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你隨我過來取藥。”
杜娘子隨口吩咐一聲，便站了起來。
落雁叮囑雁二十照顧雁二十六，然後起身隨杜娘子走了出去。
杜娘子在暗衛營裡地位特殊，住的地方也與衆不同。別的教官只住一間屋子，她卻獨住一個院子。
院子不算大，收拾得頗爲乾淨整潔，裡面共有四間屋子。一間留着日常起居，一間是煉藥房。還有兩間屋子，裡面放着各式各樣的藥材和已經配置好的毒藥解藥之類。
就算沒上鎖，這間院子也沒人敢隨意進來。
剛一踏進院子，一股濃濃的藥味迎面而來。
杜娘子開了門，正要邁步進去，心裡忽地一動，看了落雁一眼。
落雁動也沒動，老實地站在門外，目不斜視。並未藉機窺視。
杜娘子對落雁的表現頗爲滿意，神色和緩了不少：“你不必這般緊張。暗衛營裡有人受傷，都是到我這兒來取藥。這裡也算不得什麼隱蔽之處。你隨我一起進來也無妨。”
落雁本就是以退爲進，恭敬地應道：“多謝杜娘子。”
這個院子，落雁其實並不陌生。
前世訓練的時候，她曾受過幾回傷，都是到這裡來求的藥。執行任務的時候，爲了一擊必中，箭上要塗抹見血封喉的毒藥，也都是出自杜娘子的手筆。
杜娘子的厲害之處還不止於此。
暗衛營裡的所有人，從踏進這裡的第一天開始，飯食當中就摻雜了極微量的毒藥。短時間對身體無礙，長期食用，毒素就會慢慢堆積。每隔三個月，必須要服用一次解藥。否則就會毒發。
當然了，解藥也是摻雜在食物裡。
毒藥和解藥，都是杜娘子配製的。
暗衛們對此渾然不覺。
若是有人生出異心逃跑，不出三個月就會七竅流血身亡！
她想逃離此地，必須要學會配製解藥。
不過，想博得杜娘子的青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得格外謹慎加倍小心纔是。
……
寬敞的屋子裡，整齊地擺放着幾排木架，木架上堆放着各式藥材。最前面的一排木架上，擺放的是各種配置好的藥。
大小顏色不一的瓷瓶，零零總總至少也有上百瓶。
除了杜娘子之外，誰也不知道這些瓷瓶裡放的是什麼。
落雁目光迅速掃了一圈，很快又垂了頭。
杜娘子一直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見狀微微一笑：“你倒是規矩的很。”第一次進藥房，少不得東張西望。
這個落雁，年齡不大，心性卻格外沉穩。
“杜娘子謬讚了。”落雁這才稍稍擡起頭：“雁二十六腿骨摔斷了，以後少不得要換傷藥。我和她同住一個屋子，杜娘子將傷藥一併給我吧！以後我每天替她換藥就行了。”
杜娘子含笑道：“這樣也好。”
隨手從架子上取了兩個瓷瓶。
一個是碧綠色的瓷瓶，裡面放着白色的膏狀物，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一個紅色的瓷瓶，裡面是小小的黑色藥丸，粗略一看，約有三十顆左右。
“白色的是外敷的藥膏，每次換藥，記得要更換乾淨的繃帶。黑色的藥丸是止疼的，一天只服用一顆就行了。三十顆，足夠一個月的分量了。過了一個月，腿骨也就漸漸好了，之後不必再服止疼藥。”
杜娘子細細指點兩瓶藥的用法。
落雁感激地連連道謝。
杜娘子瞄了落雁一眼，隨口笑道：“你對雁二十六的傷勢格外上心，是不是和她很要好？”
落雁答道：“我和她以前曾同住一個屋子，又同在一隊裡，朝夕相處兩年，感情遠比別人親密。到了這裡，兩人又住了同一間屋子，也算是緣分。彼此總得多照應些。”
杜娘子哦了一聲，冷不丁問了一句：“雁二十六是不是告訴過你，我打算過兩日就送她到別的地方去訓練？”
落雁沒有裝傻充愣，坦然應道：“是，她昨天晚上告訴我了。”又故作好奇地追問：“杜娘子要將她送到哪裡去？我昨天問她，她自己也說不清呢
！”
杜娘子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她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至少要養上幾個月，哪裡也去不了了。說來也真是湊巧，昨天剛說過這些，今天她就受了傷。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落雁一臉錯愕的神情恰到好處：“這怎麼可能。她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故意弄傷自己。再說了，杜娘子相中她，是她的福氣。換了我，羨慕還來不及。”
換了她？
杜娘子打量落雁一眼，別有用意地笑了一笑：“那個地方不適合你。”
落雁相貌生的也算清秀順眼，不過，還夠不上美人的標準。再者，落雁練武天資出衆，到了那種地方就白白浪費了她的天分。
一把用來殺人的刀，該打磨得更亮更鋒利纔對。豈能扔進脂粉堆裡生鏽？
落雁故作失望地哦了一聲。
杜娘子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林校尉吩咐我教你識字，以後你每天晚上過來。練字半個時辰，還有，以後整理藥材的事也交給你。”
……落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簡直是心想事成，盼什麼來什麼。
杜娘子從不收徒，藥房也不準人擅進。能替她整理藥材，意味着得了她的另眼相看。在杜娘子心情好的時候，稍微指點幾句，就夠她受用不盡了。
落雁難掩喜悅，連聲應道：“是是是，我一定用心做事，絕不會讓杜娘子失望。”
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
聽話音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杜娘子的眼中也露出一絲笑意，旋即又收斂了起來，沉聲道：“我給你半年時間。可以看可以聽，但是不準發問。能認識多少藥材，學會多少，要看你的悟性如何。”
這也是杜娘子給落雁的考覈。
半年之後，若是滿意落雁的表現，纔會指點她配藥。
如果不滿意，半年一過，就把落雁打發走。
落雁心領神會，斂容鄭重說道：“杜娘子對我這般青睞，我一定認真做事，絕不辜負杜娘子的期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