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犀與葉心儀繞過廣場進入報告廳的後臺時, 林修遠正與葉盈盈在說話,二人臉上都帶着溫柔的甜蜜笑意。
葉盈盈首先發現了她們,越過林修遠快步走來, 在兩人面前站定, 鬆了口氣道:“你們終於到了, 禮服沒有問題吧?”
“不用這麼緊張吧。”沈靈犀被葉盈盈緊張兮兮的表情愉悅到, 將衣服遞到葉盈盈懷裡, 慢悠悠地說,“不放心的話,你現在就穿起來吧。”
“嘿嘿, 還是您老先幫我保管着吧。”葉盈盈諂媚一笑,湊到她身邊輕聲問, “顧易回京城了, 昨晚是不是擔憂得沒睡好啊?”
她嘖嘖地搖頭, “瞧瞧,都有黑眼圈了。”
“如果不是爲了給你送禮服我還可以再睡幾個小時。”沈靈犀毫不留情的將葉盈盈的手拍到一邊。
林修遠穿得很正式, 挺拔的黑色西裝更襯得他身姿修長。
他邁着長腿向三個女孩走來,面上帶笑地望着靈犀道:“剛剛盈盈還在說禮服的事情,你們就到了。”
靈犀揚起笑容,正欲說話,就聽旁邊的葉心儀急切地說道:“怕盈盈着急, 所以我們就早點來了。”
一副長姐的做派, 倒是也看不出什麼不太妥當的地方。
沈靈犀挑挑眉, 不再搭話。昨晚的確沒睡好, 有點精神不濟, 也懶得跟小女生掐尖別苗。
葉盈盈是一看到葉心儀跟林修遠說話就條件反射似的覺得她圖謀不軌,鳳眼一斜, 正待高貴冷豔地諷刺葉心儀兩句,遠遠就見林琳如一隻開屏孔雀昂首走來。
她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葉家三姐妹,語氣曖昧地說:“親友團來得真齊,原來葉家姐妹關係不好都是外面的謠傳呢!”
“咦,修遠哥也來了!”林琳驚喜地走近林修遠,嗔笑道,“不會光顧着給未婚妻加油,忘了還有我這個妹妹吧?”
葉盈盈在一旁恨恨磨牙。
林修遠倒似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淡淡一笑,拍拍林琳的肩,坦蕩真摯地道了聲“加油”。
葉盈盈這下是樂得嘴角飛揚,也不再跟烏眼雞似的與林琳打嘴仗,拉過沈靈犀到一邊問:“備用的琴和禮服都放好了嗎?”
“放好啦,在車裡呢。”見盈盈一副神經敏感的樣子,便道,”要不我把它們搬過來?”
“就放車上吧。”葉盈盈擺擺手,目光嫌惡地看了眼林琳的方向,低聲說,“我總覺得林琳不弄出些亂七八糟的事來是不會罷休的。”
只有千年做賊的,不見千年防賊的,葉盈盈這會兒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着了林琳的道。
“別擔心,等會兒曉舟過來,我和她會一起幫你盯着的。”沈靈犀揉了揉睏倦的眼,笑道,“你只要好好發揮就行了。”
除非林琳能找人在比賽前將葉盈盈劫走,否則這場比賽,其實還真沒什麼太大的懸念。
葉盈盈展顏一笑,驕傲地道:“就等着看我如何讓她輸得很難看吧!”
看沈靈犀一副憔悴的模樣,良心發現地說,“要不你去買杯咖啡?”
“沒事,待會兒我回車上眯一下。”
無論是葉盈盈還是林琳,似乎都沒有把除了她倆之外的第三個參加比賽的人放在眼裡。明明是三個人的角逐,卻在開場前就勝負已顯。
然而,這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
第三個參加比賽的學生是瀾水中學音樂老師的兒子,名叫林德凱。
戴着眼鏡,是個長相憨厚的男孩。
似乎父母早就告訴了他這次比賽會有的黑幕,他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戴着耳機,十分安靜地坐在一邊。
葉心儀裝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路過男孩身邊時,美目含笑地問他:“你好,你也是來參加比賽的學生嗎?”
見女孩笑靨如花,林德凱心中一陣緊張,反應遲鈍了幾秒,“你……你好!”
“是這樣子的,我妹妹等會兒要參加比賽,我想給她和工作人員買水,不過……我力氣不夠,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超市嗎?”葉心儀爲難地道,
“當然,如果你覺得太麻煩的話,我可以去找別人。”
“沒……沒關係,我跟……你一起去吧。”林德凱漲紅了臉站起來,結結巴巴地道。
“謝謝你。”葉心儀開心地笑道,回過頭,目光莫測地望了眼後臺的衆人,更是在丰神如玉的林修遠身上多停頓了兩秒。
***
轉眼就到了彩排時間。
孟曉舟坐到喝着咖啡的沈靈犀身邊,八卦地問:“怎麼不見顧易?”
“回京城了。”靈犀面無表情地道。
孟曉舟詫異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又回去了?他不是剛回來嗎?難道是被人捉回去的?”
沈靈犀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解釋說:“家裡有點事吧。”很明顯是不想多談的語氣。
“好吧。”孟曉舟識相地點點頭,憋了一會兒,又抓心撓肝不死心地問,“不會是他家裡故意把他叫回去然後把他關起來威脅他再也不讓你們見面吧?”
沈靈犀:……
衆人一起吃過午飯,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聊天嘮嗑。
禮儀隊、保安隊的人都先後到場。
鋪着紅色地毯足以容納兩千人的報告廳內,開始熱鬧起來。
葉盈盈又緊張地問起沈靈犀與造型師約好的時間,不無擔憂地說:“要不然讓她早點出發好了,說不定待會兒下班高峰期會堵車。”
“你就放心吧。”
沈靈犀拍拍葉盈盈道,“再說今天週末,哪裡來的下班高峰期啦。”
林修遠溫柔安慰她:“別緊張,一切都會順利的。”
葉心儀站在沈靈犀身側,低頭掩去眼裡嫉妒的情緒,從包裡拿出ipod,遞給葉盈盈,“緊張的話,你可以聽歌緩解下情緒。”
葉盈盈呆愣了片刻,不可思議地笑道:“葉心儀 ,你不會在裡面存了《黑色星期五》之類的曲子吧?”
葉心儀伸出的手尷尬地頓了頓,低聲說:“我知道你還記恨我上次跟說的話,但那也是因爲你先把我推進水裡……”
“哼,這麼說還都是我的錯了?你怎麼不先看看你自己那副偷雞摸狗的窮酸樣?”葉盈盈瞪眼說道,若非林修遠還在旁邊,只怕是要明目張膽地指責葉心儀專門惦記別人男人,狐狸精、蕩(dang)婦、淫(yin)娃什麼的估計她都能說得出口。
“瞧你這中氣十足的樣子,精神頭很好嘛!保持到晚上演出的時候啊!”沈靈犀笑眯眯的將葉盈盈按回到椅子上,隱蔽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葉心儀掐架。
一個林琳已經讓她提心吊膽了,萬一葉心儀再臨陣倒戈,她可不能保證可以同時看住這倆姑娘,更何況與顧易的事更是鬧得她今日精神狀態不佳,倆炸彈湊一起,難保待會兒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安撫好葉盈盈,沈靈犀轉頭對葉心儀笑道:“你一定累了吧,不如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葉心儀搖搖手說道,
“讓爺爺知道我在盈盈比賽的時候自己回去休息,大概又會覺得我不懂事了。”說得好像沈靈犀在故意排擠她,製造向爺爺告狀的話題似的。
葉盈盈聞言,橫眉冷笑道:“行了,別好心拿去給人當驢肝肺了,一天到晚別人欠她五百萬的樣子,誰得罪她一樣的!”
“你就少說兩句吧。”沈靈犀低聲說。
葉心儀倒也不再多言,只是楚楚可憐地坐到一邊,位置碰巧,就在林德凱旁邊。
***
顧易是昨晚連夜回的京城,走的時候,甚至沒有跟靈犀多解釋幾句。
星期六晚上,兩人本還是一起黏糊糊地散着步。
顧易卻忽然接到了一個令他神色突變的電話。
靈犀從未見過這樣緊張的顧易,彷彿遲疑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怎麼了?”見他神色有異,沈靈犀擔憂地問。
“靈犀,顧湘失蹤了,我得回去一趟。”
顧湘失蹤?
沈靈犀在腦裡搜索着前世的記憶,如果前世也發生過這樣重大的事,她應該會有印象纔對。
“顧易,你放心,你姐她一定沒事的。”
前世她去世的時候,顧湘還好好活着,而顧母與顧湘對她與顧易的關係都表現出不贊成的態度,她很難不去陰謀論這次的事。
“嗯。”顧易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一直默默隱在他身後的保鏢已經開着車在路邊等候。
“顧易,”沈靈犀叫住他,“你會回來的吧?”
“靈犀,”顧易皺起好看的眉,“她是我的姐姐,上個星期,是我親手把她送到了法國。”如果她發生意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
焦急的語氣,聽在靈犀耳裡像極了責備。責備她的自私和無情。
她垂下眼簾,低聲說:“是啊,她是你姐姐。所以如果她們不認可我,是不是你也會就此放棄?”她的理智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提及這個話題。
然而,在自己喜歡着的人面前,無論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再聰明理智的女孩,也會變成需要有人溫柔肯定的小孩。
“靈犀,我說過我會解決的。”顧易揉揉眉頭,說,“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說好嗎?”
可以看出,此時的他已是努力耐着性子與她說話。
畢竟是十八歲的少年。平時再溫和的平靜,在極度在意的事物前,還是會輕易地透露出情緒。
“好,你路上小心,到時候給我電話。”她輕輕籲出口氣,收拾好情緒,彎着眼睛微微笑道。
“好。”
只有一個“好”字,他就坐進了車裡絕塵而去。
沒有說“等我回來”;
也沒有說“路上小心”;
甚至沒有重複她的話,“到時候給你電話”。
這是她的男孩,將自己僞裝得成熟溫潤,卻隱藏着天真追求的男孩。
星光下,望着空曠的馬路,心內也彷彿變得同樣的空空蕩蕩。
曾經活到二十五歲的她雖然單純,卻並非不懂。顧家那樣的家庭,顧易那樣的身份,從一出生,就已是不進則退的處境。
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存在,這並非是家長同意或是長輩首肯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也許等顧易從京城回來,他們將不得不再一次嚴肅地面對它。
沈靈犀轉過身,朝與顧易離去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