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麼樣?”劉真吞吞吐吐,柳河心焦的不行,急急問道:“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白折騰一回,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你就快說吧!”
“恐怕還得繼續折騰”,劉真蹙眉繼續說道。
柳河有些沒弄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剛要再問,就聽劉真突然繃不住笑了出來,拉着柳河的手歡快地說道:“恭喜你柳河,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過幾天是頒獎典禮,你還得折騰一回!”
柳河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明白劉真的意思了,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敢和老闆開玩笑,扣你工資。”
“你纔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劉真纔不怕她,笑鬧過後,劉真說起了正經事,“今天派出所來電話了,說是上次偷竊的事情有了線索,目標已經鎖定,明後天讓你去一趟。”
柳河眼睛一亮,她剛纔還發愁怎麼說服何小曼讓她出門呢,這現成的理由就送上門了。
“行,我明天就去!”柳河笑着應下。
衛東在柳河暈倒的時候及時扶住了她,劉真是聶紹輝的女朋友,因着這些原因,何小曼對他們兩個人格外的熱情,非要留他們吃飯。
兩個人推辭不過,就在家裡吃過晚飯才離開。
第二天,柳河以去派出所爲由順利地讓何小曼放了行。
她先回了一趟工作室,看到工作進行的有條不紊,放鬆了不少,這纔要去派出所。
“我跟你一起去”,柳河剛打開車門,衛東就追了出來。
他不由分說地把柳河塞到副駕駛的位置,自己開起車來。
“衛東。你幹什麼?”柳河很不高興。作爲一個下屬,衛東這樣做已經過了。
衛東卻不以爲意,玩笑道:“我是怕你半路暈過去。自己撞了也就撞了,萬一撞到別人怎麼辦?”
“烏鴉嘴!”柳河蹙眉說道。車子已經駛出一段距離。再想攆他下車已經不能,柳河也只好隨他去了。
“柳河,你不覺得你嫁錯人了嗎?如果彭煜城不是一名軍人,這個時候就能陪在你身邊,你一個女人,就可以在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多好。”衛東一邊開車,一邊貌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柳河轉頭看他的側臉。十分嚴肅地說道:“不覺得!”
衛東等着她繼續說下去,可是等了半天,直到車子開到轄區派出所,依然沒有等到柳河的下文。
兩個人見了負責這起案子的警察。警察年紀不小,辦案經驗豐富,對這片轄區的治安情況更是瞭解,他先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案子的進展,最後說道:“偷東西的幾個小賊都還沒成年,還是第一次犯案,而且認錯態度良好。會考慮從輕處理。據他們交代,是有人花錢指使他們去偷盜,偷盜之後的物品都交給了指使的人。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幾個都不知道指使他們的人是誰,每次見面,那個人都經過僞裝。”
按照警察的說法,這次盜竊,是有人指使,有目的的進行行竊,也就是說,目的就是爲了給工作室找麻煩,或者說。是想搞垮工作室。
到底是誰呢?
“警察同志,那幾個小賊的筆錄能不能給我們看一下”。衛東問道。
警察同志有些爲難,衛東湊過去耳語了幾句。警察才同意,把筆錄拿了過來。
柳河想看,衛東卻沒有給她,而是自己看了起來。他看東西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很快就把筆錄翻完,遞給柳河。
柳河看筆錄的時候,就聽衛東對警察說道:“指使小賊的人曾經明確要求小賊去指定的辦公室偷取筆記本電腦和手機,由此可見此人對柳河工作室的情況非常瞭解,很可能是熟人犯案。”
警察點頭,“這種可能確實最大,我們會加派人手逐個對工作室的工作人員進行排查,你們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爭取儘快破案。”
“你們排查的時候,有一個人不要漏下,她在案發前一段時間,剛剛離職,對工作室的情況也十分了解,而且,她和工作室的部分員工仍然有聯繫。”柳河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聰明人都聽明白了。
從派出所出來,衛東紳士地給柳河打開副駕的門,可惜柳河直接鑽進了駕駛位,根本不搭理衛東。
快到工作室的時候,柳河突然放慢了車速,問衛東,“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你不說實話,那我只能請衛先生另謀高就了。”
“對你感興趣的人,想找初戀的感覺的人,這個回答你滿意嗎?”衛東痞痞地回答道。
柳河突然踩了剎車,慣性使然,衛東身子向前衝去,又被安全帶彈了回來。
“衛東,我沒和你開玩笑!你能在手指被掰斷,疼痛劇烈的情況下自己想辦法挽救,說明你是個意志非常堅定的人。從剛纔你和警察的對話裡可以聽出來,你分析的非常有條理,而且對警察辦案的情況非常瞭解。還有,你能買的起上百萬的車,你的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你住在東陽小區,那是京城最顯貴的人才能住的地方……值得懷疑的地方還有很多,你現在再說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信不信我立馬把你攆下車!”柳河動怒了。
她一向是個溫和綿軟的人,至少表面上給人的印象是這樣,可是像今天這樣對這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發火,這樣的事情還是絕少發生的。
衛東也沒想到柳河會突然發火,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他一下子也嚴肅了起來。
他自己看不到,此時他嚴肅的樣子,認真的眼神,和彭煜城有多像。這樣的氣質,這樣的姿態,讓柳河如何相信他是一個普通人。
不過讓柳河比較放心的一點兒是,和彭煜城像的人,總不會是壞人!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衛東掩飾的太好,讓她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衛東是不知道此刻柳河的想法的。如果他知道,尾巴肯定能翹到天上去。他不是壞人?是的。從他所站的立場上看,他即便殺人放火了,都是正義的,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壞蛋啊。
“你是京城衛家人?”衛東不說話,柳河便試探着問道。
雖然聶紹輝查過,說衛東並不是衛少。但是從衛東種種異象上看,說他是衛家那位神秘的大少。還真的挺有可能。
“不該問的別問,知道的太多,會被滅口的!”衛東突然傾身而來,俊朗臉和柳河貼的極近,“我說過,我只是想找初戀的感覺,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也沒有強迫有夫之婦的興趣。”
“神經病!”柳河蹙眉說道。
衛東笑了,薄脣裂開,笑的很燦爛。“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有病,那。你有藥嗎?”
柳河覺得自己根本沒法和眼前這個男人交流,再說下去,她肯定會被氣吐血。
伸手推開衛東,柳河重新啓動車子,心裡想着以後一定離衛東遠遠的。
可是她沒想到,衛東還真的有病!中午吃過飯,她打算回辦公室工作,路過衛東的小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衛東把一把藥丸塞進自己嘴裡。連水都沒喝就吞了下去。
難道他真的是個瘋子?多重人格的瘋子?
晚上不用搞設計的員工下班了,衛東自然也沒有留下。柳河悄悄進了他的小辦公室,在抽屜裡發現他吃的藥。上面沒有商標,什麼都沒有。
“未經我同意就翻看我的東西,我是不是應該報警!”衛東去而復返,突然出現在小辦公室裡,柳河被抓個正着。
柳河有些慌亂,手上不穩,手裡的藥瓶掉了下來,雪白的藥片撒了一地。
“不要驚慌,開個玩笑而已,我怎麼會報警”,衛東走進柳河,距離三步遠的時候停住,“我只是回來提醒你,你該回家了!”
說完,衛東又轉身離開了。
只是提醒她,她該回家了!
柳河覺得莫名其妙,把藥片一枚一枚撿回去,藥瓶放好,這才悄悄離開小辦公室。
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她的手機就響了,是彭菁芸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剛說了一聲“喂”,那頭彭菁芸帶着哭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安安,你快去醫院,煜城,煜城受傷了!”
柳河渾身發軟,電話差一點兒掉在地上。彭煜城受傷的次數不少,但是需要直接通知彭家,且還能讓彭菁芸哭的傷情,恐怕非常嚴重。
沒有時間細問,她掛斷電話開車就往彭菁芸告訴她的軍醫院敢。
她趕到的時候,彭家人都在,就連何小曼和柳成業也在。小傢伙窩在何小曼的懷裡,好像也知道發生了不好的好事情,此時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緊閉的手術室的門。
“爺爺,怎麼回事?”柳河直接問這裡最權威的人。
“傷勢太重,戰地醫生和當地的醫院無法醫治,剛被直升機送回來,手術纔剛剛開始,再等等吧。”老爺子挺直地坐在長椅上,聲音一如往日的底氣十足,卻多了些顫音。
柳河不說話,默默地接過小傢伙,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默默的等着。這一等,就等了八個多小時。
“醫生,情況怎麼樣?”醫生從手術走出來,大家全都圍了過去。
醫生眼底都是疲倦,對待家屬卻十分客氣,特別是對彭老爺子,“子彈已經取出來,但是因爲子彈嵌入的地方太危險,又失血過多,到底能不能醒過來,還要再觀察。”
八個多小時的等待,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不確定的結果,柳河有些支撐不住,眼前一陣一陣眩暈,她死咬着嘴脣,刺痛的感覺才讓她重新清晰起來。
可是,到底有人承受不住。
彭老爺子在聽完醫生的話後,向後退了兩步,身子便軟了下去。
幸好彭繼業和彭煜圻都在旁邊,及時扶住了他。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老爺子被送去急救。彭煜城也被轉到重症監護室。
“安安,先帶小傢伙回家吧,你身體也不好。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這裡有我們在呢。”彭菁芸和彭煜垣過來勸柳河。
何小曼在醫生出來之後就勸過她。可是她不聽,何小曼只好讓彭菁芸和彭煜垣來勸。
柳河把已經睡着的小傢伙小心翼翼地放到何小曼懷裡,然後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說道:“媽,你和爸先回去吧,我沒事。”
何小曼看看懷裡的外孫,又看看憔悴不已的柳河,到底沒有多說什麼,和柳成業兩個人先回了家。
彭老爺子只是因爲年紀大了。受不住刺激,再加上又熬了一夜,所以才昏厥過去的,並沒有危險。
老爺子醒來後,彭繼業便把老爺子送回家。彭菁芸把彭煜圻夫妻和彭煜垣夫妻也打發走了,最後只她和柳河呆坐在病房外面。
“姑姑,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裡就行,等煜城醒了,我再給你們打電話。”柳河對彭菁芸道。
彭菁芸比柳河好不了多少。雙眼還紅紅腫腫的,聽了柳河的話卻直搖頭,“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等煜城好一點兒我就回去。”
兩個人從凌晨時分坐到早上。何小曼給她們送來早飯,柳河吃不下去,但還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一點兒。
打電話給劉真,讓她安排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以及去國外領獎的事,在確定彭煜城脫離危險之前,恐怕她都沒有心情工作上學了。
劉真小心翼翼地問了她出了什麼事,她也只說家裡出了事,劉真便沒有多問。
工作室那邊的事情安排好,又和學校請了假。柳河便一直留在醫院,等着彭煜城脫離危險。醒過來。
期間她身邊來來去去換了好幾撥人,大家都勸她回去好好休息。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回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彭煜城了。
在她駐守醫院的三天裡,彭煜城曾經四次呼吸衰竭,心臟驟停,下了十幾次病危通知單。醫生在重症監護室裡做急救的時候,柳河就在玻璃窗外面看着,生怕這是最後一眼,也祈禱能有奇蹟出現。
第三天,部隊的領導,包括中央軍區的軍長在內,都親自過來看望彭煜城。可是,彭煜城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已經五十多歲的中央軍區軍長還安慰了柳河一番,柳河一直都含笑面對他。事實上,這幾天來,她一直沒有哭,有外人來看望的時候,她還能冷靜的接待,只有家人的時候,她也只是安安靜靜的守着。
彭煜垣還專門勸過她,讓她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可是最後柳河沒有哭,反而是彭煜垣哭的不能自已,還要柳河反過來勸她。
哭能有什麼用?如果眼淚能讓彭煜城醒過來,柳河寧願哭瞎自己的眼睛。沒用,哭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所以柳河不哭,她只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最好的,或者是最壞的結果。
終於,在彭煜城重傷昏迷的第五天,醫生宣佈他生命體徵已經平穩,暫時脫離了危險,可以轉到加護病房。
這也意味着,柳河終於可以不用隔着玻璃窗看着彭煜城了。
“煜城,你快點醒過來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工作室那邊,有一筆大單子,如果我不能按期交稿,會賠好多好多的錢,把咱倆的家底兒全都賣了,也不一定能夠。學校那邊,我也好幾天沒有去上學了,小傢伙也一直沒有見,他看到我肯定都不認識我了!”柳河把所有人都打發回去休息,自己留下照顧彭煜城。
她一邊給彭煜城擦臉擦手,一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她想給他擦身,可是她下不去手,他的身上多處受傷,傷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淺,她問過醫生才知道,這是被流彈碎片打傷的。
生長在和平年代的柳河想象不到,流彈從頭頂飛過到底是怎樣的情景。而她只要一想到彭煜城之前就穿梭在槍林彈雨之間,腳下隨時都可能踩到地雷,頭頂隨時都可能落下一枚炮彈,她的心就痛得不行。
剛給彭煜城擦完臉,就有電話打到她手機上。
“柳河女士嗎?這裡是派出所,剛纔給您的工作室打過電話。沒有人接聽。您工作室失竊的案子已經有了最新進展,指使犯罪的人已經落網,如果有時間您能不能來我們派出所一趟。”對方辦案民警很是客氣地說道。
柳河看了看無知無覺的彭煜城。沉默了足有半分鐘,才嘶啞着聲音回道:“一定要本人去嗎?我家裡出了些事走不開。我讓別人代我去行不行?”
“您最好是能讓一個對本案有一定了解的人過來”,民警通融道。
掛斷電話,柳河就給劉真打了個電話,此時劉真已經從聶紹輝那裡知道彭煜城受傷,電話接通就問道:“柳河,彭煜城怎麼樣了?”
“他挺好的”,柳河簡單回答,然後說起了派出所的事情。
“你就放心的照顧彭煜城吧。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劉真拍着胸脯保證。
事情安排妥當,柳河以爲劉真會去派出所,畢竟她對失竊一事也非常瞭解。
誰知道當天傍晚,衛東卻來了醫院。
他進到病房的時候,柳河正握着彭煜城粗糲的手說話。
“成植物人了?”衛東進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這個人真是狗嘴裡吐出象牙!柳河不善地看着他,“你來幹嘛?”
“我來彙報工作”,衛東滿不在乎地說道,還做到了柳河對面。“順便看看你老公!”
“什麼工作?”柳河疑惑地問道。
“指使未成年人偷盜的是一個叫邱斌的男人,他把事情都向警方交代了。他女兒曾經在工作室工作,後來被你攆走了。他氣不過,就找小流氓偷了你的東西。”衛東語速很慢,柳河越聽眉頭蹙的越緊。
“那設計外泄是怎麼回事?”柳河問道。
“他把電腦賣了,後來被人買走了。不巧,買走的那個人是你們d大珠寶學院的學生,從中看到商機,就把裡面的設計圖賣給了一家小飾品生產商。”衛東解釋道。
和舒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還是說,她把自己摘的太乾淨了?
“猜想沒有用,警方辦案要的是證據。”衛東看出了柳河的心思。翹起二郎腿,說道:“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
這個道理柳河也知道。所以並沒有打算深究,反正狐狸的尾巴。早晚都會露出來。
“你現在可以走了!”見衛東沒有什麼話要繼續說,柳河直接攆人,“我老公需要靜養。”
衛東笑笑,視線轉到彭煜城的臉上,然後,在柳河驚訝的目光中,湊到彭煜城耳邊,悄聲說了兩句話。
說完之後,他才站起身來,整了整一點兒皺痕都沒有衣服,“我進來之前先去見了醫生,聽說了彭煜城的情況。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沒死,真是……”
真是怎樣?他沒說就走了。
但是柳河卻從他的話語裡聽出遺憾的口氣來。
受這麼重的傷還沒死,真是太遺憾了!
柳河心下一凜,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第二天正好聶紹輝來看望彭煜城,柳河便把衛東的事情和聶紹輝說了。
“大哥,我真的覺得這個人就算不是京城衛家人,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我看不懂這個人,不知道他是好是壞。”最後,柳河說道。
聶紹輝最近很忙,忙到柳河工作室失竊,他都沒有時間精力插手管,這幾天更是,公司的規模在逐步擴大,海外市場也要進一步開拓,他都恨不得自己是孫悟空,拔一撮毛能變出一打自己來。
“安安,我明天要出一趟國,估計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聶紹輝爲難地說道。
柳河理解聶紹輝,剛要說沒事,聶紹輝突然開口道:“你可以找侯耀祖,他這人整天沒什麼正經事,但是京城認識的人絕對不少,讓他去查比我查更合適。”
尖嘴猴腮,聶紹輝不提起,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人了。自從上次高嘉佳要和侯耀祖分手,她當過和事老之後,就一直沒有和他們聯繫過,也不知道他們是分了還是和好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最關鍵的還是要弄清楚衛東的身份。
送走聶紹輝之後,她就給尖嘴猴腮打了電話。尖嘴猴腮一聽說彭煜城受傷了,當即便吵嚷着要過來看彭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