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婆幾次欲言又止。雖是認的這個兒子不怎麼照料她,每次送糧也都可着送,但卻是百年後會給她燒個紙錢的人。
瞎婆婆心中是不怨這些孩子的,可是出言阻止吧,對箏娘又不公平。
嶽箏自然看得出瞎婆婆的爲難,對那個一直悶不吭聲的大石頭道:“你去追思源回來吧。”
她話音剛落,那邦子就叩頭道謝,然後推了他哥一把:“哥,還不快去。”
北策走到嶽箏身邊,不同意地看着她:“箏姐姐,你這樣只會讓人覺得你好欺負。”
嶽箏笑了笑:“不會的,你先一邊待會兒。”
北策不情願地哦了一聲,乖乖退到一邊,順便牽着了小莫曲。
他們自然找不到那銀子,她當天晚上只留出十幾兩的零花把其餘的都收到了異園中的小茅屋內。
嶽箏撿起了剛纔邦子放到地上的那十幾兩銀子,愉快地笑了笑。
這個邦子,是個機靈的,以後說不定能用到。
況且她已決定以後住在金川城,瞎婆婆身邊還是有人照顧的好。所以,對於這幾個人,她不防伸手幫一下。
又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如此,豈會不感她的恩!日後定不會再尋事了。
嶽箏伸手在袖兜裡做了一個掏東西的樣子,其實是將意念連同異園,取了二十兩銀子。連着剛纔的那十幾兩,她蹲下身,一起放到了婦人手中:“這些你拿去給大哥治病吧,若是不夠,我再幫你們想辦法。”
“你……”菱花手中捧着兩錠白花花的銀子和一把碎銀,目瞪口呆地看着嶽箏,一時訥言。
從進門就沒有多餘顏色的邦子,此時眼眶驀地紅了。直愣愣地給嶽箏磕了三個響頭,鄭重道:“奶奶日後有任何差遣,邦子都萬死不辭。”
嶽箏對他這麼重的禮,表現得有點冷淡,只是站起身來道:“你們起來吧,只是日後有了能力,搬來和婆婆一起住纔好。”
菱花不住地點頭,厲害的樣子半點不見了,與剛纔簡直判若兩人。她看着嶽箏道:“嫂子糊塗,竟然聽了別人的攛掇,就……”
一時哽咽,說不出話來。
此時大石頭已經拉着思源過來,思源猶不相信地問道:“你不是耍什麼花招吧?”
大石頭憨厚的聲音:“我耍什麼花招,真的是那少爺讓喊你回來的。”
“少爺?”進了籬笆門,思源忙疑惑地問他家少爺。
北策點了點頭。
思源這才放心,又見剛纔的劍拔弩張此時已變成了和諧,便撒開了還拉着他的大石頭,去外面馬車上搬卸那些他家少爺挑選了大半上午的東西。
嶽箏打住還要感謝的菱花道:“天也不早了,你們還是快點去城裡拿藥吧。”
“哎”。菱花想起家裡瘦骨嶙峋的丈夫,當即就拉着兩個兒子的手回了。都走到了籬笆院外的小路上,她又返了回來對瞎婆婆喊道:“婆婆,等平路的身子養好了,咱們一家就搬過來。”
說完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瞎婆婆欣慰地笑了笑,摸索着拉住嶽箏的手,拍着道:“箏娘,婆婆真是得謝謝你。”
嶽箏忙道:“婆婆,您就不要與我這麼客氣了。”
瞎婆婆抹了抹眼睛,似是哎了一聲,搗着柺棍回了屋裡。
嶽箏回身收拾剛纔爭執時被弄亂的院子,這時看見思源一趟又一趟的從外面搬東西過來,吃的用的穿的,幾乎都有。
北策正拿了一個木製的彈弓在哄曲兒跟他說話。
她看着這個如今像青竹一般抽起的少年,笑了笑:“策兒,你來看我們還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她知道他現在還未能獨立,花費需要都得從家裡要。
半蹲着的少年擡起頭,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悶悶道:“箏姐姐爲什麼總要跟我這麼見外?”
現在,小曲兒也與他這麼生疏。
真是孩子氣,“我沒有跟你見外,只是你現在還在求學,又沒有掙錢的途徑。而我之前跟着我爹學着點養蜂的技巧,足夠生活的。”
北策站起身來,一臉疑惑地道:“我正想問呢,怎麼前兩天思源說你給了他很好的蜜,連他妹妹的病都治了?我並沒有聽說過,嶽伯伯會養蜂啊?”
嶽箏早知道他會這麼問,從容笑道:“以往種田就夠忙的了,哪有時間弄那些。現在我跟曲兒在這裡,又沒有地,便試着學那點養蜂的技巧找了幾窩野蜂。”
北策一聽便急了:“你又沒有那麼多養蜂技巧,還是不要做這些了。以後我……我會給你們每個月的家用的。”
嶽箏噗嗤笑了,心中卻覺得有些異樣。前世的時候,被他接走的時候,心中只有傷痛,何曾注意過他如此焦急關心的樣子!
閒適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樣能不被蜜蜂蟄。”
北策還想反對的樣子,嶽箏忙打斷他道:“今天不用去學院嗎,這個時候就過來了?”
北策道:“今天休沐”,又似解釋道:“我本來前天就要來的,只是家中有事,這才拖到了今日。”
嶽箏挑了挑眉,看了眼依着北策站着的小曲兒,並沒有什麼特殊地問道:“不知道是什麼事?”
她並沒有利用這個少年的意思,只是想了解,那一家人現在能有什麼事,令策兒延遲了這幾天纔來看她們。
依她對北策的瞭解,遇見的第二天他就會過來的。
北策卻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想說的樣子。
嶽箏笑着道:“怎麼,現在我不是你家的人,連你家的事情都沒權利知道了?”
“不是的”,北策急忙喊道。
她沒有理會,亦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去端了在太陽下醒的麪糰,然後直接去了廚房。
天已塊正午了,她今天還準備蒸包子呢。
至於那一家子,莫北軒,他的仕路她比誰都瞭解,怎麼還能讓他像前世那麼風光無限?
小莫曲看了小叔叔一眼,擡起小步子也跟着孃親去了廚房。
“箏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北策也急忙跟了過去。
他不是不說,只是姐姐以前是怎麼對她的,他清楚地很。他怎麼能對被四哥拋棄的她說,所謂的事情是他姐姐的婚事?
正要上前狠狠地給嶽箏磕幾個頭的思源,見此默默地退到了一邊,去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