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怔愣了半晌, 終於明白華素一直神秘兮兮地說要給她看的東西是什麼了，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對着她擠眉弄眼的華素，目露不善。
雖看出了顧湘的臉色不佳, 華素卻以爲這是顧湘在掩飾自己的羞澀, 樂呵呵地湊到她耳邊, 邀功地笑道：“看在你帶我來見沈靈犀的份上, 我送你的這份驚喜還喜歡嗎？”
然而, 顧湘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驚喜”二字，她厭惡一切不在掌控之內的事。
她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一對兄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再見。”
說完，竟是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 本就不再是她記憶裡的白衣少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早就想明白了, 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華素意外地看着離去的顧湘，目光遺憾地落在華安身上, “哥，看來顧大小姐真對你沒興趣了。”
華安挑了挑嘴角，開了車門讓華素坐進來。
“以後沒事別去招惹顧湘。”
華素撇了撇嘴，“我可不是看她對你還一片深情麼。”
她這回可真的是好心，顧湘年紀也不小了, 平時追她的人可以從長安街頭排到街尾, 這麼些年對誰都冷若冰霜, 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對華大少念念不忘啊。
好歹以後如果跟顧易成了, 顧湘可就是她大姑子, 吃裡扒外的把她哥哄來接她一起回去，她容易麼？！
華安從小就寵這個比自己年幼許多的妹妹, 見她還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樣子，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回去讓你嫂子知道，看她會不會收拾你。”
“嘿嘿，不讓她知道不就成了嘛。”華素不以爲然地笑笑，“再說我也沒想要幹嘛啊！”
“哥，你上回不是說跟顧易有個合作項目要談嗎，帶我一起去唄？”華素抱着華安的胳膊，笑眯眯地說。
華安目不斜視地看看着手裡的文件，頭也不擡地道：“又想去搗亂？”
“我保證不會！”華素嘟嘴道，“你就帶我去嘛！”
華安揉了揉眉心。
顧易的確算是這一輩裡最出色的男孩子之一，他也挺喜歡這小子。
可華家與顧家這幾年關係雖然有所好轉，但上頭的兩位老家主還在互相看不順眼的地步，更何況他與顧湘還有過那麼一段，別說是顧老爺子了，易地而處，如果他是顧老爺子，估計也不會喜歡華家的人進他們家的門。
“既然喜歡顧易，就正正經經地去處，別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華安瞧了眼向來眼高於頂的妹妹。
世家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傲氣，最容不得的大概就是被人算計了。
“知道啦！”華素甜滋滋地應下。
見過沈靈犀之後，她更是堅定了自己能夠將顧易搶到身邊的信心，除了只比她小上兩歲以外，華素橫看豎看，還是覺得沈靈犀沒有哪點比她強。
至於華安，他壓根沒注意到還有個沈靈犀的存在。
***
葉盈盈今晚氣得不輕。
“真是好樣的啊她葉心儀，幾年不見果然功力見長啊！”葉盈盈氣鼓鼓地坐在沈靈犀身邊，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大杯涼白開。
靈犀從電腦屏幕前擡起眼，瞅着她笑道：“這幾年過得太舒服了吧。”瞧這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樣子。
“你忙什麼？”葉盈盈湊過去看了一眼，見屏幕上滿滿都是她看不懂的東西，撇了撇嘴耍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回葉家了，跟爸媽都說好了，姐姐我今晚跟你睡！”
“家裡房間多着呢，跟我搶被子是幾個意思啦？”靈犀瞪了她一眼，輕聲咕噥着嫌棄道，“你是不知道自己睡相有多差吧。”
以前兩人同住一個房間，半夜裡常常能聽到某人從牀上滾下去的清脆聲響。
“哎，咱倆可好久沒見了，你就沒打算……跟我聊聊你的顧先生？”她促狹地看着沈靈犀，似笑非笑地道，“哎呦，別害羞嘛，反正大家都默認你是顧家的人了。”
“行了，要在這睡就安靜着些。”靈犀送了個白眼給她，繼續低頭搗騰手裡的計劃書。
有了對未來幾年的記憶，雖然知道自己的投資結果一定不會差，但是她還是得給自己的動作打上一個合情合理的標籤才行。
明明是在認真工作，沈靈犀卻忍不住想起了今晚顧湘與華素協同而來的用意。
不可否認，顧湘大駕光臨的確是給足了沈靈犀面子，可是她另帶了一個被顧母曾經相中的兒媳人選，就讓她覺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替葉家造勢？又或者表明與華家已經化干戈爲玉帛，攜手共進能夠共創美好明天了？再或者就只是因爲來的賓客沒幾個她熟悉的所以帶了個熟悉的小夥伴？
沈靈犀合上手提，鄙視了自己一回，總是喜歡糾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過大抵是女人的天性，總覺得華素表面善良可親的態度下，隱藏着一點點不爲人知的惡意。
就好像每次被顧易帶出門擋桃花時，被各種姑娘飄來的小眼神給包圍的微妙心情。
***
昨夜沈靈犀與葉盈盈說了大半夜的悄悄話，早上兩人都齊刷刷地睡到了十點。
葉盈盈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哎呦，我訂了下午的飛機，來不及了。”
“讓你在京城多待幾天，你這麼火急火燎地回去幹嘛？！”沈媽瞪了她一眼。
“媽，我真有事，樂團過幾天要在澳大利亞演出，我得早點回去。”葉盈盈可憐巴巴地道，“我跟葉家那邊也都說過了，您不用擔心。”
至於家族聚餐什麼的，這種事就交給沈靈犀去做好了。
“你個臭丫頭可真是……”沈母瞪圓了眼，與沈靈犀生起氣是一模一樣。母女倆都是順毛驢，平時炸起毛來都喜歡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葉盈盈從善如流地許諾了一系列“演出完我不回學校先去看你們”“到時候我會多和袋鼠拍幾張合照給你們看的”“下次在英國的演出我會給你們準備好門票的”等等，反正等迷迷瞪瞪的沈靈犀起牀，葉盈盈已經飛快地打包溜走了。
沈爸沈媽去了機場，在桌子上給她留了張“按時吃飯”的便條，以及，家裡面多了一位不知道該不該在她頭上安上“不速之客”的客人。
家裡只有一個常年在葉家工作的老傭人，也並不認識顧湘爲何人，見她按門鈴，便以爲是沈靈犀在這邊的好朋友。
大小姐還在睡覺，老傭人便很自得地請她等上一等。
而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沈靈犀汗顏到想找個地縫再也不出來了。
“有什麼事嗎？”沈靈犀揉了揉肚子，雖然很想吃飯但覺得還是先送走這位大神，等下會吃得比較安心。
儘管顧湘從始至終神色未變，但沈靈犀明顯從她眼神裡看出了對她濃濃的鄙視。
顧易救命，你姐又要用眼神殺死我了！
顧湘啜了口茶，靜靜地看她。
“顧氏與華氏已經談成了在澳大利也的合作，以後可能也會有更多的生意來往，雖然兩家過往有些嫌隙，不過顧易的選擇沒錯，華家的確是國內最合適的海外合作對象。”
沈靈犀點點頭，這個她都知道啊，關於華家的評估還是她和顧易一起做的，對華家的掌權人與顧湘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也大概瞭解一二。
“華素之前和我的關係還不錯。”顧湘淡淡地垂下眼，“我母親與她十分談得來，平時有空的話，你也可以找她聊聊。”
沈靈犀乖巧地點點頭，對顧湘的來意有些迷惑。
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雲山霧罩，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顧大小姐給出的信息就是——華素有鬼不過我娘很喜歡她而且他們家跟咱們有合作，你不準隨便翻臉，有顧易撐腰也不準得瑟！
沈靈犀的疑惑點卻完全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其實她很好奇的是爲何媽媽會看上女兒前男友的妹妹來做自己的兒媳婦，這件事情看起來一點也不正常啊，如果是自己家的兩位母上大人，一定寧願自家兒子娶個陌生姑娘，也不要前男友家的妹妹來膈應自家寶貝女兒！
可是顧湘這一張冰山樣的美人臉讓她完全沒好意思燃燒起她八卦的心思來。
這麼想來，顧湘好像還挺喜歡她的吧，要不然爲什麼會跑來給她傳遞消息，還隱晦地解釋了下她昨天和華素一起去訂婚宴的事情。
於是，我們自己人模式全開的沈靈犀大大咧咧地笑道：“吃過了嗎，沒有的話咱們一起吃吧？我媽燉的排骨湯超級好喝的。”完全沒意識到顧湘莫名神色的沈靈犀還樂呵呵地補了一句，“顧易也很愛喝的。”既然是姐弟，口味應該也差不多吧。
顧湘神色複雜地看着沈靈犀，嘆了口氣道：“不用，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心裡默默在沈靈犀的社交水平上打了個叉，以後真娶進自己家裡來，再好好調·教一番吧。
完全沒注意到顧湘恨鐵不成鋼的沈靈犀心情也有些複雜，對於一隻吃貨來說，分享好吃的已經是表達友好的最高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