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郡王府與忠勇郡王府熱火朝天的準備大婚之事,兩府上下人等俱是忙的不可開交,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一起上陣纔好。季光慎與葉氏更是將家務全都甩給管家季海打理,夫妻二人幾乎天天泡在忠勇郡王府中幫着準備無憂出閣之事。這很給衛國公夫妻減輕了負擔,畢竟他們老兩口都有了年紀,身體精力都大不如從前,若讓他們事無鉅細的過問,確實也有些爲難他們了。
在緊張忙碌的氣氛之中,不覺已經過完了正月十五,無憂只有半個月便要嫁入睿郡王府了。
正月十六,季光慎天一亮便趕早出城去了莊子上,那張爲無憂專門打造的沉香木千工牀總算是徹底完工了。季光慎可不放心別人押運,故而一大早親自去莊子上將千工牀遠回忠勇郡王府。除了千工牀之外,其他的傢俱已經在年前運進王府,滿滿當當佔了足足三分之一的王府院子,可見季光慎給無憂準備的傢俱有多少了。
直到日影偏西之時,季光慎才帶帶着家丁護衛將千工牀與魯師傅一併帶回了忠勇郡王府。因這張千工牀的尺寸着實太大,根本沒有辦法整體移動,所以便用絲棉包裹着每一個構件,再用桑皮紙包好並註明是什麼構架,然後才裝車運輸,一張千工牀的構件足足裝了滿滿的六輛大車。
大車從西便門進入王府,在早就清空的場地上卸了下來,在鋪妝之前送進睿郡王府中,再由魯師傅在睿郡王府將整張千工牀拼裝起來好曬妝誇妝。只這一張沉香木千工牀,便已經是大燕頭一份兒的嫁妝了。得虧無憂是郡主,嫁的又是皇子,纔有資格用這沉香木千工牀,要不然一個僭越的罪名可就跑不脫了。
自正月二十開始便陸續有人來忠勇郡王府給無憂添妝。基本上在京城裡還略有點兒臉面的夫人小姐們都來了,不論之前她們與忠勇郡王府是否有交情。這添妝,看的不只是忠勇郡王府的面子,更多的是看着睿郡王府和帝后的面子。給萱華郡主添了妝,以後她們府裡的女兒出嫁,已經成爲睿郡王妃的萱華郡主就必須添妝還禮,這一來二去的走動起來,關係自然也就建立了。
添妝的夫人小姐自是極多的,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萱華郡主,身份略差一些的都由無憂身邊的林徐崔趙四位嬤嬤接待,這四人都是皇后賜下有品級的嬤嬤,便是五品四品的誥命夫人見了她們,也得笑着軟軟和和尊稱一聲嬤嬤,更不必說那些還沒有什麼正經誥封的各府小姐了。
這可不是無憂擺架子,實在是來添妝的夫人小姐太多,她若是每人都見,只還不到大婚之日就已經先累死了。內眷之間應酬最是累人累心不過的,但凡有一點子不周全之處,便會在不知不覺中結了仇。
至於三品以上的侯爺夫人公爺夫人,無憂便得親自接待了。這些夫人小姐們無憂基本上都挺熟悉的,京城就這麼大,貴婦人的圈子裡無非也就是這些人。幾次賞花宴吃下來,大家不熟也熟了。諸位夫人出手都不薄,幾日添妝下來,只那些添妝之物便足以拼出五六擡嫁妝了。無憂收起來也沒有顧慮,反正這些東西日後也是要還回去的,甚至還得多出一些。
添妝一直持續到正月二十六,上門添妝的夫人小姐才慢慢少了起來。無憂這才能好好緩口氣兒,縱有衛國公夫人和葉氏還有四位嬤嬤幫忙,無憂還是累的不輕,說話說的連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郡主姐姐,喝杯清咽茶吧。”最近一直在忠勇郡王府陪着無憂的程素素聽到無憂的聲音有些低啞,便立刻去煎了生津利咽的清咽茶送過來。
“素素,你這些日子也累的不輕,快坐下歇會兒。”無憂用微有些沙啞的聲音低低說道。
程素素將溫熱的清咽茶放到無憂的手中,看着無憂慢慢喝下去,方纔在無憂身邊坐下說道:“今兒人總該少些了吧,再來姐姐可就吃不消了。”
無憂淺笑道:“應該差不多了。”
誰成想無憂話音剛落,春曉便快步走了進來,微微皺着眉頭屈膝說道:“回稟郡主,同紹侯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來給您添妝了。”
無憂聽了這話眉頭也是微微皺了一下,旋即便放下手中的甜白瓷海棠小盞,站起來說道:“請兩位夫人到花廳用茶,我很快便到。”
花廳用茶,代表同紹侯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只是最最普通的客人,都沒有資格進起居室。但凡與忠勇郡王府關係好的夫人小姐登門,無憂從來都是在起居室招呼她們的。
程素素皺着眉頭憤憤道:“郡主姐姐,你這些日子累的不輕,正該好好休息,不如就請林嬤嬤和徐嬤嬤前去招呼吧。”林嬤嬤和徐嬤嬤是皇后嬤嬤指給無憂的教養嬤嬤,便是無憂有什麼做的不好之處她們都有權批評,所以接待同紹侯和安國公夫人,也是有資格的,只是這資格稍微弱了些。
無憂淡笑道:“嬤嬤們這幾日也累的不輕,不必煩勞她們了。素素,你陪我去更衣。”
程素素悶悶的應了一聲,陪無憂入東里間更衣。不多時無憂便換好衣裳走了出來。因爲大婚在既,且又在正月裡,所以無憂的衣裳都很鮮亮喜慶,她剛剛換了一件白狐腋裘出風毛銀紅繡纏枝牡丹團花貢緞對襟窄裉大袖襖,底下配了杏色綴珠鳳尾裙,頭上戴一對赤金點翠卷鬚雲腳飛鳳釵,鳳釵共有九翼,每翼鳳尾上都鑲了一顆蓮子大小的珍珠。無憂走動之時,鳳翼微微顫動,越發顯的光華閃閃。
這對鳳釵不過是無憂衆多頭面首飾中並不很顯眼的一樣,其他的更華貴的無憂還沒有戴出來呢。無憂知道無論同紹侯府還是安國公府都是外面風光內裡已經有了虧空,她並不想去刺激同紹侯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
“郡主駕到……”隨着春曉一聲清亮的高喊,無憂在衆多嬤嬤丫鬟的陪伴下走進了花廳。同紹侯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趕緊站了起來。她們兩人雖然從輩份上算比無憂高,可是她們的身份卻比無憂低,便是行禮也要先國禮而後家禮的,所以她必須站起來迎接無憂。
“惠老夫人,嶽夫人好,請坐吧。”無憂淺笑頜首,一派大家氣度。讓頭一次見到無憂的同紹侯老夫人愣了愣神。看到無憂有如此的容貌氣度,同紹侯老夫人對於自己的來意忽然沒了底氣。
便是安國公夫人看到裝扮起來的無憂,心中也是微微一驚,這小兩年沒見着萱華郡主,她比從前更加漂亮了。甚至用漂亮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更是氣度,此時的萱華郡主看上去絕對有勢,絕非從前看到那個還有些柔弱的小姑娘。
“謝郡主。”同紹侯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異口同聲的說道。等無憂在主位坐定,她們纔在客座坐了下來。
“郡主大婚在即,我們雖然沒有多少好東西,卻也備了幾件釵環給郡主添妝,請郡主不要嫌棄簡薄,留着日後賞人也使得。”
說罷,兩個一等丫鬟打扮的俏麗姑娘上前跪下,將手中的匣子打開高高舉起,以供萱華郡主觀看。
無憂看了一回,見一個匣子裡盛的是一對赤金絞絲鑲珠臂釧,珠子的個頭不小,每一顆都有蓮子大小,只是顏色略暗了,想來是因爲有了些年頭的緣故。看這樣式應該至少也是十幾二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如今貴族小姐們已經不太作興戴臂釧了。
赤金絞絲鑲珠臂釧是同紹侯老夫人送的,這對臂釧還是當年她出閣之時的陪嫁,東西倒是好東西,份量也足,鑲的珠子也是當年的上等好珍珠,只是年載久了,珠子微有些泛黃,正應了人老珠黃四字,倒讓旁邊的丫鬟嬤嬤們瞧着心裡有些個不痛快。她們的郡主就要大婚了,身爲睿郡王外祖母的同紹侯老夫人送這麼一對過時的臂釧,到底是何用意?
安國公夫人送的是一對赤金滿池嬌分心,黃澄澄的倒是極新,上頭鑲着的各色珍珠寶石也都是上好的,比同紹侯老夫人的添妝禮貴重了不少。這讓在一旁服侍的嬤嬤和丫鬟們對安國公夫人的觀感略略好了那麼一點點。
無憂倒不在意這些,不論好壞反正這些東西她是不會戴的。無忌早就給點石軒下了命令,令他們每季都要至少送六套時新的頭面首飾到王府來,這些年從來沒有斷過,如今無憂原本就有的頭面首飾還有一多半都沒有戴過,自然不可能去戴其他人送的頭面首飾。
“惠老夫人和嶽夫人有心了,謝謝。”無憂淡淡說了一句,便命人將兩隻匣子接過來送下去登記入庫了。將來她也好對着冊子安排還禮之事。
惠老夫人原本是有事情想說的,可是看到無憂有那般的氣勢,不知道怎麼的先自心虛了,並沒有開口。可安國公夫人卻忍不住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