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金色劍氣凝結的白髮聖女的威脅和馬娉婷鮮血與石鏡的召喚,無數條黑色氣流之下凸顯而出的可怖骷髏瞬間就向馬娉婷奔涌而去。
待全數黑色氣流回到石鏡之中,那漂浮在半空的白裙女人原本紅潤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神由原本的靈動變得稍許呆滯,和金色氣體凝結而成的白髮聖女之間的對視不自覺地就呈現出虛弱之勢。
就在黃金劍氣凝結而成的白髮聖女微微鬆口氣的瞬間,正與她相對峙的捂着胸口的白裙女人卻陡然側過頭,伸出雙手,尖利的非人利爪陡然從她衣袖下伸出,從高空中朝抱着黑色石鏡的馬娉婷俯衝過去。
明明看見白裙女人勢如破竹般朝自己攻擊而來,馬娉婷卻毫無躲閃的情狀,只是僅僅握着那面黑色石鏡,面對着朝她正面攻擊的白裙女人。因爲隔得太遠,也由於白裙女人行動過於迅猛突然,不論是帝鴻懿軒還是白髮聖女都沒能搶救過來。
“撲哧”一聲,完全沒有任何阻擋的,白裙女人十隻尖銳的手指便瞬間插入馬娉婷的雙肩之中,可是飛濺而出的卻不是鮮色的血液,而是一絲絲白色的水霧。而馬娉婷卻彷彿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即使脖頸剛剛還滴着血,雙肩被插/破,臉上卻沒有一絲疼痛的表情。
不但如此,待那白裙女人想要抽手之際,馬娉婷還牢牢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放開。
“你沒事吧!”帝鴻懿軒見此狀況,一躍而至馬娉婷身邊,微微皺着眉頭,問出聲來。
馬娉婷牽制住帝鴻懿軒,緩緩擡起纖長的眼睫,瞥了他一眼,“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不會讓我受傷,可是我現在已經無所謂傷與不傷了。古蜀國的王上。我只希望。你能夠不再像千年前一樣,心裡還有那麼多猶豫、那麼多打算,那麼多放不下,那麼多國事民生。
希望你這一次的出現,能夠只爲了星葶聖女,能夠聽從你的自己真正的心意,不要再讓她傷心哭泣,也不要再讓她的心靈出現扭曲,讓她變成現在我面前這種模樣,那麼可怖。卻又那麼可憐。”
一道淚痕緩緩從馬娉婷眼眶滑落,“古蜀國的王上。就是因爲星葶聖女曾那樣的愛過你,所以,才容不得半絲背叛,更何況,一個族類的消失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是多麼大的打擊和痛苦,你知道麼?一邊深愛着你,一邊揹負着血海深仇。星葶聖女怎麼能不瘋狂。
所以,即使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即使星葶聖女心中充滿着無限的愧疚,我也不恨她,我更不怪她,太久了,那樣的恨和那樣的愛,在時間之中積澱的實在是太久了。而負載着這樣愛和恨的女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馬娉婷的話讓帝煦緩緩愣在原地。也讓掐着她的白裙女人有一小會兒的恍惚,然而,不過片刻,白裙女人的容顏卻再次猙獰起來,從馬娉婷的肩上狠命地抽出雙手,改掐住她的脖頸,直直的把馬娉婷拽地雙腳離地,“你以爲,你剛剛那番話能夠感動得了誰?馬娉婷,我告訴你,你的這次生命都是託我的福氣才能夠存在,別裝的好像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我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自以爲是的人。
你覺得你救贖得了誰,連你的命運都是因爲我得到的救贖,如果不是我,你能夠遇見現在在場的這些人?如果不是我,你能夠得到你男人的愛情?如果不是我,你能夠站在這裡,長篇大論?識相的,趕緊把隕鏡交給我,否則,捏死你,就和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雙眸靜靜看向對自己發狠的白裙女人,美麗的容顏,海藻般蜷曲烏黑的髮絲,眼中卻透漏出無盡的黑暗慾望,馬娉婷靜靜啓脣,“你這麼說,雖不全對,可也不全錯。因爲,你是星葶聖女的惡念,所以,說是因爲你,讓我能夠重獲新生,我能夠接受。
但是,卻不是因爲你,我有了今天所擁有的我愛的和愛我的這一些人。運命的確是存在的,可是,因爲運命牽扯出來的緣分卻是要靠我們自己去連結的,所以,我之所以能夠和我愛的愛我的這些可愛的人相遇相知,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努力。
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新的生命讓我有了新的際遇,可是這際遇之中,能夠和哪些人產生哪些因緣,卻要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緩緩的,馬娉婷拿起那面黑色的石鏡,把它放到白裙女人的眼前,裡面顯現而出的畫面,“你瞧,原本你看見的設定好的未來不是已經改變了麼!”卻讓白裙女人突然顫抖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改先前的對黑色石鏡執着上手的事態,一把打掉那面石鏡,搖着頭,頻頻後退。
一、二、三,看着白裙女人的行動,馬娉婷靜靜在心裡默數着,當數到七的時候,她陡然開口道:“星葶聖女,就趁現在!”
白裙女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一道金色的劍氣便再次穿胸而過,當又一次看見心口那把金劍的時候,白裙女人卻不再像第一次那般驚懼和詫異,而是帶着那穿胸而過的金色劍端,直直衝向自己身前的馬娉婷,堪堪七步遠的距離,只是一個伸手拉拽間,已然血色全無的馬娉婷便被白裙女人拉到身前,推向那把金色寶劍。
白裙女人則利用慣性脫離了那把金劍劍頭,此刻被拉拽過去的馬娉婷的胸口卻被金色寶劍穿心而過。
“婷婷!”看着這一切發生的盧芳和溫然等人此刻再也忍不住地叫嚷出聲。
原本整個人已經顯示出蒼白色澤的馬娉婷的胸口卻在下一秒飛濺出一束細細的血線,直直衝向向前妄圖脫離這個地洞的白裙女人的心房之上。
低低的嘆息一聲,馬娉婷從胸口抽離那把金色的催雲劍,又從地上拾起那面黑色的石鏡,緩緩邁步向身前衝向地洞洞口的白裙女人走過去。
說來也奇怪,馬娉婷胸口那一束血線激/射/到白裙女人心房之後,原本想要逃離的白裙女人卻像是被什麼纏住了一樣,瞬間止步在當場,一動也不動了。
走到白裙女人身邊,馬娉婷拿起金色催雲劍,淡淡開口道:“星葶聖女,我能幫你的,我答應過你的,只能做到這裡,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最後的結尾,還是得由你親手完成。”
“謝謝你!”黃金劍氣凝結而成的白髮聖女再次顯出身形,只不過現在的她全身的氣息卻是若隱若現,連樣貌都不甚清明瞭,緩緩地朝馬娉婷點了點頭,白髮聖女只說了兩個詞,“謝謝和對不起。”
也許,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此刻這兩個詞的含義,但是馬娉婷心裡很清楚。星葶聖女感激自己知道真相後,卻仍然出手相助;而對不起則包含着她對於篡改自己命運,打斷自己原本平靜人生的歉意。
然而,馬娉婷卻搖了搖頭,“不要說抱歉,也不要說感謝,因爲事到如今,我心裡只剩下也只想剩下我新生的這段生命那些美好的、快樂的回憶;星葶聖女,也許曾經我迷惘過、責備過,但是現在我心中卻充斥着對你的謝意。
無論你的初衷如何,你讓我重新經歷的這次短暫的新生我卻永遠不會忘記。是你,讓我有了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無論結局如何,那些經歷過的事情、那些發生過的感情已經刻骨銘心,這就夠了。”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祝福你,不論最後是怎樣的結局,你都一定能夠獲得快樂與幸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白髮聖女微微笑着、祝福着,然後不再停留、不再猶豫,側頭看向被定住無法動彈的白裙女人,“一切都該結束了,一千年了!馬娉婷說的對,這段過去的愛與恨,真的太久了太久了。我想要終結了,一起離開吧。我所有的惡,我不厭惡你,也不想消滅你,因爲有你,我纔是一個圓滿的星葶!”
淡笑着,金色劍氣凝結而成的白髮聖女緩緩把白裙女人擁入懷中,“一起走吧,無論有怎樣的罪業,怎樣的苦痛,我都想作爲一個完整的自己去感受、去體會,而不是去做別人眼中善良的聖女。真正的善良,從來都不需要任何人承認,因爲,善念就存在於我心中。”
說着,白髮聖女身上團團包裹着她的金色劍氣一絲絲地從白裙女人的七竅中進入,牽扯着一絲絲一縷縷的淺淡的黑色氣流混合進了白髮聖女的身體之中。
金色潔白的劍氣並未因爲黑色體力的融入而變得灰氣瀰漫,而是漸漸變的混沌而斑斕,就像是一杯清水中滴入了五彩的顏料,因爲各自的化學反應而使得這杯水變得豐富多彩。
輕輕睜開眼睛,白髮聖女轉身看向馬娉婷和帝鴻懿軒,聲音輕快而明朗,再沒有一丁點兒的凝重與憂慮,“終於,終於是一個完整的自己了,我聽見了星辰的召喚,召喚我回到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