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兩三天,黑衣人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難道真的要帶着這個小孩在這樣鳥不拉屎的小山溝溝裡過一輩子嗎?
看了眼懷裡才喝過羊奶睡着了楚國小皇子,黑衣人想起了公主臨行前對他的吩咐——只要不讓冷晹和雨自靈找到孩子,扔掉或者是賣掉都行。
打定主意,黑衣人離開了村莊,抱着孩子來到最近的城鎮。
躲過來回搜查的官兵,黑衣人將孩子隨意的丟棄在一個破舊的城隍廟裡邊,趁無人發現,轉身離開。
沒有了孩子的牽絆,黑衣人繼續之前的計劃,趕回晉國。
而冷晹他們,從磺芻瀑布開始,將搜索的範圍逐漸擴大,明面各地的官兵在排查異國奸細線人,實際上,血影暗衛已經分佈到各個地方,謹記着小皇子僅有的兩處特徵,展開地毯式搜查。
隨着時間的推移,雨自靈沒有了之前的從容鎮定,變得越發的焦慮起來。
一刻找不到孩子,她的心就一直懸着,即便是冷晹耐心安撫,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柳惜舞方面也沒有任何進展,還是嘴硬得什麼都不說。
眼看着就要過去半個月了,雨自靈幾乎是整日以淚洗面,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天天喝着湯藥調理都不見好轉。冷晹也難以保持他一貫的自信和冷靜,心裡甚至已經慢慢接受了孩子再也回不來的現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宮裡坐鎮的楊寒風傳來消息,說晉國再次出兵,由柳子豪率領十萬精兵向楚國推進,意欲討伐楚國,讓其將公主柳惜舞交出來。楊寒風懇求冷晹回宮,坐鎮戰局。
林勁自然也看到了信上的內容,擔憂的看着冷晹,不想冷晹卻是無動於衷,冷眼看完整封書信,雙眸中冷冷的投射出一陣兇光。
“皇上……”林勁不由得出聲。
冷晹沒有出聲,而是將書信疊好放在懷中,回房去看雨自靈的情況。
房間裡,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湯藥味,雨自靈正裹着厚實的被子手裡抱着暖爐,看到冷晹走進來,懷揣着希望問道:“找到了嗎?”
每次見到冷晹,雨自靈都要問上一句,這已經成了習慣,彷彿也成了她支撐下去的唯一希望。
冷晹還是搖搖頭,雨自靈好不容易璀璨一些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垂着腦袋,整個人無精打采。
冷晹輕嘆口氣,覺得兩人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坐到雨自靈的身邊,隔着被子將她輕輕擁住。
“靈兒……”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雨自靈輕點下腦袋錶示迴應。
“我覺得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冷晹躊躇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意思?!雨自靈聽到這話猛地擡頭,轉身看向後邊的冷晹。
“楊將軍傳來戰報,晉國已經派出精兵十萬,想要攻打我們楚國,還命我們一定要將柳惜舞交出去!我們離宮的時間也夠長了,國家不能一日無主,況且,還是在這種戰亂將起的時候。”冷晹也很是糾結,可是國和家之間始終要做出一個決定。
雨自靈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心裡的痛傾巢而出。
“我們先回宮,孩子交給林勁他們繼續尋找,好不好?”冷晹低下頭緊挨着雨自靈,像是輕哄又像是商議。
雨自靈很想跟他說,留下來,找到孩子再回去!可是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冷晹身爲一國之君,現在國家即將面臨爲難,她怎麼能如此自私的讓他丟棄國民於不顧呢!
這樣想着,雨自靈伸手擡起冷晹的下巴,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先回去吧!國家需要你,百姓需要你!等你將晉國趕走平息戰亂之後你再回來,我就留在這裡,尋找我們的孩子!”
“不可以!”幾乎是想也不想,冷晹脫口而出。
“爲什麼?”雨自靈皺眉。
看着雨自靈堅定倔強的小臉,冷晹竟有些說不出口……難道他要告訴她,他是擔心她找不到孩子會崩潰無助,擔心她會做傻事嗎?
猶豫了一下,冷晹纔開口:“靈兒,我們一起回去吧!孩子的事情,我不會放棄的!就算是他真的死了,我也一定會將他的屍體找到的!你不要這樣,不要再執着於尋找了!”
說得雨自靈潸然淚下,通紅的雙眼看得冷晹心痛又愧疚,可是沒辦法,這次一定要勸說她跟着自己離開,不能再留下來了!
“你要是想要孩子,我們可以再生,生兩個生三個,生多少個都行!可是你得先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來,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像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女子,一副風吹就倒盈盈弱弱的模樣,就你現在這樣,就算真的找到了子初,你又能照顧他嗎!”
冷晹的話語真實又殘忍,一字字的戳在了雨自靈的心尖上,弄得遍佈傷口,她急喘着氣,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樣子。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將自己的身體調理好,將自己的狀態調整過來,等子初找到之後你還要照顧他不是嗎,你還要教他說話讀書寫字,不是嗎?”冷晹的聲音低沉,又帶着膩人的柔情。
雨自靈捂着嘴巴,不停的點頭。
看到雨自靈對自己的安排沒有異議,冷晹喜出望外,同時也鬆了口氣,他起身,“那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我們今晚就出發。”
雨自靈沒有出聲,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傍晚時分,冷晹就收拾好了行李,貼心的爲雨自靈將馬車佈置好,以免路途顛簸她的身子承受不住。
爲了儘快趕回皇宮指揮戰局,冷晹在雨自靈身體承受得住的情況下儘量加快速度,可惜天公不作美,接連幾天的大暴雨,生生將兩人的行程往後拖。
匆忙倉促之間,雨自靈和冷晹只能在一處破廟中躲雨。
血影想要往前尋找一處安靜的客棧落腳,卻被雨自靈攔了下來。
“別去了,現在雨下太大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血影衝出去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對着雨自靈似感動的點點頭。
外邊的雨越下越大,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血影擔心雨自靈的身體,在破廟裡找了些乾柴生起了火。
“可能今晚我們要在這裡過夜了。”雨自靈一邊烘烤着,一邊開玩笑。
“要不屬下現在就去找間客棧?”血影不確定的說道,覺得讓冷晹和雨自靈這樣夜宿郊外是他的失職。
冷晹和雨自靈同時搖了搖頭。
“這裡距離下一個城鎮距離不近,就算你找到了客棧,這麼大的雨我們也過不去,今晚還是在這破廟中講究一晚吧。”冷晹說道。
雨自靈點頭贊同。
兩位主子都沒有意見,血影自然也沒有異議,在破廟各處多蒐集些乾柴留着過夜。
忽的,在不遠處的草叢中,血影看到了一塊淡黃色的布料,心中好奇,就走了過去。
還未走近,也沒看清,眼前就竄出來一個黑影,將草叢中的黃色布料一把抱起摟在懷中,旋即防備的看着血影。
這時,血影纔看清那塊黃布原來是包裹着孩子的襁褓,而黑影則是一個衣衫破爛渾身邋遢的乞丐。
乞丐抱着孩子一臉的防備,還衝着血影齜牙咧嘴,似乎是想要將他嚇走。
血影不想生事,況且只是一個乞丐而已,沒有在意,衝着他揮了揮手中的乾柴,便轉身回到破廟外邊,雨自靈和冷晹圍坐的地方。
“怎麼了?”雨自靈聽到了破廟裡邊的動靜,不過因爲被佛像擋住,看不見裡邊的情況。
“沒事,只是遇見了一個同樣在這裡躲雨的乞丐而已。”血影語氣輕鬆。
雨自靈點點頭,不再說話。
外邊的雨勢淅淅瀝瀝的還在下,乾柴生起的火堆噼噼啪啪的響個不停。
忽的,血影想到了乞丐抱的那個孩子,身上的襁褓好像是黃色的布料,上邊的圖案隱隱約約有個龍的樣子……
他不確定,但還是想跟雨自靈說一聲。
“娘娘。”
“嗯?”雨自靈睜開眼。
“方纔那個乞丐抱着一個孩子,襁褓是淡黃色的布料,上邊好像繡着隱隱約約的龍紋。”血影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
“你確定嗎?”雨自靈的睏意頓時消散,整個人都來精神了。“在哪裡?”
“就在這個佛像的後邊,可是屬下也不能確定就是小皇子。”血影指了指方纔遇見乞丐的地方。
雨自靈只聽到了前邊的半句話,對於後半句已經拋之腦後了,她急忙的站起來往佛像後邊跑去。
果然看到了一個抱着嬰孩熟睡的乞丐。
只一眼,雨自靈就看出了那個孩子身上包裹襁褓就是當初冷晹的那件衣服!她慌忙的將冷晹拉到身邊,顫抖着雙手指着那個孩子身上的布料。
“你看……”
熟悉的黃色還有熟悉的紋理,看得冷晹竟然也溼潤了眼眶,握緊了雨自靈的手。
“我的孩子!”
淚水從臉頰滑落,雨自靈上前,想要將孩子抱過來,無奈情緒過於激動,忽略了那個抱着孩子熟睡的邋遢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