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膽地捱到第二天, 結果預想中鋪天蓋地攻擊宋宇和我同性戀人關係的新聞並沒有出現在任何媒體版面的任何一個角落,我覺得奇怪,翻來覆去把所有有點名頭的網站仔仔細細又瀏覽了好多遍, 仍是一無所獲。
趙加瑋良心發現打算放過我們?想想又覺得自己這想法有點太天真。
後來宋宇根據他做傳媒多年的經驗告訴我並不是隱藏在暗處的那人打算放過我們, 他只是在等待一個比今天更好的曝光時機。比如, 週一。
週一是週末兩天假期之後上班的第一天, 從放鬆的閒暇狀態過渡到忙碌的工作狀態總是需要一些有爆點的話題來調劑下沉悶的工作氛圍的, 中國最不缺的就是輿論,尤其是人多嘴雜的辦公室,選在那個時候曝光就能將話題的討論度推到最高。
“陰險狡詐!卑鄙無恥!”我忿忿地罵道, 手上用力之大幾乎快把Pad的屏幕捏碎。
“別這麼憤世嫉俗。”宋宇伸手勾過我的腰把我拉了過去,另一隻手取過我緊緊攥在手裡的Pad隨手扔到沙發另一端, 然後伏低身子貼着我的臉輕蹭, “說到底這不過是人的本性, 如果站在對方的角度我們其實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他這樣做。”
“你太中庸了。”乾脆放鬆身體枕着宋宇的大腿仰視他,他的臉色相比昨天好多了, 慢慢有了幾絲血色不再蒼白得那麼讓人心疼,當然這都有賴於我強制要求他今天不準再回公司加班一定要留在家裡好好休息。
修長的指節慢慢撫上我的臉,在我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有節奏地彈奏着,帶點病態的臉比平日更魅惑了幾分:“只是不想給自己平添煩擾。”說着就朝我靠了下來,嘴角勾着淺淺的笑意, 我知道, 他想吻我。
不管經歷了多少次, 面對這張臉我依舊擺脫不了初生牛犢的青澀, 心率呈級數增加, 臉上也燒得厲害。
就在宋宇的脣即將貼上來時門鈴突然被人按響,非常突兀地打斷了旖旎的氛圍。
“我去開門, 應該是外賣到了。”一個翻身從宋宇懷裡彈了起來,因爲我已經嚴令禁止宋宇在休養期間再勞心勞力做任何家務,我又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所以溫飽問題也只能靠叫外賣解決。
拿上茶几上早就準備好的一疊零錢就衝去玄關開門,我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暴風雨已經離我那麼的近,走到門邊按住門把手往下一壓就往裡拉開了門,下一秒我猝不及防地僵在了原地,捏在手裡準備支付外賣的錢散落了一地。
“爲什麼一直都不開機?”姐姐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連讓我喘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聲音不大卻字字都像一顆深海□□在我心頭炸開,“爲什麼要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爲什麼那個人偏偏還是宋宇?!”
如果不是因爲手扶着門我幾乎快要站不穩,姐姐來勢洶洶,而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我以爲這一天至少會來得再晚一點。
我沒有回答姐姐的任何疑問,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
“砰”的一聲重重將門摔上,因爲渾身無力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回了客廳,宋宇被剛纔我關門那一下巨大的聲響驚動,已經從沙發裡起了身正準備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二話不說就一頭撞進宋宇的懷抱,我不要和他分開,絕不!
宋宇被我撞得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我這麼反常聰明如他顯然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他總是比我鎮定,這份特質我恐怕再多活幾輩子都學不來。
“桐桐,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只能迎難而上。”
“我不!”我倔強得近乎無賴,“我就是要做縮頭烏龜!”
“可門外的人是你唯一的親人,是你的姐姐。”
“她會把我帶走!”我幾乎哭出來,“她就是來帶我走的!我不想走!”
“別忘了你已經成年,既然是成年人就必須要有擔當,逃避是懦夫的行爲。”
“宋宇……”我拼了命地抱緊了他,眼睛脹痛得厲害,“我不要離開你!”
“所以我們要盡力爭取。”熟悉的撫摸落在我的背上,“如果連這一步都沒有勇氣邁出去的話我們又將怎麼面對整個社會施加給我們的輿論壓力?”
我終於有些動搖,仰着脖子看向宋宇,怯怯地問:“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因爲眼睛溼潤,宋宇周身看上去都暈出了一層薄霧,但我看清楚了他眼中的堅定和嘴角的笑意,他說:“當然。”
宋宇大大方方地牽着我再去開門,姐姐仍舊站在剛纔的位置一動不動,她似乎非常篤定這一扇門還會爲她開啓一樣耐心地等着,但當她的視線落在宋宇緊緊牽着我的手上時眼睛裡還是難以避免地露出了一絲陰鷙和嫌惡。
我一直將半邊身子藏在宋宇身後,只露出一隻眼睛去偷瞄姐姐的反應,因爲沒有足夠的魄力像宋宇那麼理直氣壯地站在姐姐面前。
“霽楓,還沒祝你新婚快樂。”宋宇先開了口,他總是這麼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毛病。
姐姐卻不吃這套,輕輕冷哼了一聲,視線從我們緊握的手上轉移到宋宇臉上:“託宋三公子的福,我的新婚過得非常刺激。”
宋宇握住我的手無意識地加大了一點力道,頓了一下才側開身子請姐姐進門:“有什麼事還是進來再說吧。”
引狼入室!這絕對是我此時此刻最真實的心理反應,禁不住悄悄扯了扯宋宇的衣角,宋宇只是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示意我沒關係。
姐姐今天本就是有備而來,橫了我一眼就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我和宋宇關好門之後走在她後面。
即使只是背影姐姐也給我極大的壓迫感,如果不是宋宇一直牽着我沒放手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持理智。
姐姐走到客廳後並沒有落座的打算,犀利的眼神在我和宋宇身上轉了兩圈之後終於定在我身上,我禁不住渾身一抖就想往後退卻被宋宇一把按住,與此同時我們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告訴我不要怕不要退卻。
“跟我上去。”姐姐簡單地下了命令,然後率先上了二樓,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簡直就像是死亡倒計時。
“宋宇,我……”說實話,和姐姐打擂臺,我連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宋宇顯然也沒有料到姐姐居然會選擇拿我開刀,帥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陰鬱,眉頭微皺着。
半晌,宋宇纔開口對我說:“桐桐,第一場仗需要你自己一個人上場,你會害怕嗎?”
一句溫柔的“你會害怕嗎”就像冬日裡的一抹暖陽,烏雲蓋頂的糟糕心情因爲這一句神奇的咒語瞬間消散了不少。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理應有擔當。宋宇說得對。
“如果我勝利了,你就是我的獎品。”
“我等你。”宋宇擁住我,輕輕在我耳畔印下一個吻,他的脣在輕顫,我清楚地感受到了。
所以我不能輸,宋宓說宋宇輸不起,我又何嘗不是?
2015—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