拿下MySpace，我最後再做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