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賢妻家不敗。
並不瞭解多少社會陰暗面的柳莎莎,知道了她想讓丈夫做的事有多麻煩時,理智地放棄了逼他上梁山的想法,只讓他幫着安排好楊芬華的家人。
“家明,我們是不是很庸俗?”
爲什麼這麼問?李家明完全沒有想到妻子會這麼問,這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
“不,這叫成熟”。
兩人都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這麼一路讀過來的,可彼此的經歷不盡相同。柳莎莎從小以李家明爲追趕目標,雖稱不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思想方面受央視的影響非常巨大。她知道讓丈夫冒風險肯定不對,但心裡又總覺得好象與主流價值觀不符,很有思想落後的嫌疑。
“可我覺得我們還是很庸俗?”
這話怎麼說呢?李家明有點明白過來了,不禁暗罵傳統教育的毀人不倦,好象正面人物就是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怪物。難怪有人調侃,要宣傳道德模範,最好是宣傳死人,否則遲早會自扇耳光。
好在能說會道是成功人士的必備技能,正開車的李家明也能言善辯,立即分辯道:“權力的本質是控制,你昨天聽老曾、老鐘的話音也能聽出來,他們是沒那想法的。換句話說,有那想法的只是兩位主官,因爲他們需要政績。現在袁州的經濟再好,其實跟他們並無多大關係,想做出讓人信服的政績,唯有去啃那硬骨頭。
人心齊,泰山移,班子裡的三把手、四把手在本地根深蒂固,又不跟他們一條心,怎麼可能把事情辦成?”
“退一步講,如果他們敢下那決心呢?”
可能嗎?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老曾、老鍾已經撈到了政績,何必去冒那風險?但是,女人提問不是想聽道理,李家明又不能完全順着她的意思,只好模糊道:“那倒可以試一試,不過我覺得只有四成的希望。”
“三成?”
“最多三成,這還是我去請專業人士來辦的結果,如果讓我親自去做的話,可能一成都不到。”
副駕駛室裡的柳莎莎愕然,在她眼裡,老公在經濟領域是無所不能的。
“呵呵,我又不是神仙,隔行如隔山不講,更重要的是他們落後太多了。工程機械行業的競爭日趨激烈,徐工、中聯重科和三一幾厲害,靠這樣的底子跟他們競爭?人要自信但不能狂妄,大家的差距太大了,這一行又是技術高度成熟的行業,後來者幾乎沒有趕超的可能性。”
說完,李家明又開導道:“其實吧,他們最好的出路就是破而後立,等公司破產後再讓那幾大巨頭來收購,畢竟他們有熟練的技術工人和還不錯的生產線。”
悶悶不樂的柳莎莎白了他一眼,扭開收音機鍵,懶得再搭理他了。
可收音機裡播報的新聞卻是關於李家明的,漢華集團去年八月至今年二月,半年的銷售額突破五百億美元大關,上交稅收達到41.69億美元,居然超過了除菸草之外的所有國企。
換一個臺,還是與李家明有關的,漢華的三號人物王志棟在接受專訪,談的是她老公的高瞻遠矚。
再換一個臺,依然是。
就連換到音樂臺,播放的居然是十年前李家明剽竊的那三首歌,樂評人還稱讚詞曲之優美、雅緻,可謂開了樂壇之先河。
“哎,你怎麼想到寫《青花瓷》”。
不提另外兩首,只提這一首,能猜到妻子所思所想的李家明笑而不語。
“問你呢!”
女人是要哄的,李家明伸手過去撫着她的滿頭秀髮,自嘲道:“參觀故宮時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又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
滿意了,剛纔還悶悶不樂的柳莎莎被哄高興了,支使道:“不走隧道了,我們走花山的盤山公路。”
行,緬懷下往事也好,當年她就是在盤山公道上被氣得七竅生煙,可能也就是那個時候,自己開始走進她心裡。李家明熟練地打着方向盤,將悍馬車拐進了那條開始長草的盤山公路,十幾分鍾後將車停在了當初她摔跤的彎道上。
初春的陽光明媚,兩人站在半山上,眺望着遠處的縣城,早已不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家明,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什麼時候?李家明擁着如花嬌妻,不知如何說起,等她再問一遍時,才感嘆道:“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
足矣,心滿意足的柳莎莎伸出白淨的小手撫着眼前這張醜臉,笑盈盈地打趣道:“家明,人是會變的,你一直想讓我管家,就不怕我變?萬一哪天我看中了一個帥哥,你可就人財兩空了!”
帥哥?當年的趙劍鋒不帥?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是情有所繫,纔會十幾年連個真正的男朋友都沒談過。
將懷裡的愛人緊緊抱住,李家明的下巴輕輕蹭着她的滿頭秀髮,自嘲道:“莎莎,我這種人說好聽點是弄潮兒,難聽點就是隨波逐流,一不留神就不知飄到哪去了。在我眼裡,你就是那種不變的人,隨便我飄到了哪,只要回頭看到你,就知道自己應該回到的地方。”
“所以你以前把財產全部注入家族信託基金,就是防着你未來的老婆?”
‘咳咳咳’,被揭穿心思的李家明喉嚨都發癢,對懷裡的妻子無語以對。柳莎莎見他開始咳嗽,立即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不禁鄙夷道:“被我講中了吧,胡暄是不是因爲這事?是不是你要求她籤婚前財產協議書?”
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李家明還沒歐陽夫子那能耐,但對家人、老婆說實話的膽量還是有的。既然被揭穿了,李家明也光棍道:“你可以去查,我幹那事是剛到美國的時候,你講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莎莎,我跟你講,我的財產是我自己賺的,有資格跟我分享的人,除了耶耶、文文、婉婉還有你外,連我阿姨都不行。”
這話比情話聽着還甜蜜,可柳莎莎俏臉一板,冷笑道:“你哄我?”
“我哄你幹什麼?他們是我家人,有血緣關係,我沒有選擇的餘地。老婆、孩子都是可以選擇的,她們也是因我而富貴,就不能怨我有保留。
只有你不同,我心甘情願與你分享一切!你要是不信,回到美國後可以去查。從你答應做我女朋友那天開始,我在信託基金會就備了案,如果我有什麼意外,基金會由耶耶、你、文文、婉婉四人共同繼承。”
“你”,嬌美的柳莎莎臉上冰霜立消,感動得將臉頰埋進丈夫懷裡。雖說感情不能用金錢衡量,但這是一個物質的世界,丈夫心甘情願地將所有財產交給自己,也就意味着對自己有絕對的信任與深沉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