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潔，秋蟲呢喃。
一高一矮兩醜人坐在花崗石的臺階上喝酒，後面是燈火通明的豪宅，前面月光下的花園、草坪、球場、游泳池、網球場……，兩醜人的旁邊則是啤酒罐散落一地。
都是有錢人了，馬鄖開始注重個人形象，無奈老友作風不改，他也只好席地而坐。幸好這是私人領地，沒人看到兩個超級富豪如此沒風度。
“鬼！你算是超級富豪？全國排名進了前一百嗎？”
“切，阿里一上市，我最少也是百億身家吧？八年時間，不靠官商勾結、坑蒙拐騙，能掙下百億家財，咱老馬也是一號人物！”
見老友如此得意，李家明深爲佩服，坐在真正的百億富豪旁邊喝酒，還能吹噓他有錢，這內心得有多強大？可見人的強大，不在於體魄、地位、財富，而在於他的內心。
“哎，送你幾句金句要不要？”
“說來聽聽”。
“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我告訴你，等你真正功成名就之後，得有自己的獨特個性，就你那腦袋瓜子，能想出什麼好話？”
這小子可是大才子，連歌都能寫出檔次的才子，馬鄖連忙求教，李家明也樂得把這傢伙以後的屁話還給他。
‘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後天很美好，但是絕大多數人死在明天晚上，見不着後天的太陽’
“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李家明又送他一句，‘我最後悔的事，莫過於創立阿里……’
“虛僞了一點吧？”
原創者居然也認爲虛僞？李家明忍俊不禁，嘲諷道：“你知道個屁！你敢說，你不懷念吃路邊攤時的自由？”
老友的笑罵，讓馬鄖連連點頭，這話聽的人可能覺得虛僞，但他卻深有感觸。沒人想時時刻刻處在衆人焦點之下，誰也有想閒散度日的時候，功成名就了也就意味着自由不再。
“家明，你這話說到我心裡了，我老婆退出阿里了，知道爲什麼嗎？”
“怎麼了?”
兩夫妻太忙疏於管教，孩子不但成績不好而且有學壞的跡象，只好一個回去當家庭主婦打理家事。
李家明默默點頭，又遞了罐百威啤酒過去，他明白老友想說什麼。彼此到了今天的地位，想再象八年前那麼無話不談已經不可能，但作爲真正的微末之交，有些事還是會提醒提醒的。比如，今天他突然掏手機打電話，還有他閒聊到的家庭問題。
見老友默然點頭，馬鄖暗自感慨：剛纔送自己的酸句，其實用在他自己身上最合適。從ｓohu到漢華，這傢伙在事業上取得了令人高山仰止的成就，但在個人感情上卻一敗塗地。
“我看過你在百年大講堂的演講，你把‘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延伸爲正確的認知模式與實踐，我覺得很有道理。有些事，管他結局如何，悶着頭去做就是。成功了，皆大歡喜；失敗了，重頭再來就是，你覺得呢？”
難，這就是所謂的知易行難，李家明避而不談了，扯起阿里的事來。阿里做得確實比ｓohu易購更大，但口碑也夠嗆，即使ｓohu不去曝黑料，也經常有人去公司門口拉橫幅，諷刺他們是假冒僞劣產品集散地。
“你不懂，我們首先要解決有與無的問題，而不是好與壞的問題。你別看國內的經濟發展了，但真正有錢人才多少？
我承認有些商家賣的是假貨，但假貨的質量就一定低劣？
未必，經過二十幾年的發展，很多廠家生產出來的產品未必比正品更差，他們只是缺少一個樹立品牌的信心和能力。放心吧，我們正準備做一個類似ｓohu易購的平臺，將那些信譽好的商家放到那去，讓大家各取所需。”
存在即合理，李家明知道這道理，但他本意是岔開話題，話題岔開了也就隨口附和。
“你心裡有數就行，我可是投了大筆鈔票給你的。”
“虛僞！你不是說你不在乎錢嗎？”
“蠢貨！”
“小人！”
兩人相互取笑、打趣，喝得醉醺醺後各自去睡大覺，第二天一早，李家明親自開車送他去機場。
從機場回來，李家明主動去跟ｋlye商量iphone預裝軟件的問題，原則只有一個，兼顧私人與公司的利益。見ｂoss主動提這事，ｋlye也不藏着掖着，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但顧忌到種種原因才一直很猶豫，而且他的想法還更周全。
以專利授權費的名義，先向那些拿到了源代碼的軟件商收一筆錢，在手機裡預裝他們的軟件；等市面上有了大量應用軟件之後，立即在公司網站上鍊接各類手機應用軟件供消費者自由下載，再從廣告商、軟件商那賺一筆。
“我的想法是軟件免費，我們就不收錢；如果軟件不免費，我們就必須提成。”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案，別看那些得到預裝軟件的公司付了錢，其實也佔了先機。人是有惰性的，當他們習慣了使用某一款軟件，只要市面上沒有比其性能更出色得多的替代品，就會一直使用下去。
“ｋlye，你的想法很棒，但也要堅持我們的原則。”
ｋlye連連點頭，公司的原則就是除操作系統之外，不碰任何的應用軟件。這是個協作的時代，得給其他人留下一個發展的空間，‘卓越’系統才能迅速站穩腳，成爲所有人的選擇，因爲大家都能在這個系統之上搞應用賺到錢。
“對，微軟的成功，從表面上看是因爲它簡單、易操作，其實是因爲ｗindows系列是開放性的，所有軟件商都可以在它的平臺上進行二次開發，不斷推出更多、更好的應用軟件，打造出了一個優良的生態系統。我們不但要做出一款劃時代的產品，還要圍繞着這個產品打造出一個優良的生態系統！
kyle，如果我們能打造出一個生態系統，‘卓越’系統就可以成爲移動終端上的windows！”
生態系統？
這個提法新穎也非常合適，ｋlye品味了一會後，連連點頭贊同。當然，作爲朋友之間的談話，而不是上下級之間的對話，ｋlye也對朋友提出建議。雖然李家明在ｇoogle有巨大利益，但他作爲ｃｅｏ首先要考慮的是公司的利益。若拼財力，google是拼不過yahoo的，iphone預裝的軟件只可能是yahoo研發的，除非是兩家的質量有巨大的差距，而那種情況幾乎不會發生。
“ｍing，如果ｇoogle不同意支付專利費，我們可以讓ｇoogle的軟件佔據一個好點的位置，但最後能不能獲得消費者的認可，就得靠他們自己了。”
沒稱自己作ｂoss，而是叫名字，那就是朋友間的對話，李家明也不隱瞞道：“ｋlye，你沒明白我的意思。ｊerry找過我，想用15%的ｙahoo股票置換我手裡的google股份。”
這個選擇很好做，優劣利弊一目瞭然，但也是最難選擇的。科技公司的價值不在於它的市值，而在於它的潛力，ｙahoo的價值已經到了頂峰，ｇoogle的潛力卻還沒充分顯露。
ｋyle沉吟片刻，誠懇道：“ｍing，ｊerry的提議沒有風險，但我建議你再等一等。iphone的測試快完了，工業設計還需要修改一段時間，我的想法付諸於實施也需要時間，你可以再對比一下雙方的情況再做決定。”
老成之言，但得瞞住楊至遠那傢伙，要是讓他知道公司不會收取軟件商的費用，這交易就泡湯嘍。
“放心吧，公司在我們手裡，不想讓他知道的事，他聽不到風聲的。”
“ｏk，我再想想。”
回到自己辦公室，李家明又習慣性地建模，用數據去分析利弊，同時也琢磨是不是寫一篇關於互聯網生態系統的論文，去學術界刷刷存在感。iphone上市後，肯定會引發銷售熱潮的，趁着那波熱潮，搞不好自己又能拿次獎。別小看那獎，除了個人榮譽之外，對公司的營銷大有好處。自己這個創始人越出類拔萃，媒體就會越神化漢華，帶動消費者也神化，能極大提高品牌美譽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