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嘗試去吻阿寶的嘴脣,阿寶的身體冰涼,因爲掐在阿寶腰上的雙手再怎麼用力也難以把溫度傳遞給阿寶,只能寄希冀於脣舌的交纏可以帶給阿寶一點溫暖。阿寶卻總是瞄到陸森輕輕觸碰到他脣瓣的時候就躲開,阿寶沒有感覺,只能憑藉視力和直覺來判斷陸森究竟碰沒碰到自己。
阿寶也渴望親吻,可是他不能。變成喪屍之後牙齦的嚴重萎縮讓尖牙更加尖銳,他怕脣齒的刮擦會碰破陸森的口腔和舌尖。然而僅僅似是而非的嘴脣的碰撞就帶給他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已經單薄的思維都不得不去想象真正脣舌相依是一種怎樣幸福而明媚。
陸森和阿寶十指相扣,太過用力,阿寶的骨節硌的陸森皮肉有些疼。
陸森將阿寶塞進懷裡,雙手扶着阿寶的月要。阿寶的肌膚早就失去了彈性,按下去軟軟的卻冰涼。十根手指好像按在質量不好的橡皮泥上,留下小小的指印。
本來還想再抱着阿寶一會兒,誰知道阿寶自己推開陸森僵硬的提上褲子起身離開。陸森還沒緩過神兒來,阿寶就拿了一塊乾淨的溼毛巾回來。幫陸森把身體擦洗乾淨,正要幫陸森把衣服穿上的時候,陸森卻拉住了阿寶的手“我會救你,我會想辦法救你的,跟我離開。”
阿寶還是抿着嘴笑,然後用臉頰去蹭陸森的頸側。陸森以爲是阿寶答應了,反手摟着阿寶也是微笑,誰知道頸間一痛就失去了意識。
看着陸森胸口依舊規律的起伏,阿寶放下心來‘自己的力度剛好’。幫陸森提好褲子,阿寶拿出了上衣口袋裡早就準備好的紙筆:
這是阿寶最後能給陸森的了。
十二個字,幾乎耗盡了阿寶的所有力氣。指節僵硬不能彎曲,一遍遍拿起筆來一遍遍掉落,連圓珠筆都被摔到漏水。阿寶只能握成拳頭攥着筆,就像邯鄲學步的孩童。以前清秀的字跡同阿寶這個人一樣消失不見,留下的不過一紙狼藉。勉強能辨認出的字跡被阿寶描了又描,卻像是被照妖鏡現了真身的妖精,變得更加醜陋不堪。
阿寶最後終於是無奈的放棄,把油墨已經浸透紙背的紙條疊成一個小小的長方形塞進陸森的柔軟的手裡。陸森的手鬆鬆的握着,阿寶試了幾次想和陸森十指相扣,可是僵硬的手指難以分開相應的角度。最後只得作罷。
找了一面比較平整的牆面,在坐下靠着後腦的高度阿寶用膠帶黏了一塊鏡子,另一塊大大的鏡子鏡子阿寶擺在面前。
先用剪子把後腦的頭髮剪光,由於變成喪屍之後手腳不很靈活。更是擔心陸森隨時會醒來,緊張之下更是難以用好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不擅長的剪刀。幾次阿寶都戳到了頭皮。阿寶終於失去了耐心,乾脆用準備好的刀子把後面的頭皮帶着頭髮全都削了下來。腥臭的黑血流的到處都是,拿着抹布擦了好幾次才擦乾淨。
阿寶終於看到自己蒼白色的頭骨。好奇的用骨頭手指敲擊了幾下,聲音挺清脆的,好像瓷器碰撞。
對着頭骨比量了幾下,阿寶掏出小鋸子和小錐子。現在頭骨上打了一個口,然後把鋸子尖插/進去一點點,在用小鋸子慢慢的鋸。還要小心不能傷害到裡面的大腦。這個過程耗費了阿寶最長的時間,阿寶一直怕陸森中途醒了。
還好,阿寶終於鋸掉腦後的頭骨,能看到裡面白色豆腐腦似的大腦,黑血描繪着大腦的每一絲紋路。其實看起來像豆腐,但並不是軟/綿綿的,儘管喪失了彈/性,但手/感還是有點像慢回彈的枕頭。用手指頭戳上去,會凹一個小小的洞,然後慢慢慢慢的彈回去,卻還是會留下一個小小的凹陷。
可算弄好了,儘管早就沒了呼吸,但阿寶還是舒了口氣。回到昏迷着的陸森身邊,阿寶閉上眼睛。
迅速的用右手順着自己鋸開的創口插了進去,準確的找到了腦袋裡的晶石掏了出來,放在陸森的身邊。
倒下去的時候阿寶嘴角還帶着笑意,長長的睫毛刷在下眼瞼。
陸森醒來時是怎樣的情形,他已經記不清晰。
有時候,有的人,會大腦的自我保護功能而選擇性遺忘一些記憶。陸森想,他應該是遺忘了醒來時的記憶。在他腦袋裡最後的影像是阿寶嘴角的笑容,淡青色的脣/瓣,微微翹/起的嘴角,好像很幸福。
如果阿寶知道的話,不知道高興還是難過。不過最可能的還是會覺得這樣很好,理由將是單純的‘不希望陸森看到自己更醜的樣子。’
能忘記也是一種幸福,有些人相忘卻忘不掉。不過話又說回來,或許忘記的人執着於過去的似乎佔了大多數?這讓人不僅想起錢先生書中的一句話‘婚姻是一座圍城,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意思大致如此。
陸森不記得是怎樣用阿寶並不長的頭髮一點點編織成一個小小的袋子,也不記得是怎麼把阿寶的指骨一根根掰下來,打了孔,穿在繩子上,更不記得是怎麼把晶石清理乾淨塞進編織好的袋子裡掛在脖子上的。儘管記不得了,料想也是一個艱辛的過程。
他只記得,自己有了意識的時候,阿寶不見了,自己脖子上多了個小小的袋子裝着一顆透明的晶石。
阿寶死了。
徹底
不過還好,陸森並沒有因爲阿寶的死去而陷入癲狂歇斯底里什麼的。因爲從小陸森就深深明白一件事情,愧疚自責都是無濟於事的,只是自己折磨自己。親者痛,仇者快。
恨你的人巴不得你過的不好,你過得越不好人家就越開心。
有些事情,該忘了就要忘掉。將他永遠埋葬於記憶的深海,不去觸碰就不會後悔。因爲‘追悔’後面接的往往是‘莫及’,既然如此,不如重新開始。
陸森要過的更好,要成爲末世的王者。在這個已經完全走形了的世界,只要強,更強,非常強,纔有可能活下去。
纔有可能,復活阿寶。
緊緊地攥着胸前的晶石,棱角硌紅了掌心。勝在小巧,晶石比阿寶更容易捂暖。
陸森收拾好自己再次啓程。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好運不可能接踵而至,厄運卻總是滾滾而來。
‘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遇到嚴亞的時候陸森是這麼想的。
藥物後遺症下的肌肉痠痛體力下降,再加上並沒有充足的食物。陸森並沒有完全恢復,保險起見陸森只敢挑釁一級的小喪屍收集晶石盼望着量變引發質變。可沒想到這都能碰倒嚴亞。
沒有十成的把握報仇,陸森是不打算和嚴亞遭遇的。冒險不是末世該做的事,不到萬不得已,陸森想活的久一點。在末世,時間就是生命,一點都沒錯。多一點時間,多殺一隻喪屍,就強一點,然後活的更久。
然而打算終究是打算,生活也只是個笑話。不是你笑就是我笑。陸森不是笑到最後的那個。
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天發生了什麼,嚴亞不但收復了當時所有的異能者甚至隊伍裡還多出了許多強人。最厲害的是,所有人都當陸森是敵人。
時運不濟,陸森且戰且退。
很快陸森就發覺了嚴亞的目的——阿寶的晶石。
陸森不知道嚴亞是怎麼得知阿寶的晶石在他身上的,他沒時間去思考這個。近乎絕路的陸森只有一個想法‘阿寶的晶石絕對不能落在嚴亞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