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峰眼見小松被一個塗着血紅小口的女人一把拖住,眨眼拉進去,立刻慶幸不是自己。
等了許久,還沒見到小松。卻有幾個一起下值的侍衛走來,見他都是一樂:“顧四,怎麼你也到這兒來了?”
顧凌峰尷尬打個哈哈。
那些人要拉他一道進去,顧凌峰堅持不肯。
其中一個對同伴使了個眼色,道:“你們還是算了,仔細他去了一趟,回去挨鞭子。”
顧家家教甚嚴,在京城中也是聞名的。那些人就不堅持了。
顧凌峰卻又喊住他們,猶豫道:“……我家僕人進去打聽一個人,你們幫我叫他快些出來。”
自然有人問他找誰打聽什麼。
顧凌峰猶豫了一下,問道:“聽說有個歌姬,叫做念奴的,受了傷,不知如今可好了?”
那羣人一聲鬨笑,指着顧凌峰道:“好哇!你還說你不進去,若不是去過,怎會知道有個念奴?”
顧凌峰尷尬笑着,不好把蕭重嵐等人扯進來,只得含糊搪塞。
那些人只當是顧凌峰難爲情,笑完就進去了。
顧凌峰又等了一會,小松總算出來了。
顧凌峰不滿道:“叫你找假母問個人,如何耽擱這麼久?”
小松支支吾吾,苦着臉說不出來。
顧凌峰只當他是有些受不了誘惑,用手點了點他,問道:“行啦,我不會告訴你爹,說,那個歌伎怎樣了?”
小松搔了搔腦袋,道:“……假母把她安置在後院柴房那邊了。也有請郎中來看過,說是多將養些時日。”
就是還不能自如走路,其他倒沒有什麼。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顧凌峰問完了事情,便要走。
小松張了張嘴,跟着顧凌峰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道:“……公子,我聽說那裡面,那裡面有個女人,生得有幾分像……”
“……像什麼?”顧凌峰漫不經心看看天色,猶豫着這時候若是去長公主府還來不來得及。
小松又搔了搔頭,滿臉糾結道:“……小的也沒看到,就是,那邊人都在傳,說是有人長得像……像華陽長公主!”
顧凌峰腦子裡轟的一聲,一把抓過小松:“你說什麼?”
小松連忙擺手:“我沒看見!只是那些人偷偷摸摸往樓上去,我留了個心,偷聽了幾句,說是……說是……”
“快說!”
“……說是生得和華陽長公主一模一樣!”小松喊出來,他都快被顧凌峰悶死了。
顧凌峰一把捂住他的嘴。還好街上熱鬧,無人注意他們。
顧凌峰將他推開,大步就往翠紅樓衝去。
小松急了:“公子,公子你不能去啊!”
他頓時後悔起來,只恨自己這張嘴!
要不是平日裡看顧凌峰很在意蕭重嵐,他也不會這麼留心探聽,可是就是如此,他更不該多這個嘴,要是被顧侯爺知道,他可就慘了!
小松趕緊追上去。
顧凌峰徑直往裡走,那假母迎出來,一看此人竟連官服都沒換就來了,倒是暗裡納罕,可看着是個相貌英俊,出身不凡的青年男子,立刻滿臉堆起十二分笑意。
她一眼就看出顧凌峰是頭一回來,只他並不像一般客人那樣東張西望,反而朝着裡面深處搜尋。
正要發問,見他身後跟着的小松,立刻垮了臉,無奈道:“這位客人,那個念奴,奴家好生生照顧着呢……”
顧凌峰不理她,四處察看一番,就往樓上衝。
那假母攔都攔不及,又不好驚動了他人,只好提着裙子跟上去。
顧凌峰問小松:“你在哪裡聽到的?”
小松知道此時顧凌峰不會罷休,硬着頭皮看了一圈,指了指最裡面的房間:“好像那些人往那邊過去了……”
假母跟上來一看看大驚失色,道:“公子,那裡,那裡去不得啊!”
顧凌峰見她驚慌,越發肯定有事,大步流星走過去。
推開門,裡面竟是別有洞天。一條長廊,翠幔雲帳。
顧凌峰慢慢走進去,聽到裡面一個房間傳來一個女子嗚嗚哭聲,還有人在勸她。
“哎呀別哭了,放心,這不是陪着你嗎?那些人若要來,自有我去打發了。若是沒辦法,你就陪着喝喝酒,也不必怕,就是問起,你就按照公主說的,也沒什麼……”
顧凌峰一聽這聲音,立刻辨別出是張羨充。
他扯開薄紗往裡一看,張羨充摟着一個女人躺在榻上,手上拿着酒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而那女子被張羨充摟在懷裡,看不見容貌,可只看她衣着和裝飾,竟和蕭重嵐平素打扮幾乎一樣!
顧凌峰怒不可遏,飛起一腳踢開了門。
“什麼人!”張羨充被嚇了一跳,惱怒地喝問。
轉頭看顧凌峰一臉憤怒地瞪着他,張羨充心虛,將那女子一把推開,卻又覺得失了面子,色厲內荏道:“顧凌峰,你這是什麼意思?擅自闖入私人房間,也太無禮了吧!”
顧凌峰話不都想跟他多說,將他抓起來就是狠狠一拳。
張羨充被他這一拳打得飛了出去,撞在牆上跌下來。
那女子一聲尖叫,想跑卻無路可去。
顧凌峰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抱着肩縮成一團,滿面驚恐望着他。
顧凌峰冷着臉伸手,將她頭上的釵環全扯下來,又扯了一塊帷幕往她身上一罩,道:“把衣服換了,以後不許你這般裝扮!”
那女子又哭又叫,披頭散髮,見顧凌峰並不是要殺她,拼命點頭,摟緊帷幕躲到了屏風之後。
張羨充倒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顧凌峰這番舉動,他立刻陰險笑道:“好哇,原來你也……唔,你敢對長公主有不軌之心!哈哈哈,顧凌峰,若讓外面的人知道你……”
“你給我閉嘴!”顧凌峰衝過去一把將他提起來,大手掐住他的脖子,面色鐵青,“不許提她的名字,聽見沒有?你若敢壞她名聲,我顧凌峰一定要你拿命來償!”
張羨充見他來真的,怕得要死,說不出話只能使勁點頭。
他可不傻,本來就知道若是被皇帝知道,就是引禍上身。可是蕭重薇卻以此威脅他,讓他把這名女子賣給青.樓接客。
他當然捨不得。
說起來這名女子雖然完全無法跟蕭重嵐比,只是臉型身形有個四五分像罷了。
可是再找不到更加像的,更別說這女子嬌柔小意,對他千依百順,比起蕭重薇的兇很刻薄好了太多。
他被迫把她送入青.樓,本來覺着只要事情不張揚出去,也沒什麼不好。
蕭重薇雖然說了不許他再接近這個女人,可如今自己出入青.樓楚館都沒人管,到這兒來與她相會也很方便。因而如今反而是他勸這女子安心在這裡呆着。
卻沒想到現在被顧凌峰給撞破了。
門外突然有人喊道:“來人啊,殺人啦!”
顧凌峰一愣,張羨充趁機掙脫開去,撒腿往外面跑。
顧凌峰箭步上前抓住他,門外卻衝進來許多人。
其中就有與顧凌峰說過話的那幾個。
他們見顧凌峰抓着張羨充往死裡打,不知道出了何事,都擠了進來:“顧四,你這是幹什麼?”
顧凌峰咬牙切齒看着張羨充,乾脆擡起拳頭繼續狠狠揍他。
張羨充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顧凌峰打着他,低聲喝道:“你給我記好了,她的名字你再也不許說一個字,不然我要你的命!”
“顧四,有話好好說啊!”衆人將他們兩個扯開。
顧凌峰又大聲道:“若讓我知道你還敢去見念奴,還敢傷她,我必定要你拿命來換!”
衆人好不容易將他們扯開。
張羨充被打得鼻青臉腫,搖搖晃晃一下栽倒在地。
假母見勢不妙,連忙讓人去報官。
“這個孽障!”
顧府裡,顧志煥瘸着腿抓起柺杖,恨不得衝到府衙去把顧凌峰痛打一頓。
他的妻子沈氏拉他,被他一把推開,怒道:“都是你平日慣縱他,如今他竟做出這種事來!爲了一個歌伎打架,我顧家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
沈氏也是又急又氣,不知所措:“我怎麼會知道……好端端的,四兒從來不會去那種地方……”
她捂着手帕哭了起來。
顧凌言站在一旁,看着暴怒的父親和不住流淚的母親,無奈地保持沉默。
謝燕聞訊趕來,見狀勸道:“父親息怒,小四不是那樣的人,此中只怕有什麼誤會……”
“還有什麼誤會!他已經去府衙問過了!”顧志煥恨恨指了指大兒子,“人家杜大人說得清清楚楚,他爲了一個歌伎,把安逸侯給打成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謝燕一驚,看向丈夫顧凌言:“怎麼會呢?小叔他不是這樣的人……”
沈氏也忙道:“我也這麼說啊!可凌言說杜大人就是這麼說的,這件事會不會是弄錯了?凌言又沒有親眼見到小四……”
謝燕忙道:“杜大人這麼做,自有道理。不過照媳婦看來,不如找當時在場的人打聽一下,這件事總該有個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