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貴有自知之明,能官至入常的副部級高官,柳本球無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明知前面是個火坑,那便繞路而行,沒有那個資格角力更要避而遠之。與女婿深談一番後,有自知之明的柳本球放棄了抄近路的想法,轉而再次拜望他的帶頭大佬,充分表達了他想挑更重的擔子、建立更大的功業的強烈意願之後,會合開完了年會的女婿回潯陽掃尾年終工作。
作爲女婿的李家明,用一個岳父無法證實更不能去證實的謊言,將岳父那點不合時宜的野心澆沒了,但該出力的地方還是得出力。一番深談之後,他便主動與省裡的孫副書記聯繫,提出給省黨校的學員們講講學。聞弦而知雅意,贛潯城市帶的建設是省裡的頭等政績,已經升任副書記的孫副書記當然大力支持。
這是個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時代,也是個需要自我宣傳,甚至是需要作秀的年代。翁婿是一體的,即使明知岳父的仕途可能到了終點,李家明也仍然會爲他造勢,準備在潯陽學院這所三流地方院校,給省委黨校的學員們開講座,主題除了他兩年前的投名狀——再論戶籍制度外,更有展望物聯網、人工智能前景這樣的前瞻式演講與漢華成果展示。
前者是替潯陽的戶籍制度改革試點造勢,後面的卻是科技界的大事。在世界首富、科技界巨頭、著名經濟學家、芝大商學院院長等等耀眼光環之下,李家明主動向孫副書記提出的講座、演講,不但讓省委黨校那些處級、廳級學員放下架子從省城趕來,連國內it業乃至國際it巨頭公司華國分部的總裁、ceo,以及各國媒體駐華記者們等都趨之若鶩。
潯陽學院是三流院校不假,但柳大書記是教書先生出身,自上任之始便籌資加大對教育的建設力度,這所門面一般的大專院校自然是重中之重。經過數年的努力,雖然師資力量仍然薄弱之外,潯陽學院的硬件設施非常過硬,與省大、省師大、省財大有得一拼。尤其是他女兒是學建築的,深知歷史傳承對一個城市的重要性,因而學校裡保留着各個年代建築,隱隱透出這所前身爲1901年由美國基督教衛理公會創辦的但福德學校的地方院校的底蘊。
也不出意料之外,當大量記者們的鏡頭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城市面貌與這所透出歷史厚重感的地方院校相互映襯,變相給主政的柳大書記作了一番宣傳——這是一位有實幹精神的官員,也是一位有長遠眼光的學者型官員,君不見全國上下都在搞大學城,這所新興城市卻在它的大學裡,保留下了衆多的歷史印記。
這一點很重要,浮華過後便是沉靜,當一代人的浮躁褪去之後,會懷念那些他們記憶中的東西。或許李家明的岳父不能走得更遠,但只要岳父保留下了他們記憶中的東西,哪怕淡出了政壇也會給這座城市留下一個傳奇。
通過電視、網絡關注這一事件的人,也對潯陽很好奇。他們對這個城市的最初印象,或許還停留在‘潯陽江頭夜送客’的詩文裡或是廬山腳下一小城市。可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潯陽的市中心雖然也是高樓鱗次櫛比,但風景最好的沿江、沿湖地段沒有用來開發房地產,而是建成了大大小小的公園。掩映在青山綠水間的亭臺樓閣,在電視或電腦屏幕上顯得美侖美奐。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潯陽的大街小巷,絲毫沒有其他城市常見的各種線路如蜘蛛網、防盜窗象鴿子籠、小廣告如牛皮癬……,整個城市都顯得異常乾淨。
這座城市的管理者有水平!
沒錯,柳書記治下的潯陽,猶如新加坡與香港的混合體。雖然沒有其他城市常見的城管,卻隨處可見攝像頭與裝備齊全的巡警。這些兩人成排、三人成列的巡警很有紀律管得也寬,開起罰單來不怕你心碎。你還別不服,那些巡警隨身攜帶的警棍、警繩、電擊器、麻醉槍……專治各種不服,各個派出所、分局的拘留室也專門收留脾氣不好的人。
潯陽的官場也很清廉,市民辦事去行政服務中心,任何被舉報有違規嫌疑的公務員,都將被紀檢機關迅速查處;連公務用車都有統一的標識,市民們一望便知而且舉報保密、有獎。官場上常見的公務消費,在這個城市也都是用定點刷卡,而且審計部門是一關,第三方審計又是一關,嚴格的財務監督、紀檢監察讓這個城市的官員們自嘲爲‘官不聊生’。
厲害!
兩三天的媒體集中報道,不禁讓關注此事的人讚歎這座城市管理者的厲害之處。
平時的自我宣傳,總有王婆賣瓜之嫌,但衆多的媒體爭相報道,那便是言之灼灼。這便是有媒體話語權的好處,騰信、sohu、網易等網站的大力宣傳與報道,很容易便讓柳大書記這個袁州政務公開模式的創始人,再次站到了全國人民的面前。
哦,原來是他啊,那就難怪了。幾年前全國範圍內大搞的政務公開,雖說各地搞的都走了樣,但好歹辦事比以前更容易了。
一時間,柳大書記聲名鵲起,風頭壓過了正唱紅正打黑的一位天潢貴胄。若不是老柳同志僅是一名副部級官員,指不定有大批的地下組織部長任命他爲儲相。
得穩住!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風頭正勁的柳書記,居然沒有接受各大媒體的採訪,倒是被籠罩在他光環之下的市長出現了。這位剛上任不到一年的空降兵同志,在鏡頭面前大談潯陽模式,將功勞歸於上級領導的英明領導、書記同志的高瞻遠矚、以及各級幹部們的通力合作,當然還有他本人的勤政愛民。
這便是從正部崗位上離休的蔡主任的經驗,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什麼事都是過猶不及。在官場上混,有時候讓功於人,比爭功諉過來得更爲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