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星宿醒來時,她首先看見的,是在自己的頭頂上方像條蛇一般軟趴趴扭動着的赤煉。原先的紅光盡數褪去,變得平平無奇。
她伸手,摸了摸它,滿臉的心疼。
“丫頭,你怎麼惹上了這麼難纏的角色?”右臂掛了彩的井宿叫了起來,“沒聽說過蒼龍大人身邊這號人物啊,怎麼打起來這麼狠命啊。幸好我逃得快。”他對於自己落敗而逃似乎還蠻沾沾自喜的。
坐在一旁的鬼宿則是溫和地笑着,“你都睡了兩天一夜了哦。不過沒什麼大礙,記得不要亂跑,很快就會好的。”
星宿才張口準備說什麼,門口忽而出現了一抹紅影,她立刻閉上了嘴巴。
紅衣男子走了進來,井宿和鬼宿紛紛朝他行禮,星宿因爲此刻仍然動彈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從今天起,禁足一個月。”紅衣男子也不詢問她的傷勢,劈頭蓋臉便是這麼一句。無需多呵斥她,這一句話便讓她奉若聖旨,乖乖點頭,“是。”
他手輕揮,赤煉在瞬間恢復了原樣,生氣十足地浮起,繞上了他的手臂,然後在紅光之中消失。
星宿在在心中哀嘆一聲,連赤煉都被沒收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星宿,轉身離去。
星宿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笑了起來。大人特意過來看望她耶!
一個月以後,禁足令解除。
又拿回了赤煉的星宿快樂得幾乎可以飛上天了。四下亂竄。
聽鬼宿說,大人原本打算在她回來的那天啓程的,但是因爲她一直昏睡不醒,所以耽擱了下來。她越想越覺得大人對她實在是太好了。
也許是因爲她年紀最小,並且是唯一的女孩子吧……不過,還是很開心的。
蒼龍已經來了,那麼相信另外兩個如影隨形的應該也快到了。他們的大人無意爭奪神儲之位,還是趁早走的好。
大人居然爲了她耽擱了一個多月耶!想到這一點,星宿感動得一塌糊塗,願以此生爲報。不過,自從她被大人救了之後,她的這條小命,似乎就已經是他的了吧?星宿雙手托腮,坐在屋頂上,遙望遠方。
她簡單束起的長髮隨風飄揚,襯着她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麗臉龐更爲動人,那雙漂亮的眼睛帶着淡淡的哀愁,沒有焦距地望着某處……
忽然——“星宿!你又跑到哪裡去了?!快收拾收拾行禮,該走人了!!”井宿煞風景地叫到。
星宿翻了一個白眼。這麼粗魯的人,將來怎麼娶妻啊?!她邊想着邊躍下了屋頂,“來了來了!”
先去了自己大人的房間,爲他整理了東西,再回房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原本就不多的衣物,星宿拎着一個小包袱走出了房間,正巧看見張宿去掌櫃那兒結了帳。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衝他打了一個招呼。
衆人開始朝蓬萊仙島的所在地出發。
入夜之後,無意多趕路的紅衣男子決定露宿。四下荒山野嶺的,也沒有人指望有什麼寄宿的地方。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夜晚仍是透着絲絲的涼意。
星宿湊在火堆旁,與她的大人面對面坐着。
其餘的幾人都已經睡下,四下死一般的寂靜,只聽見噼啪的燃燒聲。
紅衣男子坐在了一塊乾淨的石頭上,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火堆,火光映着他略顯蒼白的臉,爲之平添了一抹暖意。不知他在想什麼,目光黯沉而深邃。
“大人。”星宿輕輕地開口。對方看向了她,等待她的下文。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是星宿依舊開口問了,畢竟攸關自己的小命,“您說,白虎大人什麼時候會到啊?”
果然,紅衣男子目光一冷,好半天才聽見他以比平常更冷上幾分的聲音回答到:“很快,她就會來的。”
“啊,那我……”豈不是慘了?!星宿在看見他的目光之後,硬生生嚥下了後半句話。
他平靜地說到:“那是你的事。”
星宿遲疑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暗自苦叫着。好歹我也是您的手下兼侍女,雖然可有可無了點,您也可以放棄我再找一個,但、但是也不至於如此無情吧?太傷人心了,“大人,別拋下我不管啊。”她可憐兮兮地說到。
“……”他不出聲,只當沒聽見。
不知不覺間,星宿已捱到了他的身側。
“回去。”
“大人,我怕冷。”星宿縮了縮身子。
“那找鬼宿他們去。”他起身,欲離她遠些。星宿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袍下襬,“大人,我不想吵醒他們,你就破例一下,好不好?”她安安靜靜地請求到,靈氣十足的眼中少了平時人前的嘻笑,變得極爲寧靜。
這樣的星宿,讓他想起了兩人初遇時,失去了一切的她,亦是這般神情看着他,害怕地小聲開口,卻只吐出了一個字。
他低下頭去,思考了片刻,又坐了下來。
星宿輕輕地笑了起來,“謝謝您,大人。”
他怔了怔,一時間思緒萬千,回神時,她已經將頭枕在了他的手臂上,閉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睡顏有些稚氣。他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沒有推開她。擡頭,他看見漆黑的天幕上,暗紅色的星子正在不斷地閃爍着,並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向南移動。
熒惑……看來,是無可避免了。
第二天,星宿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在樹幹上,身上還蓋着一件紅色的長袍。一擡頭,便看見了紅衣男子坐在昨天所處的地方,紋絲未動,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昨天,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好像是靠在大人的手臂上睡着的,怎麼又……唔,大人真是的。
“回去?!爲什麼?!”星宿大叫着,難以置信。
“不爲什麼。”紅衣男子徑自走着,頭也不回,“你不走就留着。”
“不!不要!我當然要跟隨大人了!”開玩笑!落單會很慘的!
才往回趕了一天的路,半途就被人攔了下來。
“朱雀,你這是幹什麼去呀?”聽見那似乎十分溫柔實則冷酷的聲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紅衣男子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聲音由遠及近,卻不見人影,“想通了,所以不躲了?”
“蒼龍,你見不得人麼。”朱雀很不喜歡這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交談方式。
對方僅是輕笑數聲,“你的性子怎麼半點都沒改呢?這麼傷人。”
朱雀冷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