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再歉意地看向那人,“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家裡還有事……”
他的眼神一下子便冷了下來,她是如此的美好,享有大自然的一切,可以隨意地外出遊行,徜徉花海,或許她還喜歡在住處種滿各種各樣的花,或許她喜歡在窗邊放一叢金盞菊。
她在嫌棄他的貧弱。
他是如此突然地、迅速地就在乎起這個女人,從不會讓他感覺挫敗的貧弱,在這一瞬間竟讓他如此在意地想了這麼多麼?
他的眼神又瞬息平靜下來,聲音清冷,卻更明顯地傲然迫人道:“如今並非農忙時節,姑娘家裡還有什麼事情可忙的嗎?”
嶽箏不禁驚愕地看向面前的一身青煙長衫的着裝隨意卻又高貴無比的男人,看着他認真而又傲然的神色,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人讓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他說話的時候是那樣目無下塵的樣子,卻奇怪地並不讓她反感。
嶽箏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看人家神氣高貴,即使他如此傲然地目無下塵地與她說話,也不能引起她的反感呢?
小莫曲又迫不及待地拉了拉她,小聲哀求道:“孃親,曲兒想要騎大馬。”
嶽箏看向兒子渴望的小臉,愛憐的笑了笑:“好吧。”隨即擡頭對那人道:“這位公子,那麻煩你了。”
他笑了,半蹲下身抱起小曲兒,“走吧,小娃兒。”
剛纔還厭惡不已的心情,竟能因爲這是她的娃兒而被壓制下來。那麼,他竟然這麼地看上這個才第二次見面的女人了嗎?
他把小莫曲放到墊着一塊柔軟的青白絨墊上,眼中流瀉出醉人的笑意。
他隨即解了馬繮,卻在牽着馬兒走起的前一刻回過頭對那個女子道:“對了,在下容成獨。”
女子正解了揹簍揉着腰肢坐向一塊光溜溜的灰白石頭,聽見他的聲音,滿眼驚愕地望向他。驚愕使她紅潤的如如後桃瓣模樣的小嘴微微張開,他甚至看到了那嘴脣裡面的潔白的貝齒。
容成獨回給她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轉身前聽到她輕聲自語:“容成?”
從沒有想過,容成兩個字這麼好聽。
他心情晴朗,一瞬全身的血液都活躍起來,他感覺自己在這一刻好像擺脫了這貧弱的軀體,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活力。
他好心情地對雙手緊緊抓住馬鞍的小莫曲道:“小娃兒,別這麼緊張。”
小莫曲看向這個高大的,像父親一樣的叔叔,抿着嘴角點了點頭。
嶽箏按住因驚愕仍亂跳不已的心,看向那個牽着馬繮平緩地遛馬的背影,驚愕中又帶點驚怕。
容成是國姓,就是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
而在金川,擁有容成這個姓的,只會是一個人。
幾年前請封而來的前世她居住在他的府邸大半年的那個王爺。
前世她在王府住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與這個傳說中自小帶病的王爺見過半面。不想重來一世,竟然能夠遇到。
他還這麼的毫無遮攔的,第一面就告訴了她真實姓名。
嶽箏又看向那個清俊的背影,不知他是何意。
容成獨牽着馬在這平闊的山崗上緩步而行,突然問小莫曲道:“小娃兒,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他的問話有幾分危險,就像爲了感受自然清風他會命人將這四周的花草斫淨,爲了得到這個撩動他的心緒的女人,他亦會毫不猶豫地將她的依靠撤走。
小莫曲再成熟,畢竟也是個孩子,一聽這話,低下了腦袋輕聲道:“爹爹,不要我們了。”
從沒有笑出聲的容成獨,聽此卻呵呵笑出聲來。
小莫曲忙看向這個叔叔,疑惑而又委屈道:“叔叔,你笑什麼?”
容成獨咳了兩聲,又變成了蘇世獨立的傲然:“無事。”
但他話音才落,臉色便驀然大變,剛剛還布着些紅潤的臉頰,一時慘白無比。心猛然地一跳一停,呼吸瞬間緊蹙密集。
是順風飄來的一陣香氣,正一點點搶奪他的呼吸,無情地暴露他貧弱的體質。
容成獨擡手狠狠地按住胸口。
不能,不能倒下去,讓她見到他這無用的身軀。
男子清俊的身影還是緩緩倒了下來。
他用力的呼吸,卻好像爭不到一分可以延續心口跳動的空氣。
他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感覺,卻從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包含着害怕甚至是恐懼。
小莫曲一時嚇得哇哇大叫:“叔叔,你怎麼了?孃親,孃親。”
嶽箏只不過剛要看看都蒐集了哪幾種異園裡沒有的花兒,就聽見兒子受了驚嚇的大叫。她忙擡頭,就看在剛剛還好好的人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還沒站起,另一邊就閃出了一個黑衣帶甲的侍衛。那人一閃便到了他的身邊,按劍半跪,擔憂地喊了聲:“主子。”
卻又馬上朝着她吼了一聲:“還不快過來。”
嶽箏一驚,急步過去。到了馬邊,踮腳擡手抱下了兒子。
卻不想那人雙眼圓睜地又吼了她一嗓子:“坐下,讓主子躺在你的大腿上。”
嶽箏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氣得結結巴巴:“你,你,你……”
王府的侍衛怎如此沒有素養?怎麼能張口就說出這樣的話。
侍衛金鱗對這個女人也有幾分印象,此時見她這樣,二話不說就將她推到在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狠聲道:“快點,主子沒時間讓你這麼磨蹭。”
“壞叔叔,大壞蛋。”小莫曲一見此,抱着金鱗的一條腿又咬又打的。
金鱗強壓怒火,揪着小傢伙把他放到一邊,轉頭盯住嶽箏。
嶽箏看了眼身邊緊閉着雙眸,呼吸緊促的男子,終是擡手輕柔地將他的腦袋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見他呼吸如此苦難,又有些不忍地擡手幫他順了順胸口。
手放上去才發現,男子的胸襟竟是鬆開着的,露出裡面過於白皙的肌理緊密的肌膚。她一頓,臉色更加紅豔。
沒容她多想,拿劍男子半跪在她的身邊,遞了一個天青白花的瓷瓶給她:“將這裡面的藥,取出一丸給主子喂下。”
見那女人紅着臉,並不接下,金鱗不禁又是怒吼:“快啊,主子有個好歹,你我都別想活命。”
嶽箏這纔沒了羞怯,忙接了藥瓶,倒出一丸藥來掰開他的嘴脣放了進去。他此時已沒了意識,何談吞嚥?
嶽箏轉頭看着身邊的那個男人,問道:“他沒法吃下去,怎麼辦?”
金鱗早已爲今天出門沒有預防萬一地帶着幾個小婢女而悔青了腸子,十分不客氣地對嶽箏道:“輕擡下頷,若主子還無法吞嚥,你就用嘴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