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知道，想念你已經成了一個秘密。
但是如果未來竟是如此，那麼我的想念或許根本一文不值。
“盛衣，你的手……”
這天，老頭子又來看他。將黎炎和琴徊趕走，元始天尊望着他的指尖皺起眉頭。盛衣垂眼看了看，他的指尖微微泛紅，像是血脈浮現出來，在表皮之下蔓延生長。他抖了抖手指笑道：
“無礙。”
“你知道自己還有多長時間？”
“再有個十來日吧……”
“準備去哪兒？如今的赤笙宮已經毀了……”
“那不正好，索性燒個乾淨。”
盛衣說着，無意識的擡頭望向窗外，琴徊站在院內不知正和黎炎說些什麼。
老頭子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
“你和琴徊真是孽緣吶。”
“哦？”盛衣聞言收回目光挑眉問道：“何以見得？”
老頭子似乎猶豫了片刻纔開口道：
“你要讓他等你一千年，這還不算孽緣嗎？”
“呵呵，那就希望這幾日的相處，在往後的千年裡只當做是一場夢罷。”
天尊愣住，隨即嘆道：
“真是個薄情的人。”
“我的本性天尊一向都是知道的啊。”
盛衣淡笑一聲說。
“你就嘴硬吧！”
天尊瞪了他一眼，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訓道。
“老頭子，我不想再等了。”
盛衣話鋒一轉道，“不瑤所中的巫蠱傳說世間無解，但一定只是‘傳說’而已吧。”
老頭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
“‘引魂’之蠱確實世間無解。”
天尊說，“除非犧牲一個人。”
盛衣挑眉，示意老頭子繼續說下去。
“這‘引魂’是巫蠱裡面的終極之術。將這巫術纏繞於體內的三魂七魄，無論天地輪迴身處何處，都能被找到。不過，當初以乾坤寶鑑和瑤池玉盞所配出的天家淨水喂不瑤服下，雖無法清除這蠱，但是卻將這巫術聚集在了三魂七魄中的一魂裡。”
天尊話說至此，停頓下來。
“難怪……”
盛衣思量片刻之後瞭然笑道。
“盛衣，這方法說難亦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有人肯換了那一魂給她。但那蠱會隨之轉入那人體內。無生無死，不眠不休。六道輪迴也擺脫不掉。”
“妖亦有三魂。老頭子你知道那蠱現在哪一魂嗎？”
“天魂。”
“……”
盛衣聞言突然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指向前方莫名的歸途。
他說：
“換取魂魄需要輪迴之水吧？”
元始天尊點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皺起眉頭說：
“你想到人選了嗎？”
“除了我還有誰更合適？”
“胡鬧！”
老頭子聞言喝到：“不瑤的天魂已經被蠶食破敗，你如今大限將至，元神大損，本就與凡人無異，若真的交換，你的仙骨必定折損殆盡，別說日後昇仙，你連內丹都不一定保得住！若真如此，你會散了所有法術，成就個凡人也就罷了，灰飛煙滅可如何是好！”
盛衣噤聲聽訓，隨後安撫道：
“這種事不都只是推斷而已嗎？禍害遺千年，您當時可是這麼罵我的，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死掉？”
老頭子平復了一下情緒，重重的嘆了口氣道：
“當年帝俊將你送到玉京山時，曾告訴老夫他是身不由己。”
盛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
“當年的事，何必再提呢？”
“若此番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叫我如何交代？”
盛衣聞言沉默半晌：
“即便他還是他，我也不再是我了。我曾經懷揣了所有的希望和憧憬，但是如今，再也不會有了。事情已經如此，再壞還能怎樣？
老頭子，我記得你說過，我這輩子有一劫難。我在想，我和帝俊到底算不算劫難，但是後來，他徹底消失，墮下天界，直到現在，我遇到的種種，我突然發現世間因果從來都是兩不相欠。
我欠了淮塵，欠了霄刑，欠了不瑤，欠了瀾裳，還有整個妖族。妖族是帝俊的心血，但如今，我把他的心血毀了。”
盛衣說的很平靜，他的眼中光芒明明滅滅，似乎那些莫名的涌動壓抑剋制，永遠潛藏在心底。
“那琴徊呢？”
“他的心如此純粹。如夢一場。”
最終老頭子認同了他的提案。不過似乎也只有老頭子勉強同意了。
時間定在兩日後。這期間老頭子讓他安靜修養，將氣息調理順暢，不過盛衣發現根本不可能做到，因爲有三個人總是不適時的打斷他——
那天，盛衣跟老頭子談完，他後腳就將這件事告訴了琴徊他們。
霄刑第一個踹門而入——
“誰讓你擅自決定的？！”
霄刑板着臉問道。
“你怎麼連這件事也要跟我槓？”
盛衣笑道。
“不瑤若是時候知道了，她怎麼可能原諒你？！你知不知道失去你她會很難過！”
“難道失去她你就不會難過？”
霄刑愣住，兩人互看了很久，他撇過頭去不看盛衣。
“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你知道的。”
“但是我也不想失去你。我說過，爲了你——”
盛衣擡手打住：
“當年我曾經拋下過你們一次，所以不會有第二次。你應該瞭解的。”
第二個來的是黎炎。
他從始至終表情都很陰鬱。
“身爲巫族卻幫不了你。”
“無礙。你要是能幫我，我豈不是又欠下一個恩要報了。”
一句話將氣氛全部掃光。黎炎翻了翻眼睛道：
“本大爺其實根本不贊同那個老頭子所說的方法，萬一出事了我怎麼跟淮塵交代！”
“懂我者，莫不過淮塵。”
“……”
“喂喂，怎麼不說話了？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給老子滾啊！”
“這是我的房間，慢走不送。”
“……”
第三個來的當然是琴徊。
不過盛衣聽說，他知道這件事之後，甩開袖子奪門而出，很久都不見蹤影。
盛衣等他直到日落西山。
剛打開門，琴徊就被一道勁力拉進門。熱烈的吻突兀而至，他的手被強硬的禁錮住，後背抵在門上，下顎被擡起，氣息焦灼漸漸變得煽情而熾熱。直到下巴被放開，一隻手探進衣衫，他突然清醒，用盡全力掙開束縛。
“你他||||||||媽的發什麼瘋！”
“後天我們就要出發了，你不留戀我嗎？”
盛衣抿着嘴脣，笑着看他。
等待琴徊開口，但是對方只是默默看着他，始終沒有說話。盛衣嘆氣道：
“我以爲你會有話要對我說。”
琴徊瞪他。
“爲什麼？”
盛衣一臉“果不其然”的表情，走過來將他擁進懷裡。
“難道我不該這麼做麼？”
“爲什麼是你？”
爲什麼不能是別人？
“我害他們的。”
“那我呢？”
琴徊問他。
盛衣將臉埋在他的肩上，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如同一支無法掙脫的輓歌。
“如果我說，讓你將我當做是塵埃茫茫之中的一場夢，你會覺得我是個混蛋嗎？”
琴徊沉默了很久道：
“你本來就是個混蛋。”
他亦擡手擁抱他，用能揉碎彼此的力度迴應他。這種近乎毀滅的窒息感讓盛衣覺得即使時間停留在此，生命葬送於此也好。
“琴徊，明天我要去一個地方。幫我保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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