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大的周邊和財大不同。
財大是飯店大排檔網吧遊戲廳以及小旅店，全是吃喝玩樂，城市的喧囂、浮躁和煙火氣，在那裡描繪的淋漓盡致。
師大這邊則是兩條交錯的古文化老街，放眼望去書店林立，各種培訓班的廣告遮天蔽日，琴行、筆墨行、古玩行、民俗商店等，充滿了的文化氣息。
兩人閒逛了一會，林白藥接到唐小奇的電話，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走開一點，道：“你到哪了？”
“林總，剛下高速，我來買杯水喝，順道給您打個電話彙報一下。您在哪，要不要我開車去接？”
“不用，你先回公司，我晚點過去。浩然他們呢？”
“陳經理沒坐我的車，他帶着人坐明天的火車來。”唐小奇猶豫了下，道：“林總，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是關於羅珂的……”
林白藥眉心微皺，道：“那見面再說吧，你專心開車。”
掛了電話，朱大觀一把搶過手機，摸了又摸，流着口水道：“你啥時候買手機了？之前我回電話給你的時候，還在想這號碼怎麼像手機號，以爲是門口那家報刊亭老闆的，沒想到真是你的……”
“我們宿舍土豪的，他兩手機，一個自己用，一個誰需要誰拿着用，相當於公共電話。”
這是善意的謊言，現在還不到揭開底牌的時候。
“土豪還缺朋友不？”
朱大觀羨慕壞了。
他爸媽倒也不是買不起，可絕不會給他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連呼機也是求爺爺告奶奶，最後是他老媽做主，把他老爸的二手貨拿來用。
手機畢竟是奢侈品！
“土豪可能缺個男朋友。”
“玩的這麼野嗎？那，也不是不行……”
兩人正扯淡呢，林白藥看到前面有家門臉低調的裁縫鋪，推開門進去一看，裡面掛着中式長袍、中式旗袍、改良中山裝、武術練功服等，絲縷平直，手感柔和。
他問了中山裝的價格，不算貴，可也不便宜，回頭和宇文易商量商量，如果節目需要買兩套撐場面，上報武宮批准，最好從班費裡走。
和朱大觀分開，林白藥直接去了公司，唐小奇路上堵車，比他還晚到了半個小時。
“關上門！”
林白藥借用葉西的辦公室，等唐小奇進來後，讓他關門，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次我送羅珂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問我認不認識會翻牆入戶偷東西的人……”
“然後呢？”
“然後我說認識，東江的好皮子就那麼三兩個，都在我這掛了號的。”
林白藥等了等，見他沒下文，笑道：“繼續說啊，非讓我給你當捧哏嗎？”
唐小奇嘿嘿一笑，道：“我是想等着，看您要不要問這些皮子的名號……”
林白藥揮揮手，道：“說重點。”
“羅珂又問，能不能介紹一個厲害給她……她還求我，別告訴剛哥和您……”
“你怎麼回她?”
“我說介紹給她可以，也可以不告訴剛哥，但必須告訴林總。她想了一會，說算了，讓我全當沒聽過這件事。”
林白藥一直知道羅珂身上有秘密，但是人生在世，誰沒有秘密？她不願意說，也就沒主動打聽，只要不危及公司，由得她去。
可現在到了插手不行的地步了，羅珂要只要皮子，肯定乾的是違法的事，她目前是寧安地產的財務和法務總監，要是因爲違法亂紀被抓，那樂子可就鬧的大了。
想到這裡，林白藥給楚剛打了電話，讓他派機靈得力的手下暗中盯着羅珂。
她應該是惹麻煩了，這樣一來可以在別人來傷害她的時候保護她，二來可以在她做傻事的時候阻止她。
“你做的很好。”
林白藥不輕不重的誇獎一句，唐小奇辦事明白，雖然答應了羅珂不透露，可轉頭就把她賣了。
不專一的忠誠，一文不值！
唐小奇並沒有居功自傲，而是替羅珂說話，道：“林總，羅珂不像是會害人的人，她要做的事，估計和公司無關。平時我們聊天，她對您十分尊敬，對公司也有歸屬感……”
林白藥不置可否，道：“你覺得羅珂要找皮子幹什麼？”
“我覺得，她是想從某個人手裡偷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一個小縣城出來的普通女孩，能有什麼重要東西落在別人手裡？”
“這……是啊，沒道理啊……”
唐小奇死活想不通。
林白藥沒有說話，他站起來，走到窗邊。
夕陽西下，漫天的火燒雲，
明天又是好天氣。
他已經猜到羅珂要做的事和什麼有關。
從辦公室出來，又聽葉西她們彙報了工作進度，林白藥表示滿意，道：“陳浩然和二十個銷售精英明天到，葉西你安排一下。”
“等浩然來了，安頓好，後天咱們開個會，統一思想，準備正式啓動星盛的運作。”
林白藥目光掃過，道：“後面兩個月可能會很忙，大家要有心理準備……盛合德是大公司，大公司都有大公司病，從上到下有他們約定俗成的規矩，雙方合作的時候難免會有摩擦。我送你們八個字，小事忍耐，大事彙報。要學會取長補短，更要學會去蕪存菁，說的難聽點，這是一場試煉，誰能煉出真金，以後就能走得更遠……
離開公司後，林白藥剛到宿舍，還沒來得及洗漱，又接到葉素商的電話。
從樓裡出來，看到她站在芭蕉園的木柵欄旁邊，身側放着兩個大黑色拉鍊帆布包。
“什麼玩意？”
林白藥隱約有點猜想，但又覺得葉素商不至於這麼彪悍。
葉素商冷冷道：“你自己打開看看不就行了？”
這態度不端正啊，不教訓教訓，怎麼振夫綱？
林白藥走近，蹲下，腦袋距離葉素商的身子只有幾寸。
她剛想退後兩步，大罵流氓禽獸不要臉，可林白藥突然伸手，幫她把不知何時散開的鞋帶系起。
俏臉發熱，耳根發紅。
雙腿彷彿不由着自己做主，竟然破天荒的站在原地，任憑林白藥熟練的打了個蝴蝶結。
“多大的人了，也不怕走路摔倒。”
林白藥擡頭，清澈的笑容，明淨的目光，在朦朧月色下更顯得溫良如玉，翩翩動人。
葉素商猛的縮回腳，心跳有點加速。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經歷過，強裝鎮定，啐了一口：
“醜死了！”
林白藥沒搭理她，提過帆布包，拉開拉鍊，藉着路燈的光，果然是整摞整摞的百元舊鈔。
他拉上拉鍊，站起身，凝視着葉素商的眼睛，道：“姐姐，想我當年從海彎地區護送機密文件歸國，被三百多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追殺，腿部中了三槍，血流不止，最終天可憐見，拼命逃離沙漠地帶，進入了一片森林，渾身無力的我面對那麼多參天大樹都沒有扶，我就服你！”
葉素商被他繞暈了，先是一呆，繼而大怒，道：“叫誰姐姐呢？我又沒你大……”
這是重點嗎？
林白藥低頭看看自己的膻中穴，再斜着眼看向葉素商，道：“謙虛了朋友，你還是比我大的。”
葉素商現在對林白藥無時無刻的調戲幾乎完全適應了，擱以前怎麼滴也得上去踹兩腳，這會只是冷笑兩聲，道：“別東拉西扯，你點點數，我還得回宿舍。”
林白藥奇道：“葉同學，咱們把話說清楚了，我幫你家做事，冒着天大的風險，收取報酬是不是情理之中？你這樣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敢情我得無私奉獻是吧？”
“誰要你無私奉獻了？”葉素商美眸一瞪，壓低嗓音，語速飛快，道：“做事給錢是應該的，可轉賬不行嗎？非得要現金，還是舊鈔？我揹着二十多斤的包，從外面給你背到學校裡，我不累嗎？怎麼，你是覺得我們家見不得人，每張錢都沾着工農的血是吧？”
原本做事小心謹慎是優點，燕子門最喜歡和這種聰明人打交道，然而葉素商就是雙標，看林白藥不順眼。
我不嫌棄你，你倒是嫌棄我了？
保持距離是吧，我呸！
“妹妹，別給自己臉上貼金，馬克思老人家的原話是‘自從來到人間，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都是骯髒的和血淋淋的，隨時都要向外擴張’。這錢髒不髒，跟工農沒關係，跟你也沒關係。你們家充其量算是賺外快的，稱不上資本家……”
“呵，聽口氣，你倒是夠格當資本家了？”
“我永遠和勞動人民站在一起，只不過我打算先富起來，再去響應國家號召，積極帶動大家共同富裕。格局大不大？這個應該比你大……”
“別扯犢子，反正錢我是交給你了，點不點隨你。可別過後少了數，來找我撒潑耍賴。”
說完扭頭就走，林白藥衝着她的背影喊道：“我又不是傻子，找你撒潑幹什麼？找你肯定是比比誰大……”
葉素商腳步一停，握了握拳頭，閉眼深呼吸，心裡默唸：法治社會，遵紀守法，法治社會，遵紀守法。
……
調戲葉素商簡單，可處理這筆鉅款成了大問題。
不能帶回宿舍，帶回去怎麼也擋不住那羣不要臉的傢伙來翻弄，林白藥只好又打給唐小奇，讓他開車來學校。
這麼晚銀行下班，存也沒地方存，交給唐小奇帶回住處，讓他徹夜看守最保險。
“燕山人……別看長的挺粗獷，心眼比他媽的夸克都小……”
林白藥知道這是燕山人被籌措百萬舊鈔的條件折磨的夠嗆，故意選擇晚上把錢交給葉素商帶過來。
這是打算報復他呢。
不過，希望這種報復，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