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尹奐被分到931班,也就是93級一班。班裡共35人,17男16女。班主任叫方成仁,*着一口京片子,像極了“吃嘛嘛香”的那個胖子,典型的燕京土著。
93級都有幾個公共教室,上大課用的,比如政經、馬基等等。平時班級開會和上小課都在一個固定的班級專用教室。由於座位不好分配,老成的班主任就按照姓氏拼音挨着分配座位並提前在座位上貼上了名字。
尹奐老老實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方成仁則站在講臺上講了起來,講燕京的歷史、燕京大學的歷史、本系的歷史,講得唾沫星子亂飛,喝了一口水又開始講。這時尹奐忽然覺得有幾道目光瞟向他,發現有幾道目光對自己帶着濃濃的恨意,還有幾道目光又轉向自己的同桌。
尹奐一看,同桌叫樸慧妍,一個典型民族特色的名字。再一細看,哇,“三大三高”美女:臉盤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嘴脣大大的,個子高高的,鼻樑高高的,胸脯高高的,特別是那眼睛特別誘人,始終透出一種少數民族特有的風情。
感到尹奐在瞟她,樸慧妍扭過頭對尹奐嫣然一笑,嗷地一聲,有人已經誇張地叫起來。接着,尹奐覺得幾道帶着恨意的目光又一次掃過來。
看班裡有些混亂,班主任方成仁就停止了演講,讓同學們挨着上臺介紹一下自己,然後再表演一個節目。這個教室的講臺很大,既方便老師來回走動,也可以成爲一個小型的文藝演出場所,由此看燕京大學的細節設計還是很到位的。
最先上去的是一個對自己掃來恨意目光的男生,叫白哲騰。剛介紹完,全班轟然大笑,白折騰,這人豈不是幹啥啥不成嗎,都是白折騰。
白哲騰氣急敗壞:“有什麼好笑的!我的愛好是武術,我最擅長的武功是陳真的精武功。”尹奐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武術和武功是兩個概念,武術是用來表演的,武功是用來實戰的。陳真的精武功?估計這小子錄像廳沒少進。
“你笑什麼,說你呢!”白哲騰指向尹奐。尹奐一下子童心大動,湊到樸慧妍的耳朵邊小聲說:“他在說你呢,你站起來配合一下。”樸慧妍的頭也沒有因尹奐的說話而有所偏動,但有些遲疑沒有站起。尹奐稍稍運功,樸慧妍在詫異之中站了起來。
白哲騰一下子軟了下來:“啊,這個這個,我不是說你的,我怎麼敢說你呢。”其他同學又笑起來。白哲騰也不再多說話,就一拳一腳地耍了起來,尹奐一看,基本上是對着電影裡面的套路練了幾招的人,練了總比沒練強,最少力氣會大一些。
其他同學則鼓起掌來,這也算是他們在現實當中看到的相當不錯的了。白哲騰滿意地走下臺去,心想,這麼多年的折騰總算沒有白折騰。
接着上臺的男生長相儒雅,一本正經地向大家介紹:“爲了讓大家能夠記住我,我先念一首詩。我的名字就藏在這首詩中,”有人正想往他的座位上看,但名字早被一本書擋了個嚴嚴實實。
“山下看山半在天,山巔高閣更堪憐。四更海日生檐瓦,六月林風颯綺筵。空外白飛何處雨,掌中綠繞半城煙。當時同此開窗坐,一鶴翛翛若個邊。”
尹奐心想,年輕人的通病,故弄玄虛,可以叫林山、林鶴、林邊、林天、林海、林白飛、林海飛、何山、何白飛、何飛白,那可就多了去了。不過從這個男生的舉止看,倒不讓人反感。
“不會吧,這麼長時間想不起來,我告訴你們吧,我大哥叫白飛!”
尹奐聽後又忍不住一笑,同樣姓白,差距怎麼這麼大呢?一個安安靜靜、文文弱弱,竟然還收個小弟。一個飛揚跋扈、上竄下跳,竟然還甘當小弟。
白飛開始了自我介紹:“小弟白飛,祖籍隴上,燕京生人,父母雙亡,琴棋書畫,無一擅長,獻歌一曲,敬請欣賞!”
白飛一番新奇的開場白一下就震住了大家夥兒,其表現與他的小弟白哲騰相比,真是一個天下,一個地下。
白飛嗓音有些尖,但他唱的竟然是83年去世的M國著名女歌手卡本特的《昨日重現》,“WhenIwasyoung,Ilistentotheradio……”白飛的嗓音竟然帶着一股滄桑,一下子打動了尹奐內心最柔弱的地方。
尹奐跟着唱起來,有了尹奐聲音的配合,白飛的演唱更加自如,一曲唱罷,全班起立鼓掌。
第三個上臺的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女生叫叢蔥,也是燕京人氏,長得不算太美,但也可以列爲中上之姿。叢蔥刻意介紹了自己過去的輝煌,從小就是文藝委員、班長、團支書,並表示要繼續爲大家、爲班級搞好服務。之後,叢蔥表演了一個演講,講得氣勢洶洶、匆匆忙忙,還真叫名如其人,是典型的事業型女強人啊。
坐在教室右前角的一箇中等個男生戴着一幅眼鏡,慢慢踱至講臺,咳了咳:“尊敬的班主任,各位同學:大家好。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章渝戈,立早章,雙慶的簡稱,戈是金戈鐵馬的戈。”
章渝戈,章魚哥?預測德國奪得世界盃的那隻章魚?太搞了。尹奐又偷偷笑了。一邊的樸慧妍被他笑得心肝亂顫:尹奐愛上我了嗎?
“因爲父親帶領部隊解放雙慶,因此,爲我取名渝戈。我始終認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因爲一心撲在學習上,而沒有精力去學習各種文藝特長,如果以後時間充裕,我會學習,等我會之後我會爲大家表演的。因此,我希望老師多多指點我,各位同學多多幫助我。謝謝!”
尹奐對此人有了一些評價:說話滴水不漏,進退有度,貌似有些虛僞,也不讓人生厭。這種人不是一般的生瓜蛋子。但從他的舉止、穿着來看,看不出來自什麼家庭,農村的肯定不是,高幹家庭也不像,一般工薪家庭有點像。章渝戈,尹奐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輪到班花樸慧妍上場了,樸美女無視衆多豬哥的目光走上臺盈盈施了一禮,用韓語介紹起自己,最後說了一句中文:“我叫樸慧妍,普通話不太好,下面我爲大家表演舞蹈阿里郎。”樸慧妍的曼妙舞姿充分體現了朝鮮民族舞蹈的魅力,一挺一挺的胸脯讓男生躁動不已。樸慧妍鞠躬下來時,一衆男生才反應過來拼命鼓起掌來。
輪到尹奐了,尹奐走上講臺微微一笑:“在樸大美女的後面上場,說實話壓力很大。但壓力大也得頂住,就像董存瑞,如果頂不住,堡壘就炸不掉,堡壘炸不掉,戰友就衝不過去,戰友衝不過去,縣城就拿不下來,縣城拿不下來,就沒法支援兄弟部隊,兄弟部隊得不到支援,就會影響到解放戰爭的進程,解放戰爭受到影響,解放事業就會受到影響,解放事業受到影響,改革開放就會受到影響,改革開放受到影響,教育事業就會受到影響,教育事業受到影響,燕京大學就會受到影響,燕京大學受到影響,在座各位就會受到影響,在座各位受到影響,掌聲大小就會受到影響,掌聲大小受到影響,往下進行就會受到影響。”
嘩嘩譁,在樸慧妍的帶領之下,全班的掌聲頓時熱烈起來。
尹奐臨時套用了一下後世網上瘋傳的一個小學生的強大邏輯,頓時起到了出奇不意的喜劇效果。
“下面,我爲大家表演一個魔術,名叫‘吞雲吐霧’, 當然不是吸菸。”
尹奐紮了個馬步開始運起功來,這天還不冷,也不會呼出白氣。衆人饒有興致地看着。尹奐口中慢慢出現一些白氣,噴出後又被鼻子吸了進去,而且白氣越來越粗。
“我看就是故弄玄虛,就像裘千尺用變戲法糊弄歸雲山莊。看我去揭穿他。”白哲騰剛纔一直憋着氣,看到這裡就想上臺。
白飛說:“不妥,不妥。”正想阻攔,白哲騰已經跳上了舞臺。
此時,尹奐的口鼻已經沒有了白霧,便仍是扎着馬步一動不動。白哲騰一個擺拳朝尹奐的耳朵砸去,初始速度非常快,但越接近尹奐速度越慢,就像白哲騰正在推着一根彈簧,白哲騰吃力地向前推,但終於不動了,一秒過後,白哲騰又慢慢向外抽手,速度由慢到快,就像從一片瀝青當中拔出手一樣。好不容易收回手的白哲騰雙是一腳踢去,與剛纔的情況完全一模一樣,只是過是身體部位的不同而已。
“哇,好帥的動作,難道是霹靂舞的創新動作?比雲中漫步還帥!!”
“我的天啊,這不是演電影吧,武打電影裡面的慢動作,還真的有啊。”
掌聲又一次熱烈地響起。尹奐收功而立用手虛按說:“謝謝大家的掌聲,同時也謝謝白哲騰同學的精彩表演!”
尹奐走下臺時,白哲騰“撲騰”一聲歪在講臺上。
“這又是什麼動作?”一衆男生立馬模仿,教室頓時響起一起撲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