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仰着頭,藉着淡淡的月光,陳文博可以勉強看清她的模樣。
眉若彎刀,嫵媚狹長的丹鳳眼,鼻樑高挺,性感的紅脣半抿着。
狐狸精。
這是陳文博看到她第一眼,心中想到的詞語。
陳文博不知道,她是否已經看見了自己,但仍是一動不動。
很快,紅衣女子收回了目光,柔聲道:“今晚的月色真美,不是嗎?”
衆人一頭霧水,卻沒有隨意接話。
陳文博卻是暗自鬆了口氣。
這一眼,簡直快把他嚇死了。
“山狼保證,沒有看到有人隱藏的蹤跡。”山字隊中,一個人沉聲道。
他認爲,紅衣女子仍是在擔心。
“山字隊一向以穩健著稱,只是這次······”
“太令我失望了!”紅衣女子語氣驟然轉冷,猛地從袖中甩出三道極細的銀光。
“嗖”
極細微的聲音響起,三枚銀針在月色下,越發難以捕捉。
穿過廟頂的窟窿,直射陳文博所在之處。
饒是以陳文博的眼力,也不能捕捉到三枚銀針的位置。
但他反應很果斷,手持飛刀,在臉前一寸處劃過一抹寒光。
“叮叮叮”
三枚銀針被飛刀擋下,掉落地面。
陳文博雖然看不見,但可以從紅衣女子出手的地方,瞬間判斷出銀針的軌跡。
要是反應稍微慢上一拍,這三枚銀針,就要分別釘入陳文博的眉心與雙眼。
這一切,僅在一瞬間而已。
沒想到紅衣女子如此毒辣,發現了自己藏在這裡,卻不曾直接動手。
因爲她知道陳文博當時已經繃緊了神經,全神貫注,很難一擊得逞。
而之後,她又等到陳文博放鬆下來那一瞬,突然襲擊。
恐怕,連那句關於月色的的話,也只是說給陳文博聽,讓他放鬆警惕而已。
陳文博瞬間想明白這一切,翻身落地,飛速逃遁!
二十八名殺手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頓時惱羞成怒,瘋狂追擊。
開什麼玩笑,一羣殺手,居然被如此拙劣的隱藏戲弄了,堪稱奇恥大辱!
因爲是在據點的集會,殺手們都沒有帶上熱武器。
靜謐的山林中,陳文博似一匹脫繮的野馬,沿着自己清理過樹枝的路線,飛速奔逃。
身形之快,有若離弦之箭。
數道黑影緊隨其後,快而敏捷,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顯然訓練有素。
但不時,仍有踩到枯枝的聲響。
在五感靈敏的陳文博聽來,無異於告誡着自己,敵人距離自己還有多少距離。
“沿着他走過的路!”風字隊有人看出了端倪,提醒道。
而後,陳文博再聽不到身後的動靜。
“快些!再快些!”
陳文博一步跨出,在一棵大樹上用力一蹬,整個人似出膛子彈一般彈射而出。
猛地落地,在泥濘的地面用力一踏,穩步奔跑。
以自己的速度,敵人追不上了吧?
陳文博這樣想着,腳步卻沒有放緩,仍是極速飛逃。
事實上,大部分殺手已經被他甩開,但仍有六個人緊跟着他。
紅衣女子不慌不忙,從城隍廟走出,踱步走向陳文博下山的方向。
“其疾如風。”紅衣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幅度。
無論陳文博如何急速,身後的六人仍是猶如跗骨之蛆,死追不捨!
很快,陳文博來到山腳魚塘,在田埂邊跑邊喊。
“救命啊,這邊有歹徒!”
隨着他這一聲大吼,村中亮着燈的幾家人,全部把燈熄滅了。
“砰!”
甚至,有人趕緊關上了大門,生怕自己惹上禍事。
“至少報個警吧!”陳文博氣得牙癢癢,繼續大聲呼喊。
陳文博不知道有沒有人報警,已經被其中一個人追上。
避無可避,那就決一死戰。
必須速戰速決,等到他們後續部隊趕到,自己必死無疑!
陳文博猛地一個旋身,雙拳如炮轟出。
一來就是炮拳!
風字隊那人卻沒有退避,也沒有做徒勞的抵擋。
上來就是摸出一把雪亮鋒利的匕首,猛刺向陳文博的咽喉。
陳文博堪堪避過,拳勢也爲之一頓。
風字隊的人不放過一絲機會,手中匕首連連刺向要害。
眉心、咽喉、心臟,三處地方,近乎是輪流換着刺。
陳文博節節敗退,對手步步緊逼。
而風字隊身後的人,卻只能乾瞪眼,不能幫隊長禿鷹結果了陳文博。
田埂只容一人通過,兩邊便是魚塘。
於是,身後的五人對望一眼,果斷躍入水中。
“噗通”聲響起,大片水花飛濺。
五人直接從魚塘兩側,圍向陳文博。
已是緊急時刻,顧不得受傷了。
陳文博一咬牙,踏前半步,猛地揮出一記重拳。
儘管禿鷹手中的匕首扎向了自己的咽喉,陳文博也只是偏頭一避,沒有停住拳勢。
“咚!”
一聲巨響,陳文博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無疑,禿鷹胸前戴了一塊較輕較薄的鋼板。
“噗”
禿鷹手中的匕首也扎偏了,刺中了陳文博的左肩,深達半寸。
他來不及用力一絞,以擴大陳文博的傷勢,便感覺一股巨力打中了自己。
而後,他死握着匕首不放,整個人被連人帶匕首,打得飛出一丈。
即使胸口有一塊鋼板,巨大的衝力仍是打得他胸口一陣劇痛,張口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咳出幾點血跡,從胸前取出了那塊鋼板,當即駭然。
這塊鋼板,直接在中間裂了個洞,裂痕蔓延向四周。
而除此之外,整個鋼板竟然被打得扭曲了,滿是褶皺。
就像一頁作業紙,被揉皺了,而後又展開一般。
陳文博的右手紅腫,而肩上被刺中一刀之後,血液流出,很快將衣服染紅。
來不及處理一下傷勢,陳文博猛地一腳,將一個將要上岸的風字隊成員踢下去。
“喝!”禿鷹一聲大喝,猛地撲向了陳文博,手中染血的匕首又要再次紮下。
“嗖!”
陳文博甩出一道寒光,頭也不回地瘋狂奔逃。
那是打漁老伯手上的飛刀,一直到此時,陳文博才使用。
完全是出其不意,禿鷹根本沒想過,他會有刀具。
明明有刀,爲什麼之間不用?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他撲得太猛了,基本是直直地撞了上去。
“噗”
寸長的飛刀,盡數沒入禿鷹眉心,只留下刀柄在外。
其力之猛,力透頭蓋骨!
禿鷹眉心溢出一道血蛇,蜿蜒流下。
“咚”
一聲巨響,他的屍體栽倒在了田埂上。
“追!”此時,其他隊的殺手也趕到了魚塘邊,當即有人一聲大吼。
“那是打漁佬的屍體?”有人瞥了一眼木船,當即驚呼出聲。
“連禿鷹也被他幹掉了!”
衆人提高了警惕,卻沒有停下腳步,一排人快速踏上田埂。
禿鷹那具屍體,不知被多少雙腳踩過。
陳文博就要來到岸上,卻聽到“嘩啦”一聲,從水中伸出一雙手,死死抓住陳文博的雙腿。
“還我老大命來!”水下的人咬牙切齒,拼命將陳文博往水下拖,像極了志怪小說中的水鬼。
三體盤根式之下,陳文博下盤穩如泰山,撼之不動。
他俯下身,攥緊拳頭,眼中滿是堅定與冷酷。
“砰!”
一拳打得這隻水鬼頭破血流,卻仍是死攥住陳文博不放,要將他拖下水。
陳文博沒有停手,目光越發陰沉。
“砰砰砰!”
拳頭若雨點般砸下,打在水鬼的頭顱,很快將他打成了一個血葫蘆。
緊抓住他的那一雙手,失去了力量,跟着主人一起沉入水底。
紅色的鮮血,在水面上氤氳開來。
這一瞬間,陳文博幾乎陷入了絕望。
這個水鬼拖住他的短暫時間,他已經被團團圍住。
通向村莊的那頭,魚塘兩邊,皆有殺手阻攔。
他們縮小了包圍圈,將陳文博逼得更緊,卻沒有急着下手。
他們在等,陳文博知道。
他們在等誰,陳文博也知道。
但陳文博不明白,還有什麼好等的?
至少,對自己是有好處的。
陳文博冷靜下來,撕下衣服,死死綁住了肩膀的傷口。
山腳,那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
“還愣着幹什麼,動手。”紅衣女子扭動着腰肢,嫵媚妖嬈。
“可是,您說殺了他,還會有···”有人遲疑道。
陳文博瞬間明悟!
死了一個臨時執法官,高層就不會對付這羣毒瘤了?
只怕會更加提放,雷霆出手!
“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的身手你們也看到了。”
“他不死,小女子晚上洗澡都不安心啊。”
紅衣女子笑得溫柔,語氣愈加柔媚,只是說出來的話,動輒要取陳文博的命。
“命,就在這裡。”
“只是,你拿不走!”
陳文博仰起頭,目光之中滿是桀驁。
既然已是退無可退,那又何必委曲求全?
擒賊先擒王!
陳文博沒有繼續往村莊逃遁,而是反過來,朝着紅衣女子的方向奔去。
“風字隊,還在等什麼?”紅衣女子佯作害怕,語氣卻是平靜無比。
僅剩四個人的風字隊,飛快地遊動,爬上田埂。
已在陳文博身前。
其疾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