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脣,艾艾期期無比幽怨地看了眼莫問,那兩眼中如氾濫的湖水,透着晶瑩與委曲,讓莫問多年的情意一下冒了出來,伸出了大手扶起了她。
莫離殤見莫問的臉色一變似乎要發作,連忙又道:“再說了一個閹人而已,宮中的妃子都不避晦,難道二姨娘自認爲身份比宮妃還高麼?”
這一番話說得莫問心頭的怒火立刻壓了下去,似乎把杜詩詩跟妃子相比,讓他身份亦得到了提升,竟然有了些許的興奮。
莫離殤冷眼看了眼莫問的表情,心中卻一沉,沒想到莫問真是有不軌之心,只是他連自己都不知道隱於心底深處的黑暗,否則以他這般老奸巨滑之人是絕不會顯示出來的。
“你……”杜詩詩卻不管這些,她咬了咬牙,委曲地看向了莫問,希望他爲她作主。
可是莫問卻如老僧入定般閉着眼,端坐於座位之上,再也不理她了。
“孫三,我且問你,這二夫人比那丫環如何?”莫離殤也不再理杜詩詩慢慢地走到了孫三面前自顧自問道。
“自然是二夫人更美。”孫三低着頭,盯着莫離殤的繡鞋,大氣不敢出,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沒有想到這個嫡小姐有這麼大的氣場,當她走到身前時,他竟然感覺心臟有種難以負荷的痛楚,彷彿要停止跳動般。
“莫離殤,你這是什麼意思?”杜詩詩這下更是心火直竄了,莫離殤居然又把她跟丫環相比,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呵呵,父親可明白了?”莫離殤卻不理她,兀自轉向了莫問笑道:“這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身邊的如詩如畫長得美若天仙,二姨娘雖然也算是美人胚子,卻已然人老珠黃昨日黃花了,跟如詩如畫相比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這個孫三卻說二姨娘比那個對他傳話的丫環還美,要不就是孫三說謊,要不就是說明,並非我身邊丫環傳的話。”
她這話可毒了,非但撇清了如詩如畫還把杜詩詩貶了一個一錢不值,狗屎都不如。
“大小姐,小人不敢有半句謊言。”孫三聽了大聲喊到,連連磕頭。
“即使這樣,只能說不是如詩如畫卻不能說明不是你身邊別的丫環!”杜詩詩明豔的臉扭曲着恨意,惡狠狠道。
“呵呵,二姨娘此話說得好極了,可是卻也不能證明不是你身邊的丫環吧!”
“好了,都住口。”這時莫問陡然睜開了眼睛,看着兩個爭鋒相對的人,眼深邃如海不知想什麼。
莫離殤淡笑盈然,對着莫問的眼,而杜詩詩卻在莫問的眼光之下慢慢地低下了頭,藉着低啜躲過了莫問的威壓。
“呵呵,其實要想知道事實真相很容易,”莫離殤突然撲哧一笑道。
“怎麼個容易法?”莫問擡眼看向了莫離殤,那一眼彷彿要剝開她的皮肉看穿她的靈魂。
“秦嬤嬤!把那個老虔婆剝下一層皮,我看她交待還是不交待!”莫離殤眼光陡然一冷,透着無邊的寒意,如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讓杜詩詩看了嚇了一跳。
莫問眼猛得睜開,沉聲喝道。“來人,把秦嬤嬤帶上來!”
杜詩詩心頭一跳,直覺的害怕,往後退了數步,忐忑不安之極,他們不會真剝了秦嬤嬤的皮吧?
擡眼之間卻看到了莫離殤似笑非笑,又瞭然於胸的表情,突然她憤怒了,要不是莫離殤,她何至於到如此地步,莫言兒何至於從此見不得人?
這一刻她又昂直了頭,與莫離殤狠狠地對視。
看着她外強中乾的樣子,莫離殤嗤之以鼻,這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這時候還在強撐着。
“老爺,夫人。”秦嬤嬤帶上來後,故意忽視莫離殤,只給莫問與杜詩詩請安,還有意把杜詩詩叫成了夫人,用來表明她的立場與決心
莫離殤見她這般囂張,只是淡淡一笑,捧着茶輕啜着。
“老虔婆,你快說,你爲何要害夫人?”莫問對着秦嬤嬤大喝道。
“將軍冤枉啊,老奴怎麼會害夫人呢?”秦嬤嬤聽了猛得磕頭,不一會就磕得滿頭是血,臉上卻是一片正氣凌然的樣子,要不是深知她的爲人真會被她騙了過去。
“秦嬤嬤,你不說不要緊,本小姐問你,你做了多少年的奴才?”
莫離殤微微一笑,隨意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漫不經心地走到了秦嬤嬤的面前,她的身體雖然纖細,陰影卻將秦嬤嬤完全的籠於其中,讓秦嬤嬤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四十年”秦嬤嬤老實地回道。
“呵呵,四十年,四十年可不短啊。”
“是的,老奴是侍郎府的家生子,十歲開始給大夫人爲婢,二十歲給我家小姐當奶孃,到了將軍府後又一直照顧着小小姐。”秦嬤嬤突然理直氣壯起來,大聲的訴說着自己的光輝業績。
“嘿嘿,秦嬤嬤這是在告誡本小姐不要輕易動你,因爲你是侍郎府的家生子,歷經了三代,照顧了將軍府的庶小姐麼?”
“奴婢不敢”秦嬤嬤猛得擡起了頭,趾高氣揚地說道。
“不敢?”莫離殤的語氣陡然變厲,伸出一腳用力的踩在了秦嬤嬤的指上,只聲喀嚓數聲伴着秦嬤嬤的慘叫聲後,莫離殤怒道“哼,你說不敢,我看你很敢,你以爲你是侍郎府的家生子我就不敢動你了麼?莫忘了,你再怎麼樣也是個奴才,莫說你現在是在將軍府,就算你還是侍郎府的奴才,你在這裡將軍府犯了事,本小姐照樣把你揪回來辦了。你要知道在這府裡還沒有我發落不了的奴才,就算是二姨娘的奶孃又怎麼樣?二姨娘在這府裡亦不過是半個主子!夫人!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誰纔是這府裡的夫人!再敢叫錯,我讓人一顆顆地拔光你的牙!”
說完用力一腳踹向了秦嬤嬤的心窩,這個老虔婆可沒少給秦飛燕氣受,可不能讓她這麼輕鬆的死去。
莫離殤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說得杜詩詩臉色慘白,這句句都是戳她的痛處啊,莫離殤的眼中根本看不起侍郎府,更看不起她,這也是在警告她,這府裡內宅由嫡小姐說了算,她一個姨娘什麼也不是!
她再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秦嬤嬤,心中竟然有些痛意,神色慘然地看向了莫問,那癡癡的眼神透着無比的哀怨,如泣如訴,求道:“老爺,她好歹也是我奶孃,您要問個清楚就問,何必折磨她呢?”
莫問見了嘆了口氣,轉頭對莫離殤道:“好了,離兒,把該問的問了。”
“是的,父親。”莫離殤心頭冷笑,看來莫問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忍心啊,之所以這麼放任她,只是因爲她說能讓莫言兒嫁於辰王,否則估計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嘿嘿,這事能了,但不能這麼了,這殺雞敬猴還是得做上一做,今天就拿這個老奴才開刀,讓杜詩詩知道這府裡不是她的天下,姨娘就是姨娘,一輩子別想行使主母的權力!
想到這裡,莫離殤厲目圓睜道:“秦嬤嬤,你不用說什麼你的豐功偉績給我聽,我只問你,你說你有照顧言兒妹妹的功勞,那你可知道言兒妹妹如今卻生不如死,你可認罪?”
“老奴無罪!”秦嬤嬤此刻還不知道莫言兒竟然是被男人可玷污了,當然不服了。
“無罪?呵呵,護主不利之罪大不大?就憑現在言兒妹妹身上發生的事,你們這幫子奴才都死不足惜!”
“言兒小姐怎麼了?”秦嬤嬤一聽急切地看向了杜詩詩,杜詩詩卻慘白了臉,恨恨地瞪着莫離殤。
“呯”秦嬤嬤一見之下面如死灰,只覺全身的力氣都抽乾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想知道麼?我來告訴你,本來應該我受的,卻陰差陽錯讓言兒妹妹爲我承受了。”莫離殤突然走到了秦嬤嬤身邊,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
“不,不會的,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呢?”秦嬤嬤聽了一下魂飛魄散,滿面慚愧地看向了杜詩詩,這一刻她連死的心都有,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對得起杜詩詩呢,又怎麼對得起莫言兒呢?爲什麼計劃會出錯,一下害了兩個她從小帶大的人?!
“現在嚇着了?你這個做了幾十年的奴才竟然毫無規矩地在數百賓客之前胡言亂語的勇氣哪去了?你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麼?又怎麼會猜到言兒妹妹身上發生的事呢?”莫離殤聲音清清脆脆,慢條斯理,透着渾然的威儀,卻讓秦嬤嬤心驚膽戰。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陡然間,莫離殤大喝一聲,掌一下拍在了桌上,一下把杜詩詩驚得跳了起來。
秦嬤嬤更是全身一軟,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不說是麼?”莫離殤悠悠淡淡地聲音裡透着隱約的威脅,她擡起手捧過了一杯茶,輕掀起了茶蓋,氣定神閒的啜了口。
諾大的廳中只聽到杯蓋微微輕啓地脆響,就這一聲脆響卻似刀般拉過了秦嬤嬤的神經,讓她渾身發冷。
這是沒有聲音的凌遲!
秦嬤嬤昏黃的眼珠不停地轉着,時不時地看向了杜詩詩。
“你可以不說,但我卻有的是辦法讓你說,你們不是說我身在山野之中全無小姐風範麼?嘿嘿,今兒個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粗魯的一面。”說完,她對着錢管家道:“去拿碗水銀來,再拿些鹽來。”
“這…。”錢管家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看向了莫問。
“你要這些做什麼?”莫問微微一皺眉,不解地問道。
“父親可聽過水銀灌頂?”莫離殤突然殘忍地笑道:“女兒在江湖上倒是見識過一次,只需要將人的頭皮上揭破一點的皮, 將水銀敲了下去,只一會那人皮就與身體就分開了,就能剝下一整張人皮,而且人還是活的,除了全身血淋淋,痛不欲生,倒是並不妨礙性命呢。”
“哇”杜詩詩聽了一陣噁心,吐了個稀里嘩啦。
秦嬤嬤卻頓時癱倒在地,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看着莫離殤,彷彿是看一個魔鬼那麼恐怖,這是怎麼一個人,怎麼能這麼雲淡風清的談着血腥的殺人方法?這一刻她後悔了,後悔惹了莫離殤。
莫問倒是並沒有說什麼,對於殺人,他殺得太多了,只是微微皺眉道:“女孩子家不要這麼心狠手辣。”
“呵呵,父親,朝廷是戰場,後宮亦是,這殺人只是手法不同,實質都是一樣的。”莫離殤這是向莫問暗示,如果太心慈手軟不會點手段怎麼能在後宮裡存活呢?這話一下打動了莫問的心。
他眼微微一睜,露出了些許的讚賞,笑道:“你要鹽做什麼?”
“父親仁慈,定不會知道,只要在傷口上灑下鹽巴,定會快速再結上一層皮,這樣又能撕下一層來,聽說這種方法能撕下三張呢!”莫離殤眼中竟然有着嚮往,似乎躍躍欲試,讓杜詩詩與秦嬤嬤聽得肝膽俱裂。
“撲通”秦嬤嬤嚇得昏倒在地。
“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杜詩詩按耐不住了。
她挺身而出,抱住了秦嬤嬤哭道:“奶孃啊,我沒有用啊,讓人這麼欺侮你!”
“看來二姨娘不想求得真相了。,其實也是,這真相二姨娘心中早就知道了,還求什麼呢? ”莫離殤涼涼地聲音一下傳入了杜詩詩的耳膜內,讓她一下收住了哭聲。
擡眼看去,卻看到了莫離殤似笑非笑的臉,讓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轉眼看向了莫問,莫問眼中一片清明,卻透着狠冽,多年的夫妻她怎麼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低下了頭,原來他知道,知道這事是她計劃的,現在只是需要一個認罪的人給莫離殤一個交代。
這時,地上一直不敢擡頭的孫三突然叫了起來,指着秦嬤嬤道:“她…她…。”
“怎麼了?孫三?”莫離殤眼芒輕閃,淡淡道。
“這個老婦人就是與那丫環一起找我的。”
“胡說,明明是冷玉一人找你的,你怎麼能看到我呢?”這時秦嬤嬤悠悠醒來,聽到了孫三的話,心中一急,脫口而出。
莫問的眼猛得睜了開來,狠狠地瞪着秦嬤嬤,如果眼神能殺人,秦嬤嬤估計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呵呵,秦嬤嬤好本事,連誰找的孫三你都這麼清楚,看來這事情的原委曲折你定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狗奴才還不快快招來,等着本將軍用大刑麼?還是你真想嚐嚐小姐所說的剝皮術不?”莫問咬牙切齒地瞪着秦嬤嬤,就是這個老東西,讓他損失慘重,
秦嬤嬤剛纔話一說出口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斷地求道:“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
頭上磕得鮮血直流,秦嬤嬤不停地磕着,不停地用企求的眼光看向了杜詩詩。
杜詩詩愣愣地看着她,慢慢地走到她的身旁,就在她以爲杜詩詩要爲她說話時,沒想到“啪”地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上,就在她頭暈眼花之時,杜詩詩臉現厲色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爲什麼要陷害我與言兒啊?我對你不好麼?言兒對你不好麼?你居然恩將仇報?”
秦嬤嬤身體一震,知道杜詩詩定然是要捨去了她了,這一刻她悲愴萬分,沒想到,她真心相待的人最終還是把她拋了出去,當成了替罪羊。
可是就算她揭發了杜詩詩又能怎麼樣呢?她依然逃不過一死,只不過多拉了一個墊被的而已,何況以莫問與杜詩詩之間的情份,說不定只會做個樣子處罰了一下杜詩詩,可是杜詩詩卻是要記恨她了,她的兒子媳婦可還是杜侍郎府的奴才,還要過日子的。
罷了,看在從小養大杜詩詩的份上,看在莫言兒所受的罪的份上,她就豁出這條老命認了罪,算了替莫言兒償了債。
她目光復雜地看着杜詩詩,眼中有怨恨,有痛楚,有企求,有哀怨,看得杜詩詩扭過了頭,不敢看她。
終於她嘆了口氣,對着莫問道:“將軍,奴才承認,這一切全是奴才所爲。”
聽到了她的話,杜詩詩神情一震,猛得扭過了頭,淚流滿面的看着秦嬤嬤。這是她救命的棋,可是沒有想到用得這麼早,想到秦嬤嬤此次定然無法生還,她竟然心中有些痛意,原來她雖然早就計劃好這顆棄子,卻忘了,幾十年的相伴,與這棄子卻是有了感情。
這一刻她是如此痛恨莫離殤,恨到了骨子裡!是莫離殤羞辱了她,還借她的手殺了她最親信的人!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她滿目怨毒地盯着莫離殤,可是莫離殤卻毫不在意,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她的眼光,仍是淡笑淺然,神情平淡地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對秦嬤嬤問道:“都是你一人所爲?你爲什麼要害二姨娘與言兒妹妹呢?”
“因爲我恨小姐,恨小小姐,我待她們比親生的還親,可是她們卻總是把我當成了下人,非打即罵,從來不放在眼裡,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大夫人的生辰,找了人侮辱小姐與小小姐,還想將這事嫁禍於夫人。原以爲是天衣無縫,沒想到卻被大小姐你識破了。現在該說的奴才都說了,我只求速死。”她這話半真半假,說時有些幽怨地看着杜詩詩,只等說完猛得衝向了柱子,“呯”地一聲巨響,血流如注,全身痙攣着。
“奶孃!”杜詩詩只覺全身一僵,似乎靈魂抽離,身體從此失去了依恃,愣了愣後,衝了上去抱緊了秦嬤嬤,秦嬤嬤的血一股股地往外冒,她手忙腳亂的去堵,卻無法堵住決堤般的紅豔,終於她放棄了,滿手是血的抱緊了秦嬤嬤,低咽道:“奶孃,嗚嗚…我對不起你…”
她哭得稀里嘩啦,情難自已,這一次,她的淚是真的,是真心地流着,心亦是真心地痛着。
“小姐,奶孃……最後……。求你照顧……照顧…。我的兒子媳婦。”秦嬤嬤躺在了杜詩詩,看到杜詩詩真情流露,眼中一亮,斷斷續續地在她耳邊企求道。
“奶孃,你放心吧。”杜詩詩悲傷地點了點頭,嗚咽道。
“替我報仇。”秦嬤嬤最後說了句,身體陡然一僵,手一軟,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一對昏黃的眼依然恨恨地瞪着莫離殤,死不瞑目。
“這狗奴才闖下這等滔天大禍倒是死得乾淨。”莫問眼微微一睜,淡淡說了句。
“來人,將這奴才拉下去喂狗。”莫離殤從鼻腔裡輕輕的逸出一句話,讓杜詩詩差點暈了過去。
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步一跪地向莫問而去,哭道:“老爺,求你看在詩詩多年服侍你的情份上,賞她一個全屍吧。”
“呵呵,沒想到二姨娘倒是對害她的人這般的情深意重,果然是個賢良淑德的善良女人啊。”莫離殤似笑非笑地諷刺了一句,隨後對着錢管家猛喝道:“還不快去?難道將軍府養你是當擺飾的麼?”
“是”錢管家見莫問並沒有表情,遂急忙應了聲,拉着秦嬤嬤的屍身往外走去。
“你……”杜詩詩一下痛得癱軟於地,滿眼是淚地看着這個陪了她幾十年的人如死狗一樣的拖了下去,留下一路鮮血。
猛得擡起了頭,惡狠狠地瞪着莫離殤,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衝上去咬下莫離殤幾塊肉來才解心頭一之恨。
“將軍,既然沒有小人的事,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這時孫三嚇得渾身發抖,戰戰兢兢地問道。
“嗯,你可以走了。”莫問微微點了點頭。
孫三大喜過望,急急地往門口走去,就在快到門口時,一道黑影從他身邊閃過,一聲慘叫後,那道黑影與孫三同時消失
杜詩詩看了後瑟瑟發抖終於受不了打擊尖叫一聲後暈了過去。
莫離殤冷冷地看了眼,不置可否地舉起了杯子喝了口茶。
“爲什麼?”莫問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杜詩詩神情嚴肅地盯着莫離殤。
“女兒不知道父親所指何事。”莫離殤神情淡然地放下的杯子,恭敬地回道。
“你明明可以讓今日之事避免發生的。”莫問有些惱怒的斥道。
“看來父親一如既往的睿智!”莫離殤笑得風華萬千,突然眼中一閃而過狠戾道:“可是父親卻忘了姑息養奸的危害!”
莫問先是臉白了白,隨後又怒道:“你!你可知道莫言兒是你的妹妹,你的親妹妹,而詩詩可是你的二姨娘,你這麼做讓她們以後怎麼做人?”
“父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她們自己釀的酒自己喝有什麼不對的?再說了,父親你可記得女兒我亦是你的嫡女,母親可是你名媒正娶的夫人?要不是女兒及時識破,如今受害的就是女兒與母親,到那時我與母親又如何做人?何況今日之事雖然發生了,卻沒有一絲一毫傳了出去,我爲着父親的顏面已然做到了仁至義盡!今日之事但凡換了我與母親恐怕後果絕不是現在這般的圓滿了,所以父親你又有什麼不滿意的?”莫離殤毫不畏懼地看向了莫問的雙眼,清亮的眼眸犀利如刀,讓莫問有些躲閃的狼狽。
“話雖如此,可是言兒的清白卻是毀了,你讓她如何再嫁良人?”想到莫言兒,莫問大大的惋惜,一個這麼好的棋子就這麼毀了。
“父親,難道女兒被人欺侮到頭上還得小心翼翼地爲對方考慮麼?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這可不是父親的風格!女兒記得父親對待政敵可是心狠手辣,斬草除根的!女兒亦是跟父親學的,何況要不是念着一點的血親,她們今日就不會這麼容易就過去了!”莫離殤冷笑着,她從莫問的眼中看到的是希望破滅的遺憾多於了父愛的成份,這讓她更是心中不屑。父親啊!你究竟有沒有心?!
被莫離殤的搶白後,莫問吼道:“那是政敵,這可是你親妹妹!”
“父親莫要忘了,我母親只生我一個,哪來的妹妹?何況我的親妹妹能這麼陷害我這個親姐姐麼?”莫離殤反言相譏道。“再說了,父親既然知道了原委,不也才處理了秦嬤嬤麼?父親如此庇護一個姨娘,我這個做女兒的卻並未追根究底,父親應該滿意了!”
“放肆!”莫問惱羞成怒的呵斥着,狹長的眼睛閃着凜烈的光芒,厲聲道:“你越來越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了。真不知道這四年在江湖上學了什麼習氣!”
莫離殤聽了倒是不惱,淡淡一笑道:“回父親話,女兒這幾年不過學些能自保的東西,能轉危爲安的本事罷了。”
她話中有話讓莫問心中一動,本來煩燥的心竟然變得平靜下來,過了半晌他眉輕皺了皺道:
“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了,以後莫要再提。”
“呵呵,女兒正有此意,否則亦不會如此就善罷甘休了,不過眼下正是三王奪嫡之時,女兒身爲閨閣女子卻亦爲父親擔憂。”莫離殤自然知道就今天一回是扳不倒杜詩詩的,懲罰了秦嬤嬤打了杜詩詩的臉已然是他的極限了,所以亦不準備追究了,要知道貓捉老鼠是把老鼠玩死纔有樂趣,而不是一口咬死。
“噢?”
“父親,其實言兒妹妹發生此事倒未必不全是好事!”
“此話怎麼講?”
“古人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父親因着有兩個女兒,卻總是三心兩意,這樣清王與辰王都對父親並不滿意,如今言兒妹妹出了事,父親你卻可以一心一意地表明立場支持其中一王了。這樣父親在朝中亦有王爺爲後盾,所以說這亦是好事。”
“難道離兒欲嫁清王麼?”莫問聽了眉一跳,斜着眼試探道。
“呵呵,父親此言差矣,不是女兒想嫁清王,而是言兒妹妹嫁於辰王。”莫離殤微微一笑,若雲般輕盈,那一瞬間的風采讓莫問都有些迷惑,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平凡的只能稱得上清秀的女兒卻總是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韻……
“對了,你剛纔就說要讓辰王娶言兒,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莫問微微頓了頓,醒了醒神後看向了莫離殤。突然眉又皺了起來,懷疑道:“辰王如此高貴怎麼會聽你的話而娶一個失貞的女子呢?”
“高貴又怎麼樣?這天下多少王爺還娶青樓女子爲妾呢,!”莫離殤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過言語之間竟然把莫言兒比作了青樓女子,不可謂不毒辣。
“你說什麼?你居然把言兒跟青樓女子相比?”杜詩詩早就清醒了,卻一直裝暈着,聽到莫離殤能讓辰王娶了莫言兒,正在高興間,突然聽到莫離殤這般的對比,把她氣得一跳三尺高,顧不得禮儀對着莫離殤失口痛罵。
“咦,姨娘倒醒得及時”莫離殤不無諷刺的調侃讓杜詩詩臉微微一紅。
她轉過臉卻對着莫問哭道:“老爺,你可得爲言兒作主啊!哪有嫡姐這麼說自己妹妹的?”
“你不要在這裡瞎摻和,回你的飄香閣去。”莫問心中也不滿莫離殤的比喻,奈何現在卻要依賴莫離殤與辰王牽線,遂白了眼不開眼的杜詩詩,連連擺了擺手上轟她回去。
“老爺……”杜詩詩哀怨地看了眼莫問,見他面無表情,才戀戀不捨地走了出去,臨行前她恨恨地瞪了眼莫離殤,莫離殤去只作不見。
直待杜詩詩走得人影全無,莫問纔不滿地問道:“離兒,你是說讓言兒當辰王的妾麼?”
雖然說莫言兒是庶出,可是也是將軍府的小姐啊,給辰王當妾怎麼說也是臉上無光的。
“不當妾,父親還想讓她當什麼?當正妃麼?”莫離殤反言相譏道,頓了頓又道:“就算是父親,您可願意娶一個失貞的女子爲妾?”
莫問聽了頹然地重得坐在了凳上,是啊,一個失了貞的女人能當王爺的妾已然是格外開恩了,他還想什麼?可是莫言兒可是他莫問的女兒,他莫問的女兒怎麼能當妾呢?
“父親其實你並不必糾結於身份,你可曾想到,如果辰王登上高位,就算是妾到時也能封爲嬪位,到那天,別說是庶女了,就算是嫡女都會爭破頭去當這個嬪。,也就是現在的妾,所以父親你說又有什麼不妥的呢?”
“上位?”莫問心一跳,沉吟着。
“是的,所以父親只要你同意支持辰王,辰王一定會答應娶言兒妹妹的。”莫離殤眼芒輕閃,循循善誘地看着莫問,脣間勾勒着笑,那笑卻有些莫測高深。
“支持辰王?”老奸巨滑的莫問有些搖擺不定了,這一賭注下得太大了,如果全力支持辰王,到時如果辰王沒有登位,那他定會摔得頭破血流,再也爬不起來。
“父親不必猶豫,雖然說皇上現在是看好清王,可是皇上卻是最喜歡辰王的母妃,亦是最疼愛辰王,眼下辰王在朝勢力不及清王,在野卻是勢均力敵,萬一哪天皇上突然醒悟,還是想讓自己疼愛的孩子繼承大統的話,你要是把籌碼都壓在清王身上,那麼以辰王的狠戾,一旦上位了,父親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了。”
“疼愛淑妃……”莫離殤的話猶如指路的明燈,讓莫問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斷來。
他看着莫離殤,眼卻穿透了她看向了遠處……
“莫愛卿,寒兒與冥兒到底朕立哪個?”
“皇上聖明,心中自有打算。”莫問十分圓滑地打起了太極,他雖然深得皇上寵信,但卻不代表他能左右皇上的思想,干預皇上的立嗣。
“唉,聖明,就是這聖明害死了人啊。”佟帛雲苦笑了聲,枯瘦的指拿起了狼毫,在黃色的錦帛上寫下了
“立”
剛寫了這個字就停住了。
他頹然地將筆扔到了龍案上,輕喃道:“爲什麼?你偏偏是朕最愛的女人所生呢?”
……。
“父親?”莫離殤看到莫問神遊遠方,輕輕的提醒道。
“嗯,支持辰王。”莫問猛得驚醒,突然變得極爲自信,但眼中卻飄過了一絲狠戾,那一抹兇殘讓莫離殤觸目驚心,她不知道是什麼讓莫問瞬間下了決心,但她知道,一定有人會因爲這個決定付出生命了。
“明日你去告訴辰王,如果他肯娶言兒爲庶妃,那麼我保證他心想事成!”
“父親?”莫離殤微微一驚,是什麼讓莫問一下變得這麼篤定?
“你不用問爲什麼,父親做事十拿九穩,不然不可能以現在這般年紀登上這般高位。”莫問微笑着看了眼莫離殤,心中卻暗自嘆息了一下,這個女兒要是生爲男兒該多好啊!
想到這裡,他突然眉輕皺道:“你跟清王是怎麼回事?”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唄,呵呵,再說了,這有意也估計是有意於父親的權力吧。”莫離殤淡淡地一笑,三言兩語打消了莫問的顧慮。
“嗯,既然如此,你以後儘量與清王保持距離,莫要讓辰王誤會了。噢,對了,你看辰王可好?”
“父親這是何意?”莫離殤眼中劃過了冷意,沒想到莫問剛決定支持辰王就把腦筋動到了她身上,他定然知道光一個失了貞的莫言兒是不足以牽制住了辰王的,爲了他能爭取到更多的利益,竟然想把她也嫁給辰王了,真是打得如意算盤。
“我看辰王似乎很喜歡你,以你的身份定然是正妃,不如你……”
“呵呵,父親,女兒正想對父親說,女兒只想陪着父親與母親,其餘不作考慮。”莫離殤立刻截斷了莫問的話。
莫問一句話未說完就被莫離殤打斷了,又聽她說出這種話,心中很是生氣,怒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由着你不嫁的。”
見莫問生氣,莫離殤倒是並不在意,突然一笑,眉宇間透着狡詐之色道:“呵呵,父親既然知道辰王傾心於我,當知道吃不着的永遠是好的,所以只要我不嫁人,就永遠會讓辰王對咱們將軍府心懷着一份眷顧之心,即使是他日榮登大寶亦會如此,不知父親以爲如何?”
“啪”莫問聽了大掌猛地拍到了桌上,大喜道:“枉我沉浮於宦海這麼多年,竟然關鍵時刻沒有離兒你看得透徹!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啊!”
莫離殤笑而不語,淡淡地看着喜笑顏開的莫問。
象是感覺到了莫離殤內心的鄙夷,莫問攸得停住了笑顏,做出憐惜之樣道:“只是苦了離兒,難道一直不嫁不成?再說了一旦辰王登上了大寶,下旨娶你爲妃的話,如果不答應就是抗旨之罪啊!”
“父親放心吧,他決不會逼我的。”說完衝着莫問盈盈下拜道:“天色已晚,女兒就不打擾父親休息了。”
說完姍然而去,留下一臉沉思的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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