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天就是大婚了,咱們今夜無論如何得走了。”
“嗯。”莫離殤點了點頭,看向了窗外,此次大昭之行一來是爲了探知佟夜冥到底是與誰合作了?其二就是爲了大昭的兵馬分佈圖。這佟夜冥與誰合作現在已經知道了,而且對海東青其人有了深刻的瞭解,可謂說已然圓滿了,但大昭的兵馬分佈圖卻仍是音訊全無,當初滄海明月之所以受傷也是爲了兵馬分佈圖,現在她再次回大昭,卻依然無功而返,這讓她如何甘心。
“如詩,今晚我再次夜探太子書房。”想了片刻莫離殤斷然決定。
“可是小姐,聽說佟夜冥爲了明日的大婚,怕太子對會大婚產生極端的行爲,今夜與心腹在書房商議探討,我們如何能進得去?”
莫離殤咬了咬牙道:“那我們就等,等到他們商議完,他們總是要睡覺的吧!”
“小姐…。”如詩還想再勸,如果等佟夜冥他們商議完睡覺了,肯定得四更天了,到那時她們要走就比較困難了。
“你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莫離殤擡手製止瞭如詩,一臉的堅決。
如詩嘆了口氣,她知道小姐高傲自負,一直被明月太子寵着,總是想爲明月太子做些事,現在小姐已然決定了,她勸也是白勸,於是點了點頭道:“是,小姐,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總是跟着你。”
“好。你快去休息了下,二更天再來我這。”
聽說莫離殤早早就睡了,佟夜冥以爲她生了病,焦急萬分的趕到了離院中。
“太子妃怎麼了?”他對着丫環喜兒厲聲問道。
喜兒戰戰兢兢道:“太子妃只說是乏了,就早早睡了。”
“乏了?”佟夜冥疑惑的站在那裡,又擔心道:“下午太子妃的精神可好?”
“太子妃從一早就精神不好,吃得也不多,奴婢將嫁衣送到這裡後,太子妃似乎精神更差了,一言不發就進屋躺着了。”
“噢,你下去吧。”佟夜冥微斂住怒氣對着喜兒擺了擺手。
“是”
佟夜冥敲了敲門,走入了內室。
“太子,這可是女子閨房,還請自重。”牀內傳來莫離殤清冷的聲音,一如冬季的冰川透着無邊的寒意。
佟夜冥腳步一頓,隨即又堅定地向前走去,沉聲道:“明日你就是我的妃子了,你我到時夫妻一體,還有什麼可避嫌的?”
莫離殤譏嘲道:“你也說了明日,那今日還不是對不對?只有一日不是就還有變數,所以爲了我的清白還請太子在室外等候,我這就出來。”
佟夜冥大怒,氣道:“難道你準備爲滄海明月守貞麼?告訴你,明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從此我就綁了你的翅膀,讓你永遠飛不起來只能呆在我的身旁,就算是死,你也得入我佟家的皇陵!”
“既然這樣,我與太子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請吧。”
莫離殤冷淡的語調讓高傲的佟夜冥頓時氣得拔腿就走,腳剛跨出門檻時,他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中嘆息了一下,纔將聲音儘量顯得平和道:“聽說你下午就不舒服,吃得很少,可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我這就叫御醫前來給你看看?”
“不勞太子費心了,我之所以不舒服你難道不知道麼?休息了一下午本來我倒了好了些,只是見着你後又更加不舒服了,所以你要想讓我好過,只要你從此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一定會天天過得舒坦不已。”
“你!”佟夜冥拳頭猛得捏緊,下巴緊緊地繃直,良久,他才閉了閉眼,冷聲道:“今日且由着你,記着,明日大婚後你就是我的妃子了,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莫要被人尋了把柄去!”
莫離殤冷笑,道:“太子走好,恕我不送!”
佟夜冥見莫離殤終是不願見他又如此冷淡,心中悽然痛苦,回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帳幔,思慮萬千,明明那帳中之人是他千思萬想的人兒,明明他有這樣的權勢,可是他卻做不到,做不到不管不顧揭開帳幔對她強行佔有,卻偏偏還在要這裡聽她冷言冷語,他這是何苦來?
滄海明月!他的心中咆哮着:都是你,要不是你,離兒怎麼會對我這麼無情無義,是你破壞了我與離兒的感情,我非殺了你不可!對!殺了你,離兒就會接受我了!
想到這裡,佟夜冥渾身充滿了鬥志,他猛然揮袖而去,大步走向了書房。
這天天黑得及早,未及酉時已然繁星遍佈,涼寒襲人。
莫離殤與如詩避開了太子府中的侍衛,藏身於書房對面的高樹之上。
書房裡佟夜冥與他的幾個心腹正在商議着,只見佟夜冥擰着眉有些疲憊地靠着太師椅上,聽着手下你一言我一句的發表着意見。
莫離殤聽了會,都是如何致滄海明月死地的招數,其中一個叫張君的原是佟夜冥的門客,因爲多有建樹,一直被佟夜冥所信任,前世在佟夜冥登基後將他提做了中書侍郎。
張君對佟夜冥拱了拱手道:“太子,臣建議應該趁着大婚讓殺手冒充太子妃,咱們假裝失手讓滄海明月奪了去,滄海明月防誰也不會防太子妃,那樣太子妃就可以萬無一失的殺了滄海明月。”
莫離殤聽了脣間勾起冷寒的弧度,既恨這張君心懷不軌,欲對滄海明月不利,又譏此人自作聰明,如果滄海明月連她都認不出就搶了人去,那這個男人她還會愛麼?
指輕輕的一彈,一縷輕煙在衆人毫無覺察之時鑽入了正說得涶沫橫飛的張君口中,這是莫離殤來大昭後利用花園中現有的花花草草煉製的一味新藥,叫慾火焚身迷煙,顧名思義就是此煙吸入人體後,該人會對美色有着強烈的**,可是卻有心無力,受着煎熬的痛苦,那種血管欲裂可是又無從發泄的難受之感,該人會受盡三天三夜的折磨然後纔會爆陽而死去,死時七竅流血其狀慘烈。
看來這世張君是做不成中書侍郎了,莫離殤冷寒的笑,對於任何一個敢對滄海明月不利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她之所以不拿毒藥喂佟夜冥,因爲她知道死對於佟夜冥這樣的人來說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讓他眼睜睜地看着,他爲之付出了母妃的生命,爲之放棄的愛情的江山在他眼前轟然倒蹋,只有這樣纔是狠狠地報復了佟夜冥。
這時她聽到佟夜冥搖了搖頭道:“不行,行不通,如果滄海明月連所愛的人都分不清,那麼他就不配得到太子妃的愛了。何況據報文頂天似乎有想甩開我們的想法,如果我們殺了滄海明月不等於幫了他一個忙麼?到時西秦他一人獨大,對於咱們大昭來說卻是有百害無一利,所以暫時滄海明月還不能死,需要他去牽制文頂天,這樣文頂天才能死心踏地爲咱們所用,咱們等他們鬥到兩敗俱傷,西秦千瘡百孔之時,再借文頂天的手殺了滄海明月,殺了滄海瀾,殺了滄海家所有的人,我們才能真正的抓住了文頂天的把柄,然後才能將西秦全然地掌握在手中。”
“還是太子想得周到,太子果然是文才武略讓人欽佩。”那些心腹都佩服的讚歎着。
莫離殤眼底泛着冷意,要不是明月早棋高一着早就有所準備,恐怕就真被佟夜冥有機可趁了。
這個佟夜冥真是野心勃勃,前世佟夜冥雖然不讓她生孩子,可是什麼事卻都不瞞她,她知道那會佟夜冥並未與東國,西秦的人有所牽連,只是想治理好大昭本國,沒想到重生後,不但改變了她,還改變了佟夜冥的野心,他這般大張旗鼓的佈置着,看來是想問鼎天下了。
裡面激烈的商議着,這時更夫打了三更了。
“小姐,三更了。”看着書房裡毫無睡意的人正談得起勁,如詩有些着急了,四更一到,那些禁衛軍御林軍就會出來早巡邏,人數會是四更前的數倍之多,而且四更過一刻時,那些丫環婆子就會去莫離殤的屋內侍候,到時發現莫離殤不在屋內的話,非得急瘋了不可,所以她們一定要儘快脫身才是。
“不急,再等等。”莫離殤搖了搖頭,她不信,她今日又會無功而返。
裡面的人又商議了半天,終於都現出了倦怠之色,佟夜冥道:“時辰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今日大婚到時還得仰狀諸位多費心思。”
“食君之祿謀君之事,這些都是臣等應該做的。”那些人唱了個諾後都退下了。
佟夜冥慢慢地站了起來,伸了伸僵直的身子,欣長的身體在燭光下顯得孤單寂寞。
他慢慢地走到一卷畫的邊上,指輕輕的撫着,輕而堅定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他站了半天,終於還是走了。
走到屋外時,他厲聲道:“小心些。”
“是。”風中飄來暗衛的聲音。
莫離殤數了數竟然有十一人之多,她不禁暗喜,感謝佟夜冥,不然她就算一個個找出來還得費些時間,她與如詩相對一笑,如鬼魅般飄了下去指尖疾點,那一股股的迷藥就隨着勁風送向了十一個暗衛的方向,聽到十一聲倒地的悶響聲後,莫離殤與如詩相對一笑。
她與如詩在書房裡小心翼翼地翻着,不敢點燈,全憑敏銳的視覺。
找東西最費的就是時間,她們並未覺得太久,這時外面傳來四更的聲音。
“小姐,咱們走吧。”如詩頹然的看着莫離殤。
莫離殤手摸着各處,卻未發現一個藏東西的機關,這書房她找過了兩次,這次與上次依然沒有區別,沒有一點可疑的東西。
她想了想,吩咐道:“你現在去我的離院,裝做我的聲音,命令丫環不得打擾,必要是殺一儆百!然後你先離開。”
“不,小姐,我要與你一起走。”如詩聽了想也不想地拒絕。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較勁?”莫離殤斥道:“難道你還想再來麼?眼見着四更天了,丫環僕人侍衛都快起來了,天又快放亮了,這太子府可是藏龍臥虎之地,你以爲還能任你來去自由麼?”
“可是你讓我自己走,我怎麼放心小姐?”
“你走了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免得我還得牽掛於你,你放心吧,小姐我自有分寸,我再找會,一定會安全脫身的。”
“好吧。”如詩無奈地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的留戀不已。
“快走吧,別磨嘰了,再磨嘰兩人都別走了。”
“是。”如詩終於走了。
莫離殤才定下了心來,眼下最多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了,外面透着矇矇亮,微弱地光線透過大開的窗戶折射來,正好射在了剛佟夜冥臨走時摸的一幅畫上。
她心念一動,走到了那畫前,透着微光,她看到了那畫竟然是佟夜冥的畫像。
快摸到畫像的手嗖得縮了回來,她暗自唾棄道:“真是自戀的人。”
她轉過了身在佟夜冥坐的書桌前不斷的摸索着,她認定了這書桌上定是有什麼機關直接控制了什麼暗室。
這是一陣風吹來,她靈巧的往桌下一躲,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躍了進來。
那人的身形看着有些像滄海明月,可是莫離殤知道不是,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覺得這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是誰?
她思量着。
只見那人筆直地走向了佟夜冥的自畫像,毫不猶豫地揭下利落一卷,轉身就走。
此時一道靈光閃入了莫離殤的腦中,佟夜冥並非自戀的人,他爲什麼要在自己的書房裡畫自己的畫像呢?那肯定是爲了掩人耳目,因爲來書房盜東西的人肯定是他的對手,他的對手絕對不會要他的畫像的,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所以這麼最明顯的畫反而是人所最能忽視的。
兵馬分佈圖!她大喜,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夢中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卻是在眼前!
“站住,把畫給我”她有意變了聲低聲喝止,人卻躍了出去,伸手搶那畫像。
那黑衣人一愣,沉聲道:“憑什麼?”
“就憑實力!憑我比你強!”莫離殤口中譏嘲,手下卻毫不留情。
那黑衣人聽了冷冷一笑,哼道:“那就試試吧。”
說着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不一會就打了幾十招。莫離殤越打越是心煩,那人也越打越快,兩人都想快速將對方撂倒,然後可以逃出太子府,可是越是心急,卻越是不可能,終於莫離殤騰出手來,灑出了一把毒粉。
可是那人卻恍若不知,把毒粉當成補藥吃了,莫離殤大驚,揮手又灑出了另一種毒藥,可是那人還是毫無感覺。
“你究竟是何人?”莫離殤沉聲問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好象有侍衛向這裡來了。”
莫離殤一驚側耳傾聽,發現數丈之外似乎有腳步聲往這裡匆匆而來。
就在她一愣之時,那黑衣人卻笑道:“多謝姑娘,幫我攔着這些侍衛。”
說完他虛晃一招,往窗外飛竄而去。
莫離殤站在那裡咬牙切齒,又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她仙魔女也有被人利用的時候,不過這個黑衣人讓她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讓她不忍下狠手,而他似乎也沒有想傷害她,這黑衣人到底是誰呢?
聽到外面的聲音愈加近了,她不再停留,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裡。
她小心翼翼地躲過了不停增加的禁衛軍與不斷巡邏的御林軍,拜太子大婚所賜,現在京城裡的侍衛是平時的五倍都不止,讓莫離殤左躲右閃十分的吃力,終於她在天亮之時來到了城門。
城門前三三兩兩站着一些人正等着開城門,那些人都買賣人,起早貪黑的掙些辛苦錢。
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心中一動,暗中拉了拉前面排隊的一個賣菜大嬸,道:“大嬸,我想買你身上的衣服還有你這菜框。”
那大嬸奇怪道:“這粗布衣服有什麼可買的?”
“是這樣,我與相公吵了嘴,一氣之下要回孃家,可是到了這裡,我突然想到我孃家離此地有十五里路,要是穿成這樣,被不軌之人看了去起了壞心,豈不糟了?可是我要是回去了,我又不甘心被相公看輕了,所以想借您這衣服裝扮一下,免得在路上入了惡人的眼。”
那大嬸聽了倒不再懷疑,再看莫離殤的衣服比她的好了可不只千倍,如果賣了去的話,怎麼也值數百兩銀子,當下眉開眼笑道:“小夫妻吵架其實牀上吵牀尾和,沒有必要這麼計較的,不過你既然想換給你也行。”
說完與莫離殤來到暗處互換了衣服。
莫離殤將頭上了髮飾取了下來,見那大嬸貪婪的神色,於是將一支價值千金的髮釵遞到她的面前道:“是不是很喜歡?”
“是啊!”那大嬸拼命的點了點頭。
“唉,這其實是開過光的,據說第一天戴上的話不能見陽光,只要在黑屋子裡帶上一天,以後就會變得更美,本來我不會給你,可是我見你是個好人,才願忍痛割愛的。”
那大嬸聽了大喜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我這就回家戴着不出門,打死我都不出門。”
“嗯。”莫離殤遞給了她道:“佛曰寶物只贈有緣人,你應該是有緣人不要浪費了這個寶物了,你看我都快三十了,卻長得還如小姑娘般年輕都是得益於此。”
“什麼?你都三十了?”那大嬸驚訝地看着莫離殤,見莫離殤點了點頭,又懷疑道:“那你給了我,你不是得變老了麼?”
“唉,不瞞你說,這釵帶十年就必須贈於有緣人,否則就會適得其反,而今日正好我戴了正好十年了,而你又是我第一個看到的婦人,所以你就是有緣人,望你能珍惜這個機會。”
那大嬸聽了頓時疑慮全消並深信不疑, 頓時拿着釵子急匆匆地奔了出去了。
莫離殤眼中含着笑,從地上抓了把土,往臉上輕輕的抹了一會,再從暗處走出來,赫然就是那大嬸的樣子。
她挑着擔子又排到了出城的隊伍中去了。
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爲了制止這個大嬸爲了得些錢去當衣服,更怕這個大嬸到處亂說,如此一來,那大嬸定是整天呆在家裡不會出門了,這樣就給她的出逃贏得了時間了。
門一下打開了,那門官睡眼朦朧地站在門邊,開始盤問着每個出城的人。
不過盤問的並不仔細,而且看樣子這些出城之人與門官還是有些面熟的,有些人他問都不問,擺了擺手就讓行了。
直到莫離殤時,那門官突然道:“朱嬸,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
莫離殤一愣,沒想到這門官還是認識這賣菜大嬸的,於是學着朱嬸的嗓音道:“早些出去,可以進些新鮮的。”
那門官笑道:“那倒是,別忘了回來時給我帶些時新的!”
莫離殤笑道:“這個自然。”
於是門官笑着讓她走了。
她剛城門走去,就聽到馬蹄聲從後面傳來,那馬上人大叫道:“快關城門,快關城門,太子有令,只進不出。”
於是一羣門衛都快速跑了過來,用力推着那沉重的城門,莫離殤眼陡然一眯,搶上幾步,就在兩扇門成45度角時,她飛般的挑着菜框閃了出去。
那門官譏嘲道:“這個朱嬸真是要錢不要命,被這門一夾就是不死也殘了。”
不過倒並未讓人把她追回來,反正都是熟人。
莫離殤站在城門外,看着高大沉重的門,脣間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終於她又離開了大昭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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