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暑假剛過了不到一個禮拜姐姐就從斯里蘭卡風塵僕僕地出差回來了, 或者說她並不是出差回來,只是恰好要在B市中轉,接下來她還有一系列冗長的行程。
梵霽漆器在成功進軍日本市場之後姐姐就在考慮將梵霽漆器上市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一直忙於在世界各地設立梵霽漆器的工廠, 這是一家公司上市之前的必要手段——造勢。當然, 出於成本的考慮, 工廠的選址也只能侷限在一些勞動力很廉價的地區, 好比說亞洲的越南、老撾、斯里蘭卡、印度……這些地方的勞動力比國內還便宜,同時還能拓寬梵霽漆器在世界範圍的覆蓋率,所以說我不得不承認姐姐這一步棋走得實在是太妙。
在姐姐又飛越南之前我萬般不願地被空運到了東京, 按照姐姐的說法就是她長期出差在外沒辦法把我帶在身邊照顧,而現在學校又放假了, 所以她必須要找一個她信得過的人來照顧我, 這個人, 用大腳趾想也知道是淺井。
平邑現在接手了輪渡漆器所有的事務,整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每天幾乎只能在晚飯時才能見他一面,在東京我又是人生地不熟,無奈之下只能與我著名的漆器大師姐夫淺井博彥作伴。
摸着良心說淺井確實是個挺懂得享受生活的小老頭子,雖然婚禮的相關事宜十分繁複,他也能處理得井井有條, 除此之外他還能每天抽出不少時間來陪我……雖然他所謂陪我的方式只是拉着我一起在淺井家的大宅子裡釣魚、喝茶、下棋以及探討人生……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的漁藝、茶藝和棋藝已經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再多加練習下估計就能代表國家隊的水準了, 平邑得空就嘲笑我已經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o⊙)…
我心中的煩悶只能通過電話和視頻向宋宇傾訴, 不過他也忙, 我每次都抱怨幾句就匆忙掛斷,說多了只會更加想念, 我現在是身不由己,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真正解救我於水深火熱的是八月中旬周笛清打來的一通越洋電話,臨走之前我已經和他說過這個暑假都會被姐姐羈押在日本,得開學之前才能回B市,看來他是猜到我在異國他鄉過得不舒坦纔打電話來安慰我。
可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觸我黴頭的一句話:“後天我生日,回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
雖然知道周笛清看不見我還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周笛清你這不是故意膈應我麼?明知道我現在在坐牢,你以爲我是長了翅膀還是會瞬間移動怎麼着?”
周笛清只當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繼續說着:“機票我都給你訂好了,明天下午4點半,我在B市機場等你。”
“等等等等等等……”我莫名其妙,“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已經和阮總打過招呼了,她同意桐桐提前回B市參加我的生日舞會,畢竟我也算桐桐的直系學長,這點面子她還是會給的。”周笛清在電話那頭笑得十分得意。
我驚訝得張大了嘴:“你……你什麼時候和我姐姐又扯上關係了?”
周笛清倒也沒打算瞞着我,一切都從實招來了:“想必桐桐已經知道了梵霽漆器準備搞上市,而周氏旗下的利堃投資就是梵霽漆器上市背後的推手,這個案子也是我親自在負責,不過梵霽漆器的根基畢竟太薄弱不比多年的老企業,所以我才建議阮總先擴建梵霽漆器的工廠造勢,接下來梵霽漆器還會陸續代理一些國內外有名的漆器大師的作品,這樣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後年年初梵霽漆器就會在香港上市。近年來漆器行業也越來越火熱,一度颳起了漆器收藏風,我非常看好這個行業,所以打算助阮總一臂之力,也算是爲我國的漆器事業出一份力了。”
這些什麼上市不上市的聽得我已然暈了,忙打住還想滔滔不絕的周笛清:“我對你們生意上的事情一點點興趣都沒有,但我必須要對你說感謝,因爲我實在是受不了每天都坐在池子邊上釣魚、喝茶、下棋等天黑了。”
“所以……桐桐要怎麼感謝我?”周笛清戲謔地笑,隔着萬水千山我都能想象出他那副渾然天成的無賴模樣,“看在我出面拯救你於水火的份上,而且我這也快過生日了,你看這……”
我假裝咳嗽了兩聲:“想要禮物直說嘴巴會長潰瘍還是怎麼着?”
“桐桐懂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居然從周笛清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曖昧?
“保證貴重得讓你滿意。”爲了避免擦槍走火我明智地選擇了掛電話。
剛掛了周笛清的電話姐姐的電話就進來了,接通之後免不了又是一溜兒刨根問底的嘮叨:“剛纔給誰打電話呢打那麼久?我這邊打一直佔着線,不知道你姐姐我時間很寶貴嗎?隔着十萬八千里的給你打個電話以爲多容易呢?”
我一聽就覺得頭疼,只能投降:“沒誰,就周學長打電話說讓我回去參加他的生日舞會。”
一聽是周笛清姐姐的語氣立馬就變了:“原來是周總,是有這麼回事兒,他都和我說過了,去吧去吧,人家一番心意你也別糟蹋了。”
“糟蹋?”我被噎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行了,姐姐這邊還有事要處理,你自己好好玩兒去吧。”說完沒等我再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耳邊只剩“嘟嘟嘟嘟”的盲音。
“行,您慢慢忙。”我都不知道自己對着空氣說這麼一句話還有什麼意義。
既然答應了周笛清要送他一份“貴重”的禮物我也不能食言,晚飯時和淺井打了個商量,作爲他的小舅子,我想收藏他一份得意之作。淺井倒也十分大方,作勢就要把他最有名的一副漆畫送給我,這幅畫他自己都捨不得拿出去拍賣,好多收藏漆器的大家都琢磨着想從淺井手裡買下這幅曠世鉅作,據說價格已經炒到了將近九位數,無端端送給我……這我就有些承受不起了,雖說我貨真價實確實是他小舅子吧,可我是對漆器真是一點興趣都沒的,送給我這幅畫就算是徹底廢了,註定了只能壓箱底。更何況這麼大一幅漆畫光是託運就很頭疼,要是稍不注意撞掉了一個邊邊角角的那我就是漆器界的罪人了。
最後我說了一大堆讚美淺井和他那些看起來完全看不出居然值七位數以上的作品的好話,在他被我繞暈之際趁機拿下了一個大小適中的裝飾盤,這東西擺在家裡除了有裝飾作用外還能增添主人家的藝術氣息。周笛清不是說他很看好漆器行業麼,那就送他一件淺井大師的漆器,想來這份禮物應該算得上“貴重”了吧,多少人想了一輩子都得不到一件呢,偏偏這個漏被我給撿到了。
2015—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