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地衝進房間,沈姑娘把自己丟在柔軟的大牀裡,抱着被子一個勁兒地咧嘴傻笑,像極了一朵盛放的金燦燦的太陽花。
苦盡甘來,如願以償,心想事成等等等等,只覺得世上沒有一個詞能形容她的幸運。胸腔裡被滿滿的喜悅填充着,像是被柔軟的棉花糖般的雲朵包圍着,快樂得馬上就能飛起來。
“汪汪——”
聽到路易的叫聲,她站起來她躲在窗簾後,偷偷的朝外看去。
顧易彎着腰,似乎輕聲與小金毛說着什麼,路邊暖融融的燈光,照在少年的頭頂,他清俊的面容也在這暖色的光線裡顯得格外的柔和溫暖。
沒有距離和疏遠,只有純粹的笑和毫無戒備的親近。彷彿他本該就是這樣無憂無慮地笑。
沈靈犀支着下巴,不滿地哼了聲:“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知道對小路易好。”
彎着腰的顧易若有所覺地擡起頭,看向二樓唯一的光源。
只見窗邊探出的一個小小黑影迅速地縮了回去,在溶溶的夜色裡像一隻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貓兒,偷偷地望着你,卻又在你發現她時裝作我什麼都沒幹毫不在意的小模樣。
被抓包的沈靈犀縮在窗臺下,不知是該直接爬去睡覺還是再偷偷摸摸地看一眼。
自覺是應該矜持些,不要再躲在這兒偷窺別人,可是又抓心撓肺地想着露出一隻眼睛看一看顧易是不是已經走了。
悄悄瞄一眼就好。沈靈犀對自己說,我這是擔心他在外面待太久感冒又加重了。給自己心安理得地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鑽出半個腦袋瓜,發現路燈下已經沒有了顧易的身影,只有金毛路易還在路燈下,朝着她窗戶的方向搖着尾巴。
——顧易走了。
“這樣他的感冒就不會加重了。”
“走了很正常的,哪有人神經兮兮的在這麼冷的天要一直站在別人家樓下?”
“剛剛他就是在跟路易告別,現在當然是已經走了。”
……
儘管心裡可以條條框框的列出很多條解釋,清楚地說明“顧易回去了”這一事實是符合自然生物規律的現象。
可是沈靈犀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太理智的失望。她知道自己的情緒來得有些無理取鬧,太過患得患失了些。
當你很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希望那個人能夠像你在乎他一樣的在乎你呢?
沈靈犀知道,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
尤其是當她曾遇見過未來的這個少年,從挺拔清雋長成風光月霽的男人,如深藍色的海洋深邃的夜色一般的眼,曾那樣溫柔雋永地凝視着她。
尤其是當那麼多人在她面前上演着拙劣的悲傷時,這個男人壓抑的沉痛是這樣的真實而深刻。
令她也望之卻步。
在所有人都不願意去的荒涼裡,她曾遇見過這個男人最溫暖真實的一面。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個人。你只要想象着被他在乎深愛着,就覺得那已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別人的什麼海枯石爛,天荒地老,都不及他一個懷抱的分量。
其實這世上有比他更英俊,更才華橫溢,更風度翩翩的人吧。
可是,就如同被催眠了一般,就是那麼固執的一條道走到黑的認爲着,只有他纔是最好的。
沈靈犀失望地站起來,拉開窗簾,目光默默地落在遠處的闌珊燈火和天邊翻涌着的夜色。
“汪汪——”路燈下快樂地搖着尾巴的路易樂顛顛的朝沈靈犀的方向跑來,活脫的小模樣就跟白天帶它出去玩一樣。
沈靈犀打開窗戶,對着今晚格外興奮的小金毛威脅道:“小路易,再瞎叫等媽媽回來就把你抓去燉湯哦!”
低頭,卻見小金毛奔向的方向,站着的是本該已經回去了的人。在如水的夜色裡,依然是令萬人傾心的矚目。
顧易擡起頭,看不清眸光裡的神色,沈靈犀直覺那是戲謔又溫柔的眼神。
“顧……顧易……,你怎麼還在這?”沈靈犀詫異地問,耳根發燙,心底是一寸寸匯聚而來的甜蜜。
只要是與這個人有關,快樂總是這樣容易。
顧易笑笑說:“來跟你說一聲晚安。”
這樣一種突如其來的如同小兒女一般依依不捨的情緒其實對他來說十分陌生,但他並不覺得排斥,甚至還有點些微失控的興奮。
沈靈犀彎着眼,彷彿終於得償所願般滿足地笑道:“那……晚安。”
明明是深冬了,沈靈犀卻覺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剛剛想與全世界分享快樂的奇異力量又從心底汩汩地冒出來。
她忍不住喊住已走出院門的顧易,大聲地道:“顧易!”
少年回過頭,眉眼清雋。
“我們相愛吧!”
沒有防備的,沒有利益算計的,沒有欺瞞的,坦誠真摯的,傾心相付的,只爲你鍾情的相愛。
趁着年輕,趁着你我還未染塵埃。
“好。”少年彎着眼笑道。
***
無疑,這是個甜蜜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喜滋滋的葉盈盈見到沈靈犀的黑眼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道:“我知道昨天藍芯來過了,唉,天下何處無芳草,顧易也就臉長得好看,會彈琴而已,比他條件好的人多得去了。”
“嗯?”低頭啃着麪包片的沈靈犀默默擡頭。
“當然,除了我的修遠哥哥之外,隨便你喜歡誰!”葉盈盈一副菜攤大媽我的地盤我做主的表情道,“到時候我幫你介紹幾個,一定各個都比顧易強!”雖然沈靈犀的身份不尷不尬的,但一個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山村野小子,怎麼說也配不起沈靈犀這個富商之女高官養女的身份。
“那你幹嘛一定要喜歡林修遠?他長得這麼虛僞。”沈靈犀嚥下一口麪包,眼都不眨地損了句林修遠,還一副好奇寶寶願聞其詳的表情看着葉盈盈。
炸毛的葉盈盈立馬就母雞護仔地站起來:“喂喂喂!怎麼說話的!什麼叫長得虛僞!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修遠哥哥哪裡得罪你了!”
“嘖,果然一點就着……”沈靈犀笑眯眯地斜她一眼,自顧自地啃着她的麪包片,心裡哼哼,叫你剛剛說我家顧易壞話。
不過,這對剛上任的小情侶還沒來得及出去約會一趟,大年三十又要到臨了。
不止沈靈犀要與葉家人北上去過年,顧易也要回家去看望父母長輩了。
“顧易,把東西給我。”沈靈犀攤手道。
“什麼東西?”顧少年不解地問道。
沈靈犀不開心地瞪他一眼:“定情信物啊,我給你的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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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年失笑地揉揉小姑娘的腦袋:“你不是說那是吉祥物嗎?”
“身兼數職不可以啊!”沈姑娘揚了揚腦袋,一副得理不饒人的表情,“再說了,我那是怕你不記得了你不好下臺,纔給找了那麼個藉口的!”
明明是她怕對方不記得了自己不好下臺,非說得一副爲別人着想的體貼模樣。
“你說你當初這麼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早就開始謀劃着要接近我了?”顧易捏着她的鼻子問道。
沈靈犀拍開他的手,揉揉鼻子,特驕傲地道:“別說得這麼難聽,那是因爲我預感到你將來會愛慘了我,所以我才大發慈悲給你個機會!”
“謝主隆恩!”顧易只當小丫頭又在開玩笑,摸了摸她已經長長了的頭髮,感嘆道,“女孩子還是留長髮好看。”
“嗯?顧易,我以前是有很難看嗎?”
“也好看,留長髮更好看。”平時沉悶的顧易倒也能脫口而出一兩句甜言蜜語了。
沈靈犀眯了眯眼,孟曉舟給的那本書裡說的果然沒錯,再木訥的男人也是會說甜言蜜語的高手,這是男人的自帶技能。
“說,你當初小小年紀爲什麼要去月老樹下買這小鈴鐺?”當時沒問出個所以然的沈姑娘鍥而不捨的繼續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記得。”
“我天賦異稟,快說,別轉移話題!”沈靈犀哈了哈氣,動手撓顧易的胳肢窩,“否則,本姑奶奶就大刑伺候了啊!”
“我堂姐,替我堂姐買的。”顧易捏了捏小姑娘軟軟嫩嫩的臉,笑道,“要不過年我們溜出來一起再去一趟?”
“可以嗎?”沈靈犀是有些高興的,但是又怕顧易不方便。
她知道顧易的家是北方,但也並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城市,雖然曾在京城遇到,但難保不是來旅遊參觀的遊客。
更何況,認定了顧易家境一般的沈靈犀更是不好意思在二人剛剛開始關係的時候就去打探他家裡的消息。
“可以的,”顧易笑道,“到時候我打你手機。”
“好,到時候要多掛好多條。”保佑我們彼此身體康健,白頭偕老。
因爲不曾得到過,也曾失去過,所以沈靈犀對當下的一切,都倍感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