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陶夭夭從牀下爬出來,又格外小心的走到了門口,再走到了客棧的院落裡,始終都沒有找到阿衡哥的身影,她那顆懸着的心,愈發的窒息了。
陶夭夭慌了,她的雙腿在發顫,她的雙手在發抖,她的眼神在恍惚,她迅速的焦慮的扒拉着旁邊那些人,焦躁不安的湊上去看人家的臉,她慌了。
“阿衡哥——阿衡哥——”
陶夭夭渾然不覺,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的精神幾近崩潰。
從客棧院子的這邊找到了那邊,從那邊又找到了這邊,陶夭夭急了,她的眼睛蒙上了厚重的水霧,她的嗓子像是堵住了棉花,她的雙腳像是灌了鉛。
難道阿衡哥是被那些人帶走了嗎?
難道阿衡哥是被那些人給殺了?難道——
陶夭夭不敢在繼續往下想,她的腦子就要爆炸了,她從來不知道,阿衡哥這樣突然的消失,她已經無法承受。
撲通一下,陶夭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惶恐,她無助,她絕望,她看着忽明忽暗的燈光斑駁裡的那些腿腳,聽着周圍那些人們的議論甚至驚嚇和哭聲,她覺得她的世界好像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已然崩塌。
然而,就在陶夭夭幾乎要厥過去的那一刻,一雙大腳,青藍色的布靴,站在了她的身邊。
“夭夭,你怎麼沒聽話的呆在裡面?”
那聲音明明盡在耳邊卻又那麼的遙遠和模糊,那個人分明近在咫尺可陶夭夭卻覺得那個人隨時可能被惡魔強擄而去,她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痛哭淚下。
阿衡見狀,便輕輕地俯下身子,伸出一隻大手,“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好了,我們需要儘快的趁亂離開,走。”
阿衡說着這番話,只一隻大手,就將那個癱軟的陶夭夭從地上拎了起來。
可就在那一瞬間,這客棧靠山一面的叢林中,恍惚的反射了一下光芒,陶夭夭的餘光識別的出,那分明是藏在樹林之中持着鐵頭弓箭的人,那打磨的閃亮的弓箭頭恰巧被客棧的燈籠照到了。
電光火石之間,那一道閃亮已然奪弓弦而出,飛一樣的朝着這邊射過來。
而此時此刻的阿衡正面對着陶夭夭,背對着那靠山的樹林。
陶夭夭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本能使然的迅速推了阿衡一下。
她是推不倒他的,只推了他一個趔趄,僅此而已,然而,只那一個趔趄,阿衡便剛好躲過了那隻冷箭,只可惜,陶夭夭卻被冷箭射中了胸部。
只是一陣劇痛,陶夭夭連倒吸涼氣都來不及,便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她試圖張口說話,可是她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而就在這時候,她只能聽得到疾風奔馳而來的馬蹄上,聽得到阿衡哥那暴躁的揚起馬鞭的聲音。
然而,那些聲音越來越遠,一直到她完全聽不見了。
陶夭夭這一次的睡去,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醒過來已經是四天後的事情了。
百里府,門前白色的冥旌,格外的沉重。
九南苑,湖心亭,百里長風已然是三日未進水米,未洗漱梳頭了,他滿臉的頹廢和滄桑。
平安和富貴小心翼翼的守在旁邊,老夫人的去世,桃子姑娘和那個阿衡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雙重的打擊,讓公子爺已經跌入了人生的低谷。
百里閱邁着沉重的步伐,一臉的沉悶,朝着湖心亭這邊走來。
平安見狀,急忙的上前幾步,給百里長風提個醒,而富貴則是去迎接百里閱了。
百里長風冷冷的看了一眼平安,那種眼神帶着死的氣息,讓平安不禁的渾身一顫,幾天了,公子爺從未正眼看過他,而這一看,竟然是如此的目光,平安只覺得,公子爺或許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風兒,我讓你回來休息一下,你怎麼坐在這裡?這湖心亭實在過於陰冷——”
“爹,我知道了。”百里長風不等百里閱把話說完,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百里閱着實的吃了一驚,百里長風對他向來都是孝敬尊重,很少這樣有失體統,可是百里閱想到兒子和夫人的感情之後,也只能稍稍的理解,不與兒子計較罷了。
“平安,公子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心事?”
百里閱雖然理解兒子的心情,但是按照他對兒子的瞭解來說,他總覺得兒子最近的這段時間,有些格外的異常。
平安欲言又止,原本,平安知道公子爺的心事,但是他又明白,公子爺從來都不喜歡將私事說給外人聽,最多也只是拐彎抹角的去老夫人那裡討個主意,至於老爺,自從老爺娶了四夫人之後,公子爺就更加厭惡老爺了。
“回老爺的話,公子並沒有其他的事情,或許是因爲公子和老夫人母子情深,纔會如此吧。還請老爺見諒。”平安只能暫且的糊弄一下。
百里閱雖然不相信,但是平安不肯說,並且百里閱讓人在九南苑又打聽不到什麼風聲,所以,也只能作罷。
“平安,不管這個家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來了什麼人走了什麼人,風兒依舊是我的兒子,是嫡長子,他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百里閱說完這句話便揹着手的離開了。
平安自然能聽得懂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可是平安也知道,即便是這樣,公子爺恐怕也是不能理解老爺的,因爲在公子的心裡,老爺偏愛別的夫人,而疏遠老夫人,這已經是老爺對公子爺的懲罰了。
平安目送百里閱離開之後,這才急忙的去尋百里長風去了,他要轉告老爺剛纔的那一番話,但是也要婉轉的勸慰公子爺,要想守住這個家裡的地位,就要比之前更加用心的去防備那些二三四五的夫人們,尤其是有小少爺的夫人們。
百里長風跪在老夫人的靈柩前,低着頭,默默地燒着紙,他愧疚娘,他曾在娘生前說過,一定要娶那個女人回家,一定要讓她給娘生很多的孫兒。
他原本以爲自己,經過時間的推移,繁雜事物纏身就會忘記她,現在看來,他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