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間那人已到了跟前,好笑地問北策:“這是?”
北策猶豫片刻,回道:“我們以前住在北方時的鄉親。”
嶽箏嘲諷地笑了笑,到底還是一家的兄弟親,這是怕她丟他那四哥的人嗎?
北策卻又向她介紹那人,“嫂,箏姐姐,這是我姐的未婚夫婿,魯敬,表字尚同。”
這個魯敬接過北策的話道:“既然都是熟人,這位……”
嶽箏正覺得此人的名字熟悉,好像聽過的一般,聽到他猶豫的疑問,便道:“小女子嶽箏。”
魯敬笑着拱了拱扇子:“嶽夫人,幸會,你直接喚我尚同就行。”
北策不喜地皺了皺眉,插話道:“姐夫,這樣不合禮數。還有,那個李先生的講會,我不去了。”
魯敬挑了挑眉,這有什麼不合禮數的?還從沒見過這個準小舅子如此緊張的模樣呢,別是……
他搖了搖摺扇,誇張道:“李朝玉可是當今盛名的大儒,我家姐夫好不容易趁他回鄉省親時請到的,你真捨得不去?”
北策看了眼嶽箏,語言又止。
嶽箏放下手中的東西,把小莫曲從他的懷中接過,對他道:“你快去吧,我們也得趕緊走了。”
北策又看了看旁邊的魯敬,這才勉強地點了點頭,不過卻喚了隨身的小廝思源來,讓他趕車從嶽箏母子回去。
嶽箏知道再拒絕就太刻意了,況且她又不至於瞞着自己的住處,也沒說什麼就同意了。
北策把思源拉到一邊交待了幾句話,才讓他去將馬車趕來。而他則坐了魯敬的馬車,一路心不在焉的去了書院。
思源趕着馬車過來,對嶽箏顯得很是恭敬,“奶奶您是回家還是再逛會兒?”小夥子可能不知道怎麼確切的稱呼她,“奶奶”兩個字說的有些不自然。
嶽箏要買的東西基本上也都買的差不多了,笑着對他說道:“先去柳巷的柳家停車鋪子,再去青石巷的戚記米鋪。”
現在已經申時了,未免劉大伯的牛車一直在柳家停車鋪等着,還是先去那裡說一聲比較好。
思源乾脆地應了聲,又麻利地接過嶽箏手中零七零八的東西,放在車內,一個轉身又把小曲兒抱了上去。
嶽箏沒用他扶,就已經從另一邊上了車。
小傢伙一改剛纔在北策面前的低沉,滴溜溜的黑葡萄一般的眼珠轉來轉去。嶽箏纔剛坐好,他就一下子跨到孃親身旁,半偎在孃親的懷中,稚嫩的聲音興致勃勃的:“娘,馬車都是這個樣子嗎?咱們路上看見的馬車,也都是這個樣子,對不對?”
嶽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瓜,道:“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不過也有很多馬車比小叔叔的這輛要好呢。”
小傢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知想到什麼有些低落地垂下了腦袋。
前世裡因着太妃的照顧,嶽箏也見識過不少上好的東西。而這輛馬車比他們清晨來時見的那輛還要差些,也就是一般人家使用的。
這個時候的莫家,還是不太顯赫的。若她記得沒錯,莫家是在下年春天的絲紗品鑑大會之後,才步入金川上層社會。
齊若蘭的國色天香絲繡也是在那次品鑑大會上轟動了整個金川城,品鑑大會結束沒幾天,她就被太妃邀進了王府。所以纔有了後來太妃得知她之前的遭遇,作了和事佬讓莫北軒再次娶了她。
她那時能救太妃也不過機緣巧合,就是後來在王府太妃很喜歡她,她也沒想過利用這一層關係再次得到莫北軒的關注。當時的她沒有一天是不想起因病去世的兒子的,可是那天在王府見到齊若蘭,她的心就像又活了一般,再次想到莫北軒。
那個溫和的謙謙君子,可爲什麼就是對她那麼冰冷?齊若蘭爲什麼能讓他那麼溫柔地呵護?她想起了曾經遠遠望見的,莫北軒對齊若蘭溫聲細語的模樣,就像面前的是稀世珍寶一般。而她呢,新婚之夜就被他晾在新房中。
所以太妃要給她做主時,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卻沒想到,他對她竟能那般心狠?
嶽箏驀地握緊了雙手,手指關節處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獨守空房的淒涼
痛了一夜生下曲兒時的無助
婆婆和小姑不斷的冷嘲熱諷和辱罵
痛喊着流到那個孩兒時的絕望
在莫家的日子不能回想,她本以爲這一世只要有曲兒就好了。可當前世的種種活生生地在記憶中被剝開時,才發現心裡的惱恨竟是那麼多。
“娘”,她的不正常的臉色嚇得小莫曲有些不敢近前,晃了晃她的手臂怯生生地道:“孃親,你怎麼了?”
小傢伙的聲音裡遮掩不住的是恐懼,就是以前孃親打他時也沒有這麼可怕的臉色。他真的好害怕,害怕孃親對他的好就這麼一下子沒有了。
嶽箏從翻騰的心緒中回神,看見兒子眼中滿是怯色,忙調整心情,緩了臉色,將小傢伙拉到懷中輕柔道:“孃親沒事,只是一下子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真的嗎?”小莫曲的聲音還有些惶惶的不安。
這個小傢伙,真是被自己嚇壞了吧,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呢。
嶽箏苦澀地笑了笑,將懷中小小的身子緊了緊,堅定地保證道:“當然了,孃親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對曲兒了。”
小莫曲只是緊緊地倚在母親的懷中,一時間也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外面思源的聲音傳來:“奶奶,柳家停車鋪到了。”說着勒停了馬車。
嶽箏讓曲兒在車裡等着,便掀開車簾下來。
看了眼一身灰不灰白不白小廝裝扮的思源,她笑着對他說了聲:“在這裡等會兒,我去說句話就來。”
不是她對這個小廝客氣,更是一種因前世記憶的感激。她二嫁莫家不到一個月,策兒就去了京城盛川求學。卻將他的這個小廝留在了莫家,她知道策兒留下思源,就是爲了照顧她。
而思源不僅是忠心的,也是心善的,她在莫家的日子還真的多虧了他那在內院打雜的孃的照顧。後來她流產被趕到川郊的莊子上休養時,思源還曾要給在京城求學的策兒送信去。
只是被莫家的人發現,思源受了五十杖,他們一家子也被莫家給轉賣到最南邊的荒蠻之地了。
她知道了心中又愧又感激,也曾派紅兒去打探他們的消息。只是那時已輾轉聽說思源的爹孃都死在了轉賣的途中,只剩了思源一個被賣到了南海沿子。
嶽箏當時已是身無長物,只讓紅兒探聽他們的消息就將身上的積蓄花了大半,到了也沒有贖了思源回來。
倒是思源,見他家少爺吩咐他要親自送家的這位夫人如此的和顏悅色,心中一下子平添了許多好感。雖然這位夫人的穿着樸素到寒摻,思源心中卻生不起半點的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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