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凝望着窗外的風景,雖已經是燥熱的8月天,知了趴伏在樹幹知知的叫個不停,總統府門口站崗的警衛也是滿頭大汗,單薄的軍服貼在後背,斗大汗珠噼裡啪啦的落在地。
如此燥熱的天氣裡,馮國璋的心裡卻有着絲絲的寒意,惆悵的負手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的景色,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在他的辦公桌靜靜地躺着一份請辭聲明,署名那一欄寫着他馮國璋的大名。
呼~
馮國璋長長的舒一口氣,吐出胸腔積鬱的悶氣,這個代理總統也幹了好久了,代理總統這一年,所承受的壓力遠他當大帥、當督軍之時的還要大,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還有兩個月他的任期要滿了,他也不打算繼續競選下去了。
如今的馮國璋心力交瘁,再也不是那個躊躇滿志,準備大展拳腳,收拾舊山河的那位馮國璋了,感覺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心理壓力遠大於身體壓力。
本想着調解化解府院之爭,卻不成想,他與段祺瑞之間的府院之爭遠甚於黎元洪與段祺瑞之間的矛盾,兩種國策不同,成爲他與段祺瑞之間不可調和的衝突點。
打成一鍋亂粥的護法運動,以及督軍團的咄咄逼人,還有皖奉聯手的秦皇島軍火搶劫案,和平推進的兵權解除計劃遭受到各個軍閥的抵制,一件又一件的麻煩事令馮國璋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
思考了許久,決定提前辭職,早下野早安心,離開,或許是一種解脫……
致使馮國璋做出任期結束前提前辭職的原因在於直系的內部,作爲直係軍閥的一把手,靈魂級的領袖,馮國璋明顯的察覺到這個僅次於皖系的第二大軍閥派系正在面臨着分裂的危險。
越來越多的直系將領們選擇了倒向二號頭目曹琨,尤其是新一代的年輕將領吳佩孚,這位連段祺瑞也極力稱讚拉攏的將才,更是唯曹琨馬首是瞻。在直系的內部,曹琨的權力隱隱的已經超過了他這位領袖。
一開始的時候,馮國璋並不在意,不以爲然,曹琨掌權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曹琨是忠於他的,既然忠心於他,聽誰的也無所謂了。
直到護法運動爆發之後,曹琨選擇了現在皖系這一邊,沒有支持領袖馮國璋。
馮國璋方纔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原來,悄無聲息間,他已經失去了他爲之倚仗的軍隊……
軍隊大權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意味着馮國璋失去了同段祺瑞抗衡的資本。累了,困了,乏了,也倦了……
是時候該選擇離開了……
“統”戰略接二連三的碰壁,以至於現在淪爲泡影,最大的根源在於馮國璋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人心叵測,哪個掌握重權的軍閥肯把自己最核心的權力交出去呢!
“統”首先在於相互信任,可軍閥之間勾心鬥角,笑裡藏刀都是家常便飯,大總統又如何取信於他們呢?
說不定這又是直系想兵不血刃統一國的手段呢!
如此種種,馮國璋萌生了辭職的念頭,總統任期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與其是空耗這兩個月,倒不如先行離開,從此再不理政務,學學張勳,做一個富家翁。
戎馬一生幾十年,名利雙收,官越做越大,錢也是越撈越多,馮大總統生財有道,連皇家林苑裡放養的魚也被他讓人給撈了出來,八萬成交價給賣掉了,賣魚的錢也都進了他馮某人自己的腰包裡。
甚至有人取笑他,寫了一副對聯“南海魚何在,北洋狗已無。”
傳到他的耳朵裡,馮國璋只是會心一笑,並不在乎,只是再也等不到下一批魚苗長大了,他要離開了……
“大總統,您這是要提前辭職?”
馮國璋的老朋友徐世昌和王士珍來到他的辦公室裡,一眼瞧見了桌子的辭職公告。
眼瞅着要卸任了,功德圓滿的全身而退,而此時馮國璋忽然間做出這等決定,着實令徐世昌和王士珍摸不到頭腦,太突然了,連他們也沒有心理準備。
王士珍道:“這又是何苦呢,還有兩個月的功夫,即便是不想幹了,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辭職吧。”
馮國璋搖頭嘆息:“徐兄,王兄,我已經累了,身心俱疲,既然無力改變現狀,佔着這個位置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何用呢?還不如儘早讓賢,我也落一個清閒自在。”
徐世昌和王士珍相互看一眼,均表示對馮國璋很同情,的確,一邊收拾爛攤子的同時,還要跟段祺瑞等軍閥們勾心鬥角,鬥智鬥勇,心太累了。
“大總統,此事所帶來的連鎖反應非同小可,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僅剩兩個月的時間,再苦再難,忍一忍也過去了。”
馮國璋想撂挑子的這個想法直接嚇到了徐世昌,馮國璋走人沒有問題,發一份電報通報全國,大總統他不幹了,從此政務跟他沒有一毛錢關係了。
但是之後所帶來的惡果將會是巨大,如同是給沸騰的油鍋裡倒一盆冷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兩個月之後,蓄力拉開的滿月弓,忽然間繃斷了弓弦,帶來的惡果幾乎是難以承受。
馮國璋的突然辭職,讓本來不太穩定的局勢,讓國家的政局變得更加動盪。提前到來的危機,打斷了軍閥們的部署,你爭我奪的局面再次演,甚至有可能會出現軍閥大混戰的場景,徐世昌儘可能的制止這種悲劇發生。
這個國家再也承受不起一場大規模的混戰了……
王士珍也不贊同馮國璋提前請辭的想法,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把這個爛攤子打理的更亂可難收拾了。“菊人說的在理,辭職是小事,可能引起的後果將會是不可估量的,你難道願意眼睜睜的看着你所締造的這個國家走分裂混戰的道路嗎?”
馮國璋沉默,俗話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句話儼然不適合用在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