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纔剛落,秦知晚便在一旁叫道:“我也學我也學,上回四姨娘便叫我學琴,我倦怠動。今日五表哥吹着蕭聲動聽,好哥哥,你也教一教我唄?”
蘇可諾這回是真高興了,一手拉過了秦知晚,道:“好,我得了空,就來尋你們。妹妹們今日怎麼想到來賞桃花?”
秦知晚笑哼了一聲,忍不住在蘇可諾手臂上拍了一下,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六姐姐會來,特意在此處候着呢?”
蘇可諾被識破,也沒有扭捏,道:“我平日裡尋她,她也總不理我。上一回把你六姐姐弄生了氣,心裡一直不舒坦呢。剛纔這首曲子,就當作是賠禮了罷?”
浮水聽他如此說,忍不住接嘴道:“吹首曲兒就想得到原諒?你再作三個揖罷。”
秦知念被逗笑了,道:“我又不是土地婆婆,與我作什麼揖。走罷,咱們繼續賞花去。”
衆人一路說笑着,一路便又進了去桃園。那桃花“爭相開放不待葉”,粉裡透紅的花一朵挨着一朵,擠滿了枝條。蘇可諾道:“待我折了一朵下來,給妹妹們插在房裡。”
秦知念制止道:“人家在樹上開得好好的,你要折了它作何?折回去擺得兩日,便枯死了,何苦來?”
秦知晚應道:“就是。花開在樹上纔好看。”
蘇可諾聽得兩人如此說,便笑了兩聲兒道:“妹妹們說得是。”
衆人慢慢地在園子裡逛了起來,秦知念特意落後了秦知晚兩步,輕聲兒對蘇可諾道:“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
蘇可諾便隨了她去轉了個方向,緩緩行着。秦知念問道:“我那日說的話你可曾記得?你說黑衣人要殺你是因爲你要進四姐姐房中,這明顯是騙我的罷?”
見她談到這件事,蘇可諾不由得收斂了笑容,道:“他作何要殺我,我也不知。我那日卻真是想去四姐姐房中看一眼的。我之前也去過三姨娘房裡看,只是不知道跟這事有沒聯繫。此事我是騙了你,但我翻牆去三姨娘院子裡的事,哪裡能夠大肆宣揚了?好妹妹,我可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秦知念聽了,沉默下來。他如果真翻進三姨娘的院子裡去,被那砍柴大叔注意到也不是無可能。但這事就算不能宣揚,難道與她也說不得?
而且,主要問題是,“你去三姨娘院子裡去做何?”
蘇可諾不加思索地道:“當時都道你們三姨娘死得蹊蹺,我便去看一眼了。誰知她那房裡似是有些邪氣似的,比外面要冷上一些。這事過去這麼久了,既然老爺與官府也都不追究,妹妹何需爲此事煩心?”
秦知念不說話,只靜靜地看着蘇可諾。
一個正經嫡出小爺,翻牆去別府已死的姨娘院裡?
這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蹊蹺。可秦知念想了半日,卻又一時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只好道:“你休要騙我,無人喜歡受騙。”
蘇可諾頓了頓,默默沉默了少傾,才道:“以後不再騙你便是。”
兩人沉默着並肩走了一會兒,三月中旬,陽光透着樹枝落下,照在秦知念晶瑩的臉上,顯出一層粉色。蘇可諾忍不住笑道:“念兒比這桃花還要好看呢,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紅’。不對,應該是賽倒桃花纔是……”
秦知念轉過臉,快步走去那石凳上坐下,翻開書看起來。
蘇可諾跟着走來,便在她身邊坐下。也抽出一本書來看。
秦知晚已經圍着這桃園逛了一圈,不一會兒便覺得沒有意思了。見着秦知念在蘇可諾並肩坐着看書,用手肘桶了一下浮水道:“你看看,六姐姐和五表哥在一起,看起來好賞心悅目。”
浮水點頭,點翠也跟着點頭,就連靜珍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秦知晚看着秦知念,想要走過去,又覺得那副畫面實在太美好。只好微微嘆了口氣道:“我曾經與六姐姐談起來……”
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地閉了嘴。她曾經與秦知念談起來日後想要嫁個何樣夫君,秦知念明確地表示過不想與人做妾。可秦知晚心裡卻是清楚,她們若想要做正妻,可不是一件易事。
雖然妾室也分爲貴妾或者賤妾,貴妾便是指正常女兒家擡進門的,比如說當初的五姨娘。而賤妾,便是指秦知晚的生母,直接從太太身邊的丫頭被擡成了姨娘。這種妾,雖有可能丈着寵愛博得一席地位,但實際上身份卻很卑微。甚至連休書都不用,便可直接從家裡趕出去。
以她們倆的身份,想要嫁作正室,真的很難。
所以,她平日裡與秦知念相好,除了覺得她是真心疼愛自己,更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三姐姐雖然平日裡恭順謙和,可姐妹同侍……總是不太好的。”秦知晚似乎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討論這種話題實在太過越軌,便閉了嘴不再言語。緩了緩才道:“咱們先回去吧,留他們在此處看會子書。反正我可不愛看書。”
說着,便帶着靜珍收了自己的東西往回走。點翠看了一眼浮水,道:“妹妹在此處等着罷?”
浮水點了點頭道:“我在此處等着,姐姐去罷。”
帶了點翠出來,倒是浮水的一個小心思了。秦太太自然是不喜歡蘇可諾想着秦知念,可蘇可諾是個活人,他喜歡與誰一起,哪裡能受得到他人管束?浮水就是要讓秦太太知道,六姑娘比起三姑娘來,可是一點都不差的。
雖然這種想法有些幼稚,但秦知念是她的主子,主子能好,她纔好得了。
她雖不聰明,但這一點卻是想得極透。
秦知念緩緩地翻着書頁,蘇可諾便拿眼偷瞟她。半晌後,秦知念頭也不擡地問:“五表哥看的何書?”
蘇可諾這才仔細看了一眼,訥了半晌,才結巴着道:“女,女戒。”
秦知念微微一笑,擡起頭來道:“沒想到五表哥喜歡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