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彈指。(
小洲之中,一花一草,樹木河流,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瑤已經隨着時間沉睡。再也沒有人會在月圓花好之時,爲他們輕歌曼舞,驚豔一方生靈了。
縱使妖力強大,盛衣他們也經不起每日不間斷的損耗。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盛衣道。
解開巫蠱所需要的寶器還差一樣。他們再無計可施。
“怎麼等?放任不管麼?”
霄刑皺眉,擡起手指壓住眉心。
“當下之際,只能封住她的內丹,讓她暫時沉睡,這樣才能防止蠱毒侵蝕了。”
“嗯。也只有這樣了。”
那日爲她佈下法陣,天空難得一見的昏暗,光線遮蔽在厚重的雲層裡。氣息漸漸平靜下來,盛衣無意中擡頭望向窗外,卻好似經歷了一場似曾相識的情節。其中寒風翻涌,長衣微揚,他站在崖邊擡首看向天邊的雲層翻涌,內心無比空洞。
眼下,桐雲殿一片寂靜。盛衣在房中閉目打坐。不知爲何,他輕輕皺起眉頭,運氣平息體內的躁動,緩緩睜眼。
“怎麼了主子?”
瀾裳探過頭看着他問道。(
“沒什麼。”
說着自顧自地走出去。
小洲最高的斷崖邊,他垂手而立,擡頭看着天空。串珠捏在手裡,一顆一顆緩緩滑過指尖。
身後不知何時,淮塵靜靜出現,站在不遠處看他。
他撥弄串珠的動作和那時一樣。認真執着,近似虔誠卻又心有不甘。
千百年前的場景和此刻重疊,淮塵不禁心念一動,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
“淮塵,你看到剛纔天邊出現的淡紫祥雲了麼?”
“嗯。”
琴徊點頭,繼續道:
“祥雲一出,對人間而言是吉兆。”
“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呢……”
“又有一個凡人妖精得道成仙了。”
身邊的人沒有接話,依舊以那樣的姿勢站在那裡。
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
“算我沒有白等。”
盛衣輕聲道。裹挾着風,變得時大時小。
“什麼?”
淮塵聞言一愣,看向盛衣問道。只見後者輕聲一笑,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睛眯起來。
“當初的法陣沒有白白浪費……”
盛衣說完,仰頭嘆了口氣。(商戰教父)
“你的意思是……那個什麼寰陽上仙歸位了?”
淮塵迅速看向盛衣說出自己的猜測。盛衣垂下眼睛,抖了抖手腕,將紫晶珠串重新帶回去,然後轉過身看着淮塵:
“明天我要出去,或許會很快就回來,也或許……需要很長一段時日。”
“去哪裡?”
“找她。”
“她?不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淮塵,對她,我比你清楚。”
“毒蠱已經可以解了,爲什麼還要去找她?”
淮塵皺起眉頭問道。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去。這與不瑤無關。”
“爲什麼是現在?”
像是預感到什麼一般,淮塵狐疑的低聲道。
盛衣再次沉默下來。
天邊的祥雲瑞光漸漸消散,只剩下一如往昔的萬里晴空。
“淮塵,你說我們的‘因果’會是怎麼樣的?……”
他喃喃自語般的說着,不等對方回答,便兀自錯身走掉。只剩下淮塵站在那裡,任憑冷風吹亂他的衣襬和長髮。一直望着盛衣的背影消失在遠處重重的樹影裡。
“結局……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
如果這麼說,你會信麼?
盛衣最終還是走了。(
淮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默默地抿着嘴,一旁的霄刑卻一下子炸開鍋。
“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把將那個前來報告的小妖精提溜到跟前,霄刑高高的挑起眉毛道。
與其說是“要求”,真不如說是“威脅”。可憐的小妖精嚥着喉嚨哆哆嗦嗦的重複道:
“主、主子今兒個出洲了……”
“沒說去哪兒了?”
霄刑拔高聲音。
“說了……”
“那你倒是說啊!”
“主子說,是、是去西魔山了……”
“什麼?????!!!”
聲調再次拔高。
“西魔山……”
小妖精抖着聲音說道。
“那!個!家!夥!……”
霄刑鬆開小妖精,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裡直冒火。
“你先下去吧。(
淮塵揮了揮手。小妖精立刻如釋重負般的嘆了口氣,一溜煙跑出去了。
因爲這洲中誰都知道,不要在霄刑發火的時候跳出來礙眼,否則就只能找死了。
看着人跑遠,淮塵這才轉頭嘆笑道:
“你跟個小妖精發什麼火?”
“不可原諒!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霄刑不理他,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話,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抓起身邊的茶杯一飲而盡,之後重重舒了口氣,轉過臉問淮塵:
“你早就知道?”
“嗯。”
“那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阻止他麼?”
“會!”
淮塵聞言無聲的翻了翻眼睛。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直接,就別指望我以後會告訴你什麼了……
西魔山。巫古殿。
古老的石板階梯蜿蜒盤旋,看不到盡頭。
白衣翩躚,輕巧的劃過石階。
他擡起手,面前的黑色大門卻無人自開。他淡淡一笑,毫不猶豫的走進去。越過門庭,正殿中,直對殿門的屋內,巨大的座椅放置在鏤空的屏風前,椅中靠着的人睜開眼睛,斜睨着他。眼尾火紅的妖紋微微挑起來。
“好久不見了盛衣。”
他聞言笑着,自顧自的走向一旁的椅子邊坐下,隨手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動作隨意,卻隱隱透出一種淡然美好。
“呵呵,是呢。”
“你還真能忍,忍了幾百年纔來。不怕那個小妖精死了?”
“死不死不是你說了算的。”
“哦?是麼……”
那人看着他,盛衣卻只是笑,端起杯子不急不緩的喝茶。
“嗯……這茶不錯。”
“你可知你總能讓這世間見過你的人對你念念不忘。”
“呵呵,那你呢,寒蓮,你也念念不忘了嗎?”
“朝思暮想。就從那****救下我的一刻開始。”
“讓身爲巫族的你朝思暮想,還真是我的孽。”
寒蓮聞言,笑着搖頭,不置可否。
“你千辛萬苦設計毒蠱,重傷不瑤,不過就是想讓我找上門。到底有什麼事?”
“不要在逃避了盛衣,你看這世間,早已變得污穢不堪,天界卻視而不見坐享安年。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當年帝俊的執迷不悟,又怎會兩敗俱傷?!”
寒蓮皺起眉頭道。
“你想推翻天界自立?”
“作爲巫族僅剩的大巫,難道我還不不夠資格?”
“夠不夠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妖族一定不會和你聯手。”
“呵呵,爲什麼不?不要忘了,當年他是怎麼消失的。”
盛衣的臉色暗了暗。
深埋多年的記憶閃過眼前,然而他卻只覺得茫然無措。
經歷與否是他這些年始終深感內疚的心結。甚至連霄刑和淮塵都不知道這一點。
寒蓮輕輕一笑,起身緩緩走下來。黑色的裙襬靜靜滑落,拖在身後。她俯下身子挑起盛衣的下巴,聲色慵懶。
“現在下定論爲時過早。”
“爲什麼非要找我?我只是個閒人。”
“就憑你曾經和那個人糾纏不清。”
寒蓮笑道。笑容絕豔。
“如果你願意,我會拿出我全部得誠意。”
說着,修長的手指緩緩滑過盛衣的臉頰,勾進他的衣襟。
盛衣皺眉向後避開。
“不喜歡?”
寒蓮低聲輕笑,卻儼然已變了嗓音,聲線低沉,蠱惑動人。盛衣擡眼,那張妖嬈嫵媚的臉消失不見,此刻呈現在面前的已是一張俊美非凡的面孔,輪廓深刻,笑容邪氣。
“如果不喜歡,我也可以用男人特有的方式滿足你。”
寒蓮說着,雙手撐在盛衣臉側,脣瓣相貼,荷蓮清香襲上舌尖。盛衣睜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只見那人吻的投入,吻的纏綿。髮絲輕柔,從肩膀散開,滑上盛衣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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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和你,終究都會是我的。
盛衣後仰着輕輕錯開對方的脣齒。
“你想要的我會考慮。”
寒蓮勾起嘴角,鼻尖摩挲着他的臉頰。
“我翹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