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門外。
壯漢手裡的傢伙事鳥槍換炮,不知道是在哪整了兩個生鏽的破銅鑼,一會敲辦喪事的白曲,一會打結喜宴的紅戲。生龍活虎又手舞足蹈用着東北口略帶秦腔的彆扭嗓音,破嗓子高歌:“一呀麼一更裡啊!烏鴉找靈柩!三生路呀排上了隊!孟婆湯都不夠喝呀~你一口我一口,按了魂心奔往生橋呀~走過了橋~風風火火下一輩子呀~”
左右兩間大瓦房可不比中間這間,左瓦房的大門敞開,來自千里區四方八分的孤魂野鬼此時此刻如同被訓練完善的列兵,排着隊,挨個走進左瓦房的屋裡。
他們這些孤魂野鬼,有的面容安詳是在默然接受,有的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有的神情掙扎像是在懷念生前種種情誼,有的面無表情無法瞭解走進一扇門以後是好是壞。畢竟生死有了定數,一切只能等待未知的開花結果。
壯漢仍在興高采烈的歌唱,但是腳下風騷的蓮花步伐始終不離左瓦房,戴個墨鏡更不能看出他是歡喜還是憂愁,歌聲卻是在潛移默化的融入情緒。
到最後秦腔沒了,東北口音也沒了,歌詞更是消失的一乾二淨,越來越發自內心的像失去至親之後的聲嘶竭力和欲哭無淚。單獨的調調充滿悲傷,彷彿無邊無際無根無萍的孤魂野鬼是他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所認的親人。
走進左瓦房裡的孤魂野鬼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在院子的土地上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黑灰色宛如香菸的氣體從瓦房房頂的煙囪裡飄出,有規則有規律的飄進右邊瓦房頂部的煙囪。
貔貅石像表面一層蘊含着金光,曇花香味由內而外的釋放而出,誘導所有孤魂野鬼的心靈,讓他們規規矩矩又朦朦朧朧的走進他們心目中的天堂。
與壯漢的歌調到是天作之合。
右邊瓦房的窗戶與其他兩間大有不同,糊窗戶的紙被戳開無數小洞,從煙囪下來的煙霧又從此處飄出,形成一道直摟過線的直撲中間瓦房的大門。
在臨近大門前,似乎存有一道隔閡一切的自然屏障,會將煙霧凝聚成一團,然後再次經過加工的凝固成一個內部爲混黑色的小玻璃球,就跟童年玩的溜溜一樣一樣的。
化成小玻璃球再滾進中間瓦房裡。
……
“四個二!”
於香肉絲意氣風發的扔掉手中最後四張撲克牌,又打了個響指:“小炮子,算算我贏了多少籌碼了,咱清賬回家,跟他們玩真沒意思,老贏誰受得了!?”
“肉爺!”
我在一旁演技極爲突出的點頭哈腰,伸手摟過來壓在桌子上的籌碼,簡單清算一下:“您攏共贏了2500的籌碼。您沒聽見那熊二熊二已經嚷嚷着要打光頭強出氣了嘛。咱可別玩兒了,一會玩兒急眼了,指不定趁不注意的時候還得敲咱倆悶棍兒呢!咱見好就收,給人留個面兒,咱日後也好相見不是?”
“也是!把籌碼收好!”
於香肉絲聽懂我字裡行間的意思,插科打諢的胡謅謅:“這狗屁鬼運咱就不吸了,我這命數再吸下去,那可真要遭天譴了。那個小閻王爺把這點籌碼給我換成等量的毛爺爺吧。我這小時候家裡窮,可不像你們,見過大數字大場面,不把這點毛毛細雨放在心裡。”
“這就走啊!”
兜裡輸溜乾淨的大熊當時就不樂意了:“咱玩兩把,你這贏的也太多了吧!朋友!”
“是唄,咋說也得給我哥倆一個翻倍的機會啊!”
二熊站了起來,一把住於香肉絲的胳膊,死活不讓於香肉絲往外走。
“哈哈哈!”
於香肉絲尷尬的假笑,用手指點了點大熊和二熊,語氣放冷了許多:“”你看看!輸急眼了不是?輸上頭了不是?明顯今天我牌局子硬,把你倆贏成那個光桿司令,你說你倆咋整?還得從濁河大橋跳下去唄!?”
“再玩兩把,輸了我們哥倆就認了!”
大熊頗爲不滿意的繼續勸說:“你現在走也走出不去,這是局子的規定,得等到第二天六點天亮之後才能散局,不散局不能走,走了就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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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滴啊?贏你兩個屁錢,你就詛咒我死啊?!”
於香肉絲嘴上雖然依舊非常強勢,但是身體在不經意間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重新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根荷花香菸,淡淡的又對其二位說道:“你倆今天就走背字,用不用上個廁所,把褲衩子反穿一下,沖沖我啊!”
“不用,沒那麼說說道!”
二熊從抽屜裡掏出一副嶄新的撲克,開封打開抽出撲克牌,一邊洗牌一邊斜眼睛盯着於香肉絲:“咱不玩鬥地主了,你贏的太多,咱就玩炸金花吧。換個玩法,我倆還能往回撈一撈。”
“行,你們說啥是啥,開牌吧!”
於香肉絲表現的很所謂,爲了加深他逼王風範,連帶抓牌的手勢也跟着變了,轉換大拇指和食指掐牌,還順便砸吧嘴製造噪音,擾亂敵手心智。
一圈牌抓完。
大熊攥着牌胸有成竹的說道:“那咱就玩底分10分的吧,上到200分封頂。”
“玩這麼大的?你倆夠輸嗎?”
於香肉絲耿耿個脖子,相當瞧不起的人說道。
“夠輸,你就來吧!”
大熊說完話,三家一家往桌子中間扔一個面額爲10的籌碼,隨後大熊再次扔出面額爲20的籌碼:“我扔20,你倆跟不跟?!”
“跟!”
於香肉絲扔出一樣的籌碼,悠哉悠哉的小眼神四處瞄,打抓牌到現在就看了一眼牌。
“我不跟!”
二熊將手中牌棄扣到桌面,便不再說話。
大熊不忿的加註籌碼:“50!我開你!”
“開吧!”
於香肉絲扔了50籌碼,接着將3個老A的牌底亮了出來,不再搭理他,轉頭對我說道:“小炮子,把錢收好,順便也把繩子啥的收好,別讓人家上吊自殺。”
“今天我願賭服輸!”
大熊隱藏在面具之下的瞳孔有點渙散,癱坐在椅子上,亮出手中的3個老K,屬實心有餘力不足的嘆息:“大哥,你找別人跟他玩吧,我們哥倆真是幹不過!”
“能不能行了?偌大的一個局子,就放不下我於肉的幾張撲克嗎?啊?你們也不行啊!?”
於香肉絲乘勝追擊的玩命諷刺,形似一個得意忘形的賭徒,一把撈個大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現在幾點了?”
於香肉絲懟的在場衆人啞口無言,所以失去裝逼的興趣,只好問我現在幾點了。
“快凌晨3點了,肉爺!”
我打開手機屏幕,看一眼時間後如實作答。
“嗯!”
於香肉絲輕輕點頭,遞給戴閻王爺面具男人一個,你啥意思的眼神,完事靜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