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接下來的話把她一下送入了地獄,“拿掉”
那輕描淡寫的話語彷彿只是摔碎了一隻杯子讓人掃去而已,她驚呆地看着他毫不變色的臉,身體搖了搖,她沒想到她居然沒有暈倒竟然還出乎意料地平靜,從來沒有想到她原來還可以這麼堅強,這麼理智,在聽到這個把她送入地獄的聲音後,還能這麼清醒地與他面對,半晌後,她一字一頓道:“請皇上再說一遍”
佟夜冥似乎愣了愣,爲她的表情所怔愣,雖然她的表情這麼平靜,可是他讀懂了她心底的痛,竟然感覺到她心如死灰的沉寂,這種感覺一下撞痛了他的心,他差點衝口而出,讓她好好安胎,話未出口他隨即意識到他的心竟然柔軟了,竟然爲她有了退縮時,臉色變了變,聲音陡然提高八度有些惱火道:“朕說讓你拿了他!”
那聲音中帶着淡淡的恨意,不知道是恨他自己意志不堅還是恨別的。
“爲什麼?”這次她終於有了表情,聲音變得不敢置信的尖銳,她踉蹌了數步,明媚的大眼如一汪死水,失去了靈動,卻死死地盯着他的眼,如利箭般射入他的心裡。
“因爲你有哮喘,懷孕會很危險。”他的眼神在她的逼視中有些躲閃。
“危險?皇上曾聽過母親會因爲危險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孩子麼?”愛傷得她體無完膚,但孩子卻是她最後的堅盾,她爲了孩子她要堅強,她厲聲問道。
“呵呵,貴妃娘娘,臣妾看您是沒搞清狀況,皇上這麼說只是給您全了臉面而已,您卻還真當了一回事。”德妃見佟夜冥在莫離殤的咄咄逼人的質問下似乎有些狼狽,頓時醋意橫生,這個莫離殤不就是長得美點麼,至於這麼寵着麼?寵到被她咄咄逼人一國之君卻臉有愧意。
“閉嘴,本宮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麼?”莫離殤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厲聲喝斥,企圖傷害她孩子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德妃說的沒錯。”就在德妃有些悻悻然時,佟夜冥低沉的嗓音一下抽乾了莫離殤的血液。
頓時她如墜冰窟,全身發抖,陌生的眼神注視着這個同牀三載的男人,忽然間這個男人昔日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腦海:離兒,你放心,這世上我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你。
她瞬間明白了,當時她怎麼蠢得把這話當成了他在訴說着他的愛意,如今想來,他是說最不願意,而不是不會,那句話中本身就有着無數的退路,而這個退路就是今天,原來棋局早就擺好,而她就是那任人捏着的棋子!
“告訴我,佟冥夜,你愛過我麼?”淚止不住的流,任她如何強忍都無法抑制,無邊的淚沖洗着空洞無神的眼,奔涌而去的是往昔所有的柔情蜜意,每流一滴,那愛便少了一分,那恨就多了一分。
“愛?呵呵,貴妃娘娘,您真是貪心,您難道不知道,皇上是大家的,不是您一人的?您居然敢妄想皇上的愛?”德妃見莫離殤失魂落魄,忘了尊卑變得更加囂張了。
“啪”莫離殤擡手狠狠的打向了她,這一巴掌打得德妃頓時半邊臉腫了起來。
德妃呆了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臉上感覺到鑽心的痛時,才尖叫起來,“皇上,她居然…。居然敢當着您的面打臣妾!”
“你閉嘴”佟夜冥頭痛欲裂看着這個淺薄的德妃一陣頭痛,要不是她爹是宰相,他根本連看她一眼都嫌煩,爲什麼他身邊的女人都這麼不懂事,一點都比不上離兒善解人意?看來這世上只有離兒懂他!
離兒!忽然他身形一震,原來莫離殤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即使有着無邊的深仇,亦掩蓋不了他的愛。
這一認識讓他的心軟了軟,仇恨似乎就在這時遠離。
“離兒,聽我的,把這藥喝了吧,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他的聲音變得柔軟,眼光也變得柔和。
“更好?哈哈哈,你的更好如果是建立在殺死自己的親骨肉的基礎上,那麼這種好我不稀罕!我可以不要愛情,可以不要男人,卻不會拋棄自己的骨肉。佟夜冥,你知道人與畜牲的區別麼?”莫離殤聽了一下瘋狂地大笑起來,透着淚眼,她努力地要看清這個男人,看清他的嘴臉,卻發現淚始終蒙着眼,她卻始終沒有看清,原來她一直是被蒙着雙眼的,她就從未看清過這個男人卻義無反顧如飛蛾撲火般撲了進去,而等待而來的卻是意料之中的焚燒殆盡。
她悽然的笑,原來她愛的不是人而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他的天縱之姿,他美若天仙的皮囊此時成了天大的諷刺。
“住口!”佟夜冥惱羞成怒的喝止,他知道剛烈如她必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
“怎麼?你害怕麼?害怕就能掩蓋掉你的本性麼?”莫離殤憎恨地,看着佟夜冥鐵青的臉,才一字一頓道:“虎毒尚且不食兒,你卻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殺,你其實比畜牲更不如。”
“離貴妃,你怎麼可能以下犯上這麼說話,快向皇上道歉,也許皇上念你即將滑胎而原諒你。”德妃聽了臉上做出憤怒之色毫不留情地斥責莫離殤。
莫離殤輕蔑地笑了笑,在看到佟夜冥等待的眼神後,才道:“對不起.”
德妃聽了有些失望,失望於莫離殤怎麼這一下子就變弱了,她還準備莫離殤來個魚死網破,要是被皇上一怒之下賜死就最好了。
佟夜冥卻似乎吁了口氣,他要離兒落胎已然是對不起她了,並不想再懲罰她。
可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再也無法忍受了。“對不起,皇上,臣妾不該罵你是畜牲。這簡直是污辱了畜牲,任何畜牲都知道不會殺自己的孩子的。”
“混帳”佟夜冥已然當皇上久了,如何能忍受曾經愛他生死不渝的女人用這樣的言語污辱於他,用這種絕情的眼神看他!他勃然大怒道:“德妃,灌藥。”
“是。”德妃聽了忘了臉上的巨痛,一下轉憂爲喜,神情猙獰地端起了藥。
而就在莫離殤大罵之後,她就準備逃跑,所以聽到佟夜冥的話,莫離殤拔腳往外跑去,只要跑到慈寧宮,太后定會爲她做主。
才跑了兩步,就被兩個太監抓住了,死死的摁住不讓她有絲毫的動彈。
“爲什麼?”她對着佟夜冥目色淒厲地叫着,掙扎着卻敵不過兩個太監的力量,而哮喘卻要發作了,她苦苦的壓制着,不讓發作,因爲一旦發作,她再也沒有辦法拒絕了,她就要徹底失去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