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追了此人幾裡,她忽而停了下來,“你有什麼事嗎?”
對方的動作頓了頓,亦停了下來,並不回頭,停立在了樹枝上,聲音因爲戴了面具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星宿,早些離開朱雀吧。”
“爲什麼?”星宿皺眉。
“我看得見你的未來。”他仰頭望天,伸手指向了深藍得幾近漆黑的天幕,無月卻是繁星點點,甚是美麗,他直指一顆黯淡得近乎無色的星子,“你看,那便是你的命星啊。”
星宿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哦。”
對方轉過頭來,“你既早知,又爲何……”
星宿歪着頭,臉上美麗的笑容有些古怪,“可我不信,我不相信命星所示,我必定在二十二歲時死去。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麼?你知道麼,我捨不得離開大人。”
是啊,捨不得呢。她不是不能離開這裡,而是她捨不得離開。她想要留在大人的身邊。即使很快她就要死了……
星宿攏了攏頭髮,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回去吧,別在來找我了。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本應在那與世隔絕的谷中繼續做那個不諳世事的谷主,不去使用他的異能,平平靜靜地過完他的一生纔是,是她累他入世……
“星宿……”他欲言又止,似是在斟酌用詞,“你爲什麼如此執着呢?你一心爲他……”那麼我呢?你可曾想過我,星宿?
“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曄,聽我的,回谷裡去吧,這裡並不適合你。”星宿不爲所動地說到,美麗的笑容在此時看上去多了一抹近似無情的殘酷,“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你多保重。”她微微笑着,對着他點點頭,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輕巧的身資在樹林間穿梭,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曄怔怔地看着她走遠,直至再也看不見她,他才緩緩地收回了視線,摘下了面具,在眩目的星光下,那張容顏出塵無垢,清秀俊美,但他卻有着一雙妖異的眼眸,一藍一紫,分別代表着未來和過去。那溫潤的眸色泛着水光。
此時,在藍眸之中,所呈現出的,竟是全然的血紅。
眼淚好似星茫一般,自他的藍眸滑落,悄然無息地墜落在了地上。
“星宿,爲什麼我改變不了你的未來呢?你不是說只要我願意,可以做到我想要做的一切嗎?我開啓了天眼,動用了異能,爲什麼我還是不能救你呢?”他輕聲問着,卻沒有人可以回答他。他長袖一甩,在漸漸升騰而起的迷幻似霧的光芒中,失去了蹤影,但是聲音仍在半空中輕輕地迴盪着,“星宿,我想要救你啊,只是想要你活下來……”
“您是朱雀大人吧。”纖細漂亮的少年忽然出現在了朱雀的面前,那靈巧的身手熟悉到了讓朱雀有了瞬間的失神。
朱雀身邊的翼宿倏地上前,捧住了少年的臉蛋,仔仔細細地看了片刻,少年一驚,旋即拉下臉來,低斥,“你幹什麼?!”
“好漂亮呢。尤其是這雙眼睛。”像極了某人。翼宿依舊美豔的臉上,笑容意味深長,貓一般晶瑩剔透的眼眸微微眯起,其中閃爍着某種光芒,“你叫什麼?”
“關你什麼事!”少年揮開了他的手,後退了好幾步。察覺到了朱雀的目光,他擡頭,看向了朱雀,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那冷着臉的模樣,像極了那在不遠處一襲紅衣傲立,沉靜冷漠的朱雀。
“你找我麼。”朱雀終於開口了。
“是的。”
“何事?”
“家母有命,令我追隨大人。”少年朗聲道,鮮紅的勁裝襯得他那張漂亮的容顏英氣十足,少了那份雌雄難辨的氣質。
朱雀沒有任何的表情,“家母何人?”他感覺得到,這個少年的身上有着十分熟悉的氣息,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這種感覺是何由來。
少年微低下頭去,“很抱歉,無可奉告。”
朱雀意外地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名字。”
“惜秋。”
朱雀一驚,忽地擡眼看向了他,眼底的情愫變化不定。
一旁的翼宿笑着一張美豔的臉,沒有出聲。大人定是想起了什麼吧,當年正是星宿……
“星宿,‘惜秋’是誰?”鬼宿彎腰看見了滿紙的“惜秋”,不禁覺得古怪。
星宿放下了筆,“我忽然想到的名字,不是誰的。鬼宿大哥覺得不好聽麼?”
“此名字是何寓意?”
“憐惜秋季,因爲在那之後便是荒蕪的冬季。但是,在冬季之後,不就是生機勃勃的春季了麼?取其承接之意。”
“是個好名字啊。”鬼宿點了點頭。
朱雀正好路過,星宿眼睛一亮,跑出去拉着朱雀詢問他“惜秋”這個名字如何。
朱雀狀似心情不錯,應了一句,“不錯。”
星宿爲此高興了很久。
紫色的衣袖忽而出現在了星宿的眼前,星宿一呆,旋即起身行禮,“紫狐大人。”
他怎麼來了?雖說他隨大人前來,是爲參謀,但是應該不是很空閒纔是。他們兩人僅在迎接軍隊時見上一面,連之後的接風宴也沒見過,這幾日更是連影子都沒見着,她還以爲他已經將她遺忘了……
“星宿姑娘,好久不見。”紫狐友善地笑着。
“嗯。但是我們四天前才見過呢。”星宿笑着,十分無辜的樣子,“大人有些健忘呢。”
“呵,可是當時我們並沒有正式地照面,只是遙遙望了一眼啊。現在纔算是正式的重逢呢。”紫狐維持着他的笑容,應對如流。
星宿笑若春花,燦爛無比,“大人客氣了。”
“星宿。”淡漠的聲音總是適時地響起,亙古不變的淡漠神情依舊凝固在朱雀的臉上,“你過來。”
紫狐轉身向他行禮,星宿則在此時從他身邊掠了過去,“大人。”
朱雀掃了一眼紫狐,微微頜首,然後將視線投向了星宿,“你去爲我辦件事。”
“好。”也不問是什麼事,星宿一口答應了下來。
“去將敵帥抓來便可。”
“好。”
半個時辰之後。
“大人,人我已經帶來了。”星宿手一鬆,綁住敵帥的赤煉,就飛速繞回了她的手臂,敵帥被甩至朱雀的跟前,“大人,我先告退了。”她微笑,然後退了出去。
“星宿這丫頭真是的,這些天總是犯困。”鬼宿邊走邊叨唸着,忽然眼前一花,和人撞了個滿懷。
星宿輕呼一聲,與他雙雙倒在了地上。
鬼宿掙扎着起身,“星宿,這麼匆忙是要去幹什麼呢?”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星宿捂着腳踝,“鬼宿大哥,我的腳崴了……”
鬼宿有了瞬間的無言。
他彎腰,背起了星宿,往他的房間走去。反正就近,先去敷藥好了。
星宿趴在鬼宿的背上,聽着他邊走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注意安全,不要總是冒冒失失之類的話,那溢於言表的關切之情,讓星宿好生感動,難得乖順地不吵不動。
秦鄞竟出現在了城中,星宿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連忙衝出了房間。
“秦鄞大哥!”星宿淚眼汪汪地撲入了他的懷中,“星宿想死你了。秦鄞大哥。”
“丫頭,纔多久沒見啊。”秦鄞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頭,寵溺之情毫不掩飾。
“我不管我不管!”星宿抱緊了秦鄞,哭得梨花帶雨,直是我見尤憐。
“好好好,不哭了,乖。”
朱雀邁入房間時,看見的便是緊緊相擁的兩人,他的眸光冷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平靜。
秦鄞見他入內,開口問候,“大人,好久不見了。”
“你來此有何事?”朱雀問,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
“是的,我是來報告一件事的。先前路經蓬萊仙島,蓬萊仙子託我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