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太子府。
光線昏暗,微風輕輕將窗簾撩起。
柳生斜靠在窗框上,靜靜地擡頭仰看着夜空。
“殿下!”輕微的破風聲響起,一道近乎與黑暗融爲一體的黑影竄了進來,在柳生身後跪下。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柳生沒有回頭,毫無起伏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派去的人已經順利接近冷晹,也將我們最新研製出來的毒藥下到了冷晹身上!”黑影鄭重的說道,近來辦事連連不利,今日終於能夠辦成一件了!
“做得好!”柳生猛地回頭,看着面前的黑影,目光頓時變得火熱起來,“可有看到冷晹毒發的樣子?”
想到自己最新研製的毒藥在冷晹身上做實驗的樣子,柳生就感到一陣快意涌來。
“沒有……”黑影搖搖頭,“信號最後一次傳來是在楚國邊境一個叫做雙木鎮的地方,執行任務的兩人在發出信號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想必是被冷晹他們給擒住了。”
眼神閃了一閃,柳生略微有些惋惜,沒想到竟然折損了兩人。
“你且下去吧。”柳生揮揮手,那道黑影如同來時那般,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柳生轉身,走向牀榻。
眼眸中蘊含着陰謀與算計。
冷晹,你是鬥不過我的!就算是你以完好之軀站在我面前,也不會阻攔得了我半分!
楚國,我要定了!
翌日清晨,一番洗漱之後,柳生帶着隨從來到了關押着冷燹的地牢之外。
“太子殿下。”守門的侍衛看到是柳生之後,恭敬的行了一禮。
“開門!”柳生輕輕頷首。
侍衛快步走上前,將鐵鏈繞了幾圈的大鎖解開,推開門,讓出門口。
一股難聞的酸臭氣味頓時從地牢裡涌了出來,直撲柳生。
嫌棄的皺眉,柳生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在四周揮動,試圖將氣味揮散。
侍衛驚慌失色,趕緊解釋,“太子恕罪,這冷燹自從到了地牢之後,吃喝拉撒全都在這裡,所以氣味難免有些嗆人。”
柳生眉眼一橫,看了那侍衛一眼,嚇得他又趕緊低下頭。
不再說什麼,柳生運起真氣護住口鼻,這才放開了手,從容的走進地牢。
昏暗潮溼、髒亂不堪的環境,讓從小養尊處優的柳生看了之後眼中滿是嫌棄與厭惡,若不是因爲冷燹被關押在此地,恐怕柳生根本就不會進來。
過道的盡頭,就是關押冷燹的地方。
透過面前的木頭柵欄,看到了裡邊正蜷縮着身子睡在牆角一堆稻草中的冷燹。
這般落魄的冷燹是柳生最想看到的,剛剛還鐵青的臉色,出現了一絲笑意。
輕輕挑了挑下巴,柳生示意隨從將牢門打開。
門開了,柳生走了進去,想坐下,卻無奈這個地方連一張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只得站在門邊,看着牆角的冷燹,嘴角一勾,輕輕喚出他的名字。
“冷燹!”
“曾經的楚國皇帝……”
蜷縮着的冷燹在呼喚聲中輕輕動了一下蜷縮的身體,慢慢舒展開來,循着聲音望去。
只見逆光處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聲音熟悉,但冷燹就是想不起這人是誰,只能肯定面前之人是個男的。
這是自楚國一別之後,柳生第一次見到冷燹。
此刻的他穿着滿是污漬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單衣,久未梳洗的黑髮凝結成一條條一縷縷的到處散亂,臉上也被灰黑的污漬掩蓋住了原本的樣貌。
看着他臉上疑惑的神情,柳生知道他沒有認出自己,好心的向旁走了一步,退出光線照射的地方。
這下子,冷燹認出來了面前之人是誰。
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柳生,聲音裡滿是對柳生的憤恨與惱怒,“原來是你!是你一直把我關押在個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活生生把我逼迫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說完,冷燹扶着牆站起身子,仇恨的目光直視柳生,咬牙切齒的說,“你我到底什麼仇恨,爲何要將我關押在這個地方?!”
終於見到了無聲凌虐了他近一個月的幕後兇手,冷燹的怒氣難以控制。
如若不是他將自己關押起來,以自己當初在楚國的根基還有勢力,說不定還能重來,將冷晹推到不是難事。
越是想到這裡,冷燹越是激動,一步一步朝着柳生走過去。
柳生聽着冷燹的控訴,默不作聲,嘴角一直帶着微微的弧度聽完冷燹說話,看着他向自己走來,那模樣彷彿要將自己撕碎一般,也沒有移動,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冷燹。
“如果當初不是本太子命人前去幫你,你覺得你會從冷晹手中活下來嗎?”
柳生的話,讓冷燹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有些錯愕的看着柳生。
這話什麼意思?
柳生接着說,“冷晹愛慕你的前妻雨自靈,這件事情不少人知道,而雨自靈卻枉死在你手中,光是這一點,你覺得冷晹登基上位之後,會放過你嗎?”
“還有,你對他的王妃雨自靈頻頻表示出想要將她帶進宮納爲皇妃的事情,你認爲他可以容忍得下嗎?”
關於冷燹、冷晹、雨自靈三人之間的事情,柳生安插在楚國的眼線,早就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傳回晉國,起初柳生還會對冷燹的行爲感到憤怒,想要在背後對他下手。
可是後來轉念一想,何不如讓他們兩兄弟爲了一個女人鬥起來呢,到時候自己再來個坐收漁翁之利不就好了嗎?
所以知道冷晹逼宮奪位的那天,柳生都一直潛藏在暗處,關注着三人的動向,時刻更改自己的部署安排,只爲收穫最大的利益。
那天分別出手的兩名刺客,都是自己派去的,一是爲了激化冷晹和冷燹之間的戰鬥,而是爲了將冷燹擄走,帶回晉國爲己所用。
“所以當初幫我的那兩個蒙面人都是你派來的?”冷燹的目光陰沉,髒髒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多餘的表情。
“沒錯。”柳生也不隱瞞,坦然承認。
儘管被關押了許久,身體精神飽受折磨。
但是冷燹的心性和算計還是在的,多年在朝堂之上與百官周旋、爾虞我詐的經驗使得冷燹一下就看出了柳生一定是有目的的。
“你想讓我做什麼?”冷燹開門見山。
柳生也不含糊,“本太子要攻打楚國!”
“哈哈哈……”冷燹爆發出一陣豪笑,許久,才停下來看着柳生,“我好歹也是楚國的一代帝王,要我幫着別的國家攻打自己的國家,簡直癡心妄想!”
說完,沉下了臉。
早就猜到冷燹不會馬上答應自己的要求,柳生不急不躁,緩緩開口,“你先彆着急拒絕本太子。”
柳生轉過神,背對着冷燹,聲音緩緩出來,“皇位被冷晹奪走,你一定很想將之奪回來吧!跟本太子合作,我助你將皇位奪回來,到時候,你還是楚國的皇帝,一代君王!”
“可你不是說你要攻打楚國嗎?你會這麼好心,將楚國的王位讓於我?”冷燹冷笑道,完全不相信柳生的話。
柳生不急不躁,一點一點的冷燹吸引到圈套裡來,“楊寒風掌握着楚國幾乎全部的兵力,而他現在又是冷晹麾下一員大將,如若你不與本太子合作,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去和冷晹抗衡,有什麼資本去將屬於你的皇位奪回來?”
“如若我與你合作,奪下了楚國江山,誰又能保證你不會反撲一道,將我殺了之後名正言順的將楚國納入晉國國土。”冷燹也不傻,知道自己勢單力薄與柳生合作,終究是爲虎作倀。
“不會!”柳生猛地轉過身來,看着冷燹的眼睛,斬釘截鐵的保證道,“本太子承諾於你!只要你肯作爲此次出征的軍事,爲本次戰役出謀劃策,助本太子奪下楚國江山,那楚國的帝位,本太子不要,依舊是你的!“
“但是同樣的,到那時候你們楚國必須對我們大晉俯身稱臣,每年上奉朝貢,隸屬我們大晉的附屬國土!”
聞言,冷燹的眉頭蹙起,心中猛地一滯。
這樣的條件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同樣的,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
楚國作爲晉國的附屬國土,對他們俯首稱臣,單是這兩點冷燹就有些不能接受,這無異於晉國將楚國吞併,就算擁有着楚皇的名號,地位與藩國的王爺無異,對於冷燹來說,這纔是最大的侮辱。
多日未成吃過一餐飽飯的冷燹扶着牆,微微佝僂着身子,想要與柳生平視,卻無力支撐,只得微微仰視着柳生,“柳生太子這個算盤打得極好啊,藉助我對於楚國邊防、軍事要塞的瞭解,讓我從當軍師,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就拿下了楚國,花費最少的兵力物資,得到最大的利益!”
計劃被冷燹直截了當的戳破,柳生沒有絲毫的意外,輕笑着看向冷燹,“合不合作,全在你一念之間。”
“這樣的合作,最大的獲利者就是你!我就算是坐回了龍椅,地位也不同以前了,這樣的賠本買賣,柳生太子認爲我會接受嗎?”冷燹將問題丟回去給柳生,暗示他給出的條件不夠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