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會留着萼兒孃親的畫像?”萼兒哽咽着問道。
她想知道她娘是不是與華瑾大公主相熟,想從華瑾大公主口中知道更多有關她娘之事。
“你孃親與本宮,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她臨死之前,曾偷偷來找過本宮,要求本宮爲她畫一副畫像,她說她最起碼也要留下一副畫像,好有朝一日,讓她的女兒看見。”
華瑾大公主所言,讓萼兒瞬間涕淚橫流。
良久後,萼兒稍稍平復了心情,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向華瑾大公主:“公主,孃親她是不是一個壞人?劉嬤嬤說她害了很多人,就連瑞王妃的祖父也是被她所害,這是不是真的?”
華瑾大公主聽到這個問題,神色一變,柳眉冷凝,雙手陡然收緊。
沉默了許久,她很是艱難的說道:“你孃的確做了很多錯事,但她並非一個惡人,她心思單純,爲愛而狂卻不被愛,她的一生很悲哀。後來你娘覺悟前非,想要彌補過錯,暗中投奔本宮,她幫助本宮救了很多人,只不過,感情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最終她心生絕望,選擇了此殘生。”
頓了頓,華瑾大公主又道:“你娘是因情而死,也是因爲心中愧疚而死,她曾經害的許多人家破人亡,她不希望你有一個她這樣的母親,希望以死抵消周身罪孽。”
她擡眸看向萼兒,“所以,你無需爲她報仇,你母親的一切都隨着她的死結束了,你母親做過什麼,你不需要深究。如今的武親王妃的確做過一些事,但她只是讓你孃親看清楚事實而已,至於你的父親,他理應一世承受愧疚的折磨,因爲所有的悲慘,都源於他的貪心。”
華瑾大公主沒有提起另外一個罪大惡極之人,那就是聞氏。
萼兒再次抹淚,泣不成聲。
“哎~”華瑾大公主長嘆一聲,“你也是個可憐之人,這些年本宮一直在追尋蠱族下落,只可惜,你娘離開蠱族之後,蠱族便整族人遷離了原來的居所,行蹤無人知曉。若是找不到蠱族,無法補全蠱經,你身上的弊端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想要與毒蟲親近,從而駕馭毒蟲,只能以身養毒,成爲毒蟲的同類。
萼兒得到的半部蠱經,有以身養毒之法,卻無除去毒素之策。
前些年毒性爆發,萼兒差點身死,是華瑾大公主收羅擅毒之人,羣策羣力,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保住了萼兒的性命,這也讓萼兒變成了一個毒上加毒的毒人。
她的血液之中含有劇毒,沾之即死!
正因爲如此,那日武親王妃給她服用的慢性毒藥,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泥牛入海,完全翻不起風浪。
而她之所以飼養那隻名爲‘小怪物’的毒蟲,也是因爲小怪物嗜毒,它以毒爲食,可以時常爲萼兒吸去一些體內毒素。
只不過,縱使擁有‘小怪物’這樣的奇蟲在,她體內的毒素也依然無法盡去,隨着時日的增長,周而復始。
萼兒也知道,蠱族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清楚葉家家主這些年都有派人尋找蠱族下落,只是沒有想到,華瑾大公主也在尋找。
萼兒心生感動,“多謝公主爲萼兒操勞,萼兒感激不盡。”
華瑾大公主輕輕擺了擺手,“你孃親幫過本宮許多,本宮爲她照拂後人,也是理所應當。”
她抿了抿脣,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只是有關瑞王妃祖父之事,本宮希望你永遠不要對旁人說起。”
萼兒微微一怔,繼而鄭重點頭。
想到珠兒也聽劉嬤嬤說起過此事,萼兒難免擔心珠兒的安全,她連忙出聲問道:“公主,珠兒並非多嘴多舌之人,她只想過清靜的生活,這樣的事,她巴不得避之則吉,公主您能不能放她一馬?”
“你們相識不過幾日,爲何如此照顧她?”華瑾大公主不置可否的問道。
萼兒埋下頭,輕聲回道:“珠兒與萼兒一樣,都沒有了親人,萼兒沒有朋友,珠兒或許能算的上一個。”
珠兒膽小,一旦知道萼兒是個蠱女,說不定會立即敬而遠之。
然,萼兒並沒有想那麼長遠。
華瑾大公主是如何想的,萼兒不知。她只知此刻她將萼兒視作朋友,明知珠兒性命尚且難保,她怎麼可能冷眼旁觀?
見華瑾大公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萼兒跪倒在地,繼續請求,神情頗爲固執。
華瑾大公主見狀,道:“你起身吧。”
頓了頓,又道:“本宮原打算將珠兒送走,既然如此,那就讓珠兒留在公主府吧,本宮身邊缺個人手,就讓她來本宮身邊當差吧。”
她原也沒打算要了珠兒的小命,只是長期拘着珠兒,不是辦法,送珠兒走,也要冒着被齊玄宸找到的風險,想來還是留在自己身邊最爲妥當。
萼兒心知華瑾大公主已經有了決定,至此便不是她能插嘴的事了,遂沒有多言珠兒之事,倒是說出了自己的去處。
“珠兒能留在公主身邊,是她的福氣,萼兒生性散漫,希望公主能允萼兒回葉家。”
她決定還是乖乖上山,老老實實在葉家等着她的楠哥哥。
華瑾大公主點點頭,準了她的請求。
……
“來人吶,把寢宮之中的物件全數撤走。”
勤帝靠坐在龍塌之上,看着寢宮之中一成不變的擺件,心中煩悶不已。
垂首站在外頭的宮人們聽言,不敢耽誤,立即輕手輕腳的進房,大氣不敢出的將寢宮之中的擺件搬走。
很快,寢宮之中只餘一張偌大的龍塌,倍顯空蕩。
搬完擺件,寢宮的管事太監壯着膽子,跪到了勤帝前方不遠處,忐忑道:“皇上,奴才這就去內務府換上一批新的擺件?”
“不必了,退下。”勤帝凝眉冷哼。
折騰一通過後,他倍感無趣的閉上眼睛,心情更加鬱悶。
那日他特地在寧薇面前說出寧老侯爺之死的真相,意在希望寧薇讓齊玄宸出手復仇。
沒曾想,這都過去了好幾天,冠雲園中依舊沒有傳出絲毫消息。
寧薇好似根本沒有聽到過他的話一般,如常養胎,據說還心情極爲不錯,每日有說有笑,輕鬆度日。
這讓勤帝鬱悶不已。
都說女子外向,難道是因爲寧薇嫁給了齊玄宸?爲了他就連親祖父的大仇也可以放下?
勤帝忍不住暗罵寧薇忘本,也忍不住暗罵齊玄宸蠢鈍如豬,妻房有事瞞着他,他卻毫無察覺,還在像無頭蒼蠅似的,查找珠兒萼兒的下落,明明派人夜探過大公主府,卻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
他不知道,齊玄宸早就盯上了華瑾大公主府,他先前派人夜探,只是虛晃一招罷了。
他很清楚,夜探是找不到什麼的。
勤帝豁然睜開眼睛,對一直靜立塌前的鐵面說道:“鐵面,扶朕起來,備軟轎,朕要去小佛堂燒香祈福。”
“皇上,太醫說了,皇上還需臥牀修養。”鐵面有些猶豫的說道。
寧薇爲勤帝治病,沒有留下任何醫囑,勤帝這次倒是很惜命,叫來了太醫詢問,太醫整過脈之後,只說他的脈相稍有起色,並不明顯,還是要臥牀修養,不能有絲毫勞累。
勤帝寒光凜凜的目光,在鐵面的身上狠狠的颳了一眼,鐵面立即低頭噤聲。
勤帝道:“有瑞王妃爲朕治病,有什麼可擔心的,儘管去備軟轎。”
鐵面微微一怔,皇上未免也太信得過瑞王妃了吧?不過是行了一次針罷了,皇上爲何如此篤定?
他哪裡知道,勤帝已經察覺了寧薇異於常人,進而對她的本事,完全不存疑慮。
若他的病治不好,那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寧薇不願爲他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