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可悲也最可憐的事情,那就是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不知道自己能做出怎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在哪裡倒下,從此一蹶不振,變成一個廢物,人的這一生充斥着太多太多的不可能和不確定性了,你爲自己展望未來的時候,就會突兀的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看不明白,未來就像是一個喜歡調戲你的女流氓,每當你以爲自己今夜可以進行完美的全壘打的時候,才發現未來在夜晚就會被爸媽直接接回家裡,當做清純玉女保護了起來。
想要一親芳澤,但卻什麼都做不了。
生活若是耍起流氓來,絕對要比任何混黑道的資深流氓還要恐怖得多,因爲它耍流氓並不是爲了獲得什麼東西,僅僅是因爲想要耍流氓而已。
三個惡靈的死去,壓在在場兩人心絃上的一塊巨石,就這麼悄然破碎,冰封前塵直接一步走上前去,彎腰道歉,動作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簡單幹脆,“對不起,剛剛說出那番話。”
冰封前塵不是什麼幼稚的孩子,並不會犯了什麼錯誤,就着急地推卸掉自己的責任,如果不是自己的責任,他並不會傻不拉幾的去承擔,可是剛剛被惡靈力量沾染的同時,冰封前塵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其實那些想法都只不過是自己心中懷揣着最爲純真的惡意,對蘇愚所產生的印象和想法。
那些看着別人成功,看着別人過好日子,依舊能用平常心來度過往後餘生的人終究還是少數,這世上又有幾個小老百姓,能像當年的孫猴子一樣,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來一局大鬧天宮的鬧劇呢?
大多數人即便知道這個世界當中存在着並不怎麼公平的規則,可他們依舊會去遵守這些規則。
剛剛自己所說出的一切話語,都是曾經實實切切在心底所出現過的。
冰封前塵在此時此刻爲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羞澀與不恥。
蘇愚笑着搖搖頭,似乎並不需要他做出任何道歉的行爲,他同時對着冰封前塵和修譜西斯說道:“在人的心中一直都深深的埋葬着善良與邪惡兩種東西,沒有那一個善良的人敢說自己心中從未產生過邪惡的念頭,也從未有一個邪惡的人,一直沒有產生過真正的善念,在這種巨大的漩渦當中,有很多事情早已不能夠光光看表面來進行評論了,太多太多的東西都隱藏在其中,終究讓人難以抉擇。”
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曰:“人之初,性本惡。”
兩位同樣的先賢卻是在同一個問題上產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孔子認爲每個人生而善良,可是最後的結局卻是有些人依舊保持着自己的善良,有些人在善良和邪惡的邊緣搖搖欲墜,而有些人則是身化邪惡,墮落黑暗,生活像是大染缸一樣,當中密密麻麻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將一個善良的人打倒在地,難以爬起,一塊白布放入染缸當中,終究是要被染上顏色的,問題是能夠保持多少原來的色澤又會被污染多少原來的色澤。
能夠不忘初心的前行,自然是每個人的理想。
可既然說是理想,就擁有了難以實現的可能性,一旦理想失敗,所面對的東西又要發生巨大的變化。
而荀子的觀點,人之初,性本惡的要顯得更加真實,並且讓人難以接受,不論這到底是不是真像,殘酷的東西,總是會被人們本能的排斥在外,他們並不希望在自己理想的世界和生活當中摻雜這些並不美好的東西。
荀子認爲,人這種生物從一出生就是心懷惡念,邪惡的種子早已播撒在了心中,作爲本性難以更改,但是這種本性卻可以得到束縛,那就是憑藉在成長過程當中,自身所認識到的這個世界的美好,結交的朋友,還有很多很多的外在因素可以影響到一個人的本性觀點,對於這片世界到底有沒有屬於自己的希望和期待?
同樣是進入染缸,只不過這一次變成了一塊黑色的布匹,遇見美好的東西,就有可能染上五顏六色,煥發出新的光彩,如果遇見的是同樣邪惡而又骯髒齷齪的,那麼也只不過是這樣罷了。
修譜西斯走到了自己幾個曾經朋友死去的屍體旁邊,這些殘存下來的東西,或許連屍體都算不上,他們的屍體早就在這漫長的時光當中變成了腐敗的東西,或許在這片空間當中的每一寸空氣裡,都存在着他朋友的血肉,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抵抗住自己。
就這麼變成了兇悍的亡靈。
修譜西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自己面前所發生的這一切,突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他緊緊的咬着自己的牙關,不讓眼淚滴落下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爲掉價的行爲,恐怕就是隨意地流下自己的眼淚,對於一個成熟的男人來說,眼淚一直以來都是多餘且不必要的東西,除了讓他人輕易的感慨自己的柔弱和多愁善感之外,絲毫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在十幾年前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士兵,希望自己能夠在阿基坦帝國與異族的戰場上,發揮難以言喻的功效,乃至於成爲整場戰鬥的有功之臣,可是卻在這場戰鬥開啓的緊要關頭,他被秘法巫師們抓走了,對方僅僅是因爲一個念頭就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修譜西斯每一次只要一想到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明明很努力的提醒自己不要傷感,也不要去多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而逝吧,可是真正當回憶掠過這些畫面的時候,短暫的停留所掀起的又是無限的酸楚,這種讓人難以接受的感覺,時時刻刻地衝擊着他的心靈,修譜西斯很難受,但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表達,剛剛自己不知死活的說出了一席用來諷刺的話語,縱然知道這些話語會被說出來,也僅僅是因爲被負面情緒所影響。
但是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另一個影響也正如冰封前塵自己掏心掏肺的講述的東西,負面情緒,畢竟只能在一個範圍內去影響,但最終重要的地方,還是這個人心中埋藏着有關此類的事情。
蘇愚說道:“你的道歉對於我來說毫無價值,我所需要的東西也並不是你的道歉,我只需要你靜靜的陪我走完這裡,做完某些重要的調查,對於我來說,重新還原當年發生在這裡的事情,並且調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是我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也只有這件事情才能夠讓我重新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擁有了難以言喻的存在感,而不是他人隨意就可以丟棄的棋子。”
“我做這件事情並不是單純的爲了你,而是單純的爲了我自己,所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任何的事情,如果在危難時刻,那麼你就自顧自地逃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呢,已經在這裡被困住很多很多年了,大家都希望你能重新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去看看那個變化很大的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我還有一個兒子。”修譜西斯非常熱情地補充着自家的戶口本兒上到底還有幾個人。
“世界很大,你要努力的走出這裡,才能去更好更多的地方走走看看,在那些遙遠的地方,有着阿基坦帝國都不曾看見的風景,你可以帶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愛人,千萬這些地方,觀測着人生前半輩子的遺憾。時間這種東西,不論對於哪種人來說,向來都是十分的稀缺的,人們總是在年輕的時候並不重視自己對於時間的渴望,而是隨意地浪費着時間,可是每當自己步入中年的時候,卻又覺得時間無比的重要,寧願喪失某些東西都要每分每秒的去堅守時間。”
“修譜西斯,我只能說你的時間並不長了,也希望你能夠在某些方面考慮好自己的歸屬。”蘇愚像是在解說和勸解,可背後的真實目的卻是讓人難以理解。
每個人都曾經在這片世界當中,像是井底之蛙一樣的存在過,在那段時間當中,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往哪裡去,只是默默地坐在水井的底端,仰望着這片廣闊的天空,隨後一邊發誓,一邊做着什麼來增強自己的存在感,對於井底之蛙一樣的人來說,生活並沒有太多的激情,對於工作也不會像個刺兒頭一樣四處找毛病,可就是這樣的人,終究一輩子也只能夠成爲井底之蛙一樣的角色。
像這樣的角色絕對不可能在生活當中搶奪到任何的思維,只能是不重要的配角那樣躺在井底,看着天空靜靜的守護着自己的那一片藍天,而在很多很多的緊要關頭,究竟能不能守護好自己手中的一片淨土,終究還是一件難說的事情。
蘇愚朝着幾個惡靈作出了騎士禮儀,即便這羣傢伙現在已經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惡靈,但在曾經的時候,他們依舊是貨真價實的戰士,願意用自己的生命,竭盡所能的去幫助別人,即便這些傢伙現在成爲了十惡不赦的壞人,但他們曾經也當過好人,既然有過好人的光環,就不應該被擊殺。
蘇愚道:“剛剛那幾只惡靈小怪只不過是劇毒巫洞這個副本的第一波攻擊,就連危險的程度都還算不上,在接下來的路途當中,還有着很多很多危險的東西等着我們要去面對,大叔,在接下來的時間當中,我同樣也不要求你需要出手來幫助我,你只要努力的守護好修譜西斯的安全就可以了,這傢伙是我十分看重的一個人,纔想要安全的,通過這個副本,就必須將他的好感值刷到一個讓人驚恐的陣地。”
大叔冰封前塵點了點頭,似乎在訴說着自己已經明白了,“不明白了,反正我對於這些小怪也沒有什麼經驗,如果貿然出手的話,還有可能會對我們造成什麼鉅額的損失。所以你給我的辦法,那就是千萬不要隨意的出手,只要能夠出手,甭管什麼東西,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將糾纏了十幾年的老毛病治好,並且遣送回家。”
冰封前塵並不覺得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到底有什麼丟人的地方,作爲井底之蛙,甚至還在井底的牆壁上攀爬的青蛙,冰封前塵突然覺得自己在誰的身邊都會成爲一個沒有用的累贅花瓶,雖然自己並沒有膚白貌美,也沒有腿長腿細,但是現實生活總是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本來還以爲作爲井底之蛙活着,能夠安安心心的度過這一生,卻沒想到這世上的所有人都將我當作了傑尼哥,我原本以爲這個人選,怎麼選都不是你,但你卻寫了讓我難以接受的答案。
“怎麼說呢,其實我們想要的並不是真正的答案是吧?”
正義的答案有太多太多的分類和種類了,根本就難以憑藉幾句話或是幾個詞彙來進行表達。
井底之蛙,所描述的東西就是這樣的。
蘇愚慢慢的走向前方,是這個團隊的主要人物,整個團隊的輸出就靠着他一個人來扛了,倆老頭在這種溫暖的氛圍下面,只需要一會兒會兒就可以陷入深度睡眠當中,也只有這樣的睡眠狀態才能夠讓他們在之睡着後,能夠輕而易舉地傾訴出來。
生命的脆弱總是讓所有的將死之人在自己臨死前不斷地思考着生命究竟有着怎樣的意義,到底是生而爲人好,還是生而爲物好?又或者你想要爲了期待爲了某些唾手可得的東西,而選擇上吊自殺嗎,當一個人失去自己的慾望的時候,而失去了這些呢,你縱然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海龜男,但是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這些海歸男的資料放入你的手牌當中。
冰封前塵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那個走在自己前面的領頭羊一樣的孩子。
明明年紀不大,但卻一副老成的樣子,像是揹負了很多很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