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愉快~~
謝大夫人得到消息急匆匆趕過來時,整個西府大大小小的都跪在院子裡,謝老夫人的罵聲猶自不絕。
“說什麼怪不得都說大小姐端莊有禮,端莊有禮,罵誰呢?”
這話聽着真古怪,什麼時候端莊有禮成了罵人的話了?
屋子裡謝存禮氣的臉紅脖子粗,坐在椅子上只喘氣。
“不是說你呢!”他喝道,“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大小姐!”
站在廊下的謝老夫人就呸了聲。
“不是說我呢?那又哪來的這個大小姐端莊有禮?”她瞪眼冷笑。
謝存禮也氣的再也坐不住,一拍扶手站起來。
“謝珊!”他喝道,“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端莊不有禮,還怪得了別人?”
兩邊站着的和謝老夫人一般年紀的兩個老者紅着臉忙攙扶。
“父親您快坐下。”一個說道。
另一個則勸謝老夫人。
“大姐姐,有話進來坐下說。”
謝老夫人理都不理他們,冷笑一聲。
“你看,你看,你承認了吧,承認讓下人罵我了吧?”她說道。
承認什麼了承認!
謝存禮氣的不待兒子攙扶就坐了回去。
“一個下人,一個門上伺候的下人,張口就敢罵我,可見你們上上下下是怎麼嚼念我的。”
謝老夫人喝道,伸手指着裡裡外外。
院子裡的人立刻叩頭一片叫屈。
謝大夫人聽不下去了,幾步上前將謝老夫人攙住。
“母親,你不就是要爲嘉嘉抱不平嗎?你來和我說,來二叔祖這邊鬧什麼?”她說道。
謝老夫人看着她。
“當然是要讓他們知道他們錯了。”她說道。“跟你說有什麼用?”
她說着冷笑,視線再次掃過裡裡外外。
“連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都能聽出在罵我,然後訓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有什麼叫屈的?有什麼委屈的?還好意思到處嚷嚷這孩子脾氣大不懂禮。”
說到這裡將手裡的柺杖重重的一頓。
“這到底誰脾氣大不懂禮?”
兩個年長的婦人急忙忙上前。
“大姐姐,是我們錯了。”她們說道,“是我們輕狂了。大姐姐您消消氣。”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
“母親。嘉嘉被罰,不是因爲這個。”她說道,“你不用爲了這個大張旗鼓的鬧。”
謝老夫人哼了聲。
“她爲什麼被罰。關我什麼事,但誰罵了我,我難道要裝死人嗎?”她說道,“誰罵我。我就罵回去。”
兩個婦人連聲應是。
“大姐姐,你罵得對。嘉嘉也罵的對,我們知錯了。”她們說道。
“自己犯賤被罵了,還要埋怨別人脾氣大,真是沒天理。”謝老夫人說道。
兩個比她年紀還大的婦人面紅耳赤連連應聲是。
“母親。你這還不是爲嘉嘉撐腰嗎?”謝大夫人氣道。
謝老夫人看向她,微微擡着頭。
“我當然要爲她撐腰,她罵了罵我的人。是爲我撐腰,怎麼?我不爲她撐腰反而要反過來罵她不成?”她說道。目光又環視院內諸人,“你們,都把眼放正些,別一看到就滿腦子我爲誰撐腰,先想一想我爲什麼要爲她撐腰?你們要是想明白了,我也能爲你們撐腰!”
謝大夫人還要說什麼,這邊的人卻死死的攔着不讓她說。
“老夫人說的對,這件事就是我們的不對,嘉嘉這孩子沒有錯。”她們亂紛紛的說道。
一羣人千勸萬勸,謝老夫人也罵累了擡腳要走,幾個婦人又殷切的留飯。
“滾滾滾,我這裡沒她的飯吃。”謝存禮在內罵道。
謝老夫人回過頭。
“二叔,你以爲,我想吃你這裡的飯啊?”她說道。
“母親!”謝大夫人拔高聲音喊道。
謝老夫人倒沒有再爭辯,轉過身。
“這裡,那裡,這家裡的飯,我都沒想吃。”她說道。
聽到這句話,原本要拍扶手再次站起來罵的謝存禮忽地神情一黯,帶着幾分頹然坐下來長嘆一口氣。
“給我收拾東西!我要走!”他沒好氣的喊道。
謝老夫人一行人呼啦啦的離開了,院子裡跪着的人這才起身,老太爺老夫人們又恢復了威嚴,趕着子孫們散去。
“大祖奶奶不想吃家裡的飯,爲什麼還要讓她吃?”一個年幼的孩子咬着手指忽地問道。
這話讓周圍的人都笑了。
“因爲啊,大祖奶奶如果不吃家裡的飯了,咱們啊,都沒飯吃了。”一個婦人說道,“咱們謝氏得上天恩賜吃這碗硃砂飯,靠的可是大小姐的血脈。”
小孩子一臉懵懂。
“你不用懂,記住就行了。”婦人笑着說道,抱起孩子。
這句話小孩子就懂了。
“我記住了。”他認真的點點頭。
西府裡恢復了平靜,東府這邊卻又鬧了起來。
“您不就是要給嘉嘉撐腰嗎?您不就是覺得我罰她罰的不對嗎?”
謝大夫人站在廳堂中氣道。
二夫人邵氏三夫人宋氏一左一右的拉着她,小聲的勸着有話好好說。
“你覺的你懲罰的對?”謝老夫人坐着嗤聲說道。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
“母親,我知道,二叔祖那邊的下人說嘉嘉脾氣大的事,是他們不對。”她說道,“但你知道我罰她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
“因爲那個姓邵的小子吧?”謝老夫人打斷她,帶着幾分不屑,“那個老不要臉的之所以這麼氣憤跳腳,不就是因爲邵家那小子沒被惠惠看上眼嘛。沒被看上眼他們自己該生自己的氣,竟然還敢跟咱們鬧,我罵他們不要臉真沒罵錯。”
二夫人邵氏有些訕訕的垂下手站後幾步。
“母親!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謝大夫人氣急,“要真是惠惠沒看上,自然不算什麼大事,可是現在是嘉嘉她假充惠惠的身份說惠惠不喜歡。”
謝老夫人嗤了一聲。
“讓你說完也還是白說。”她說道,“那是嘉嘉的錯嗎?”
謝大夫人氣急反笑。
“怎麼?”她說道。“這還是惠惠的錯了?”
站在屋子裡的謝柔惠擡起頭。
“是。祖母,母親。”她急忙站出來說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謝老夫人笑了。
“你看你看是吧。”她笑着對謝大夫人說道。
“你還替你妹妹說話!”謝大夫人豎眉對着謝柔惠喝道,再轉頭看向謝老夫人,“母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謝老夫人收了笑。
“你說錯了,我懂。你不懂。”她說道,不再看謝大夫人。站起來看着謝柔惠,“惠兒,你妹妹假充你,你不生氣是不是?”
謝柔惠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是。”她說道。眼中含淚,“只要妹妹高興。”
“那她喜歡邵銘清,不讓他跟你玩。你也不生氣是不是?”謝老夫人問道。
謝柔惠點點頭。
“是。”她說道,帶着幾分哀求。“所以祖母和母親不要生妹妹的氣了。”
謝老夫人含笑點點頭,看向謝大夫人。
“你看,惠惠自願的,嘉嘉有什麼錯?”她問道。
雖然很不敬,但謝大夫人心裡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母親老糊塗了吧?
“這怎麼算是惠惠自願?”她氣道,“母親,這是惠惠爲了嘉嘉…”
“對啊,她是爲了嘉嘉,那不是自願是什麼?”謝老夫人皺眉說道,又打量謝大夫人,“你怎麼糊塗了?”
誰糊塗啊!謝大夫人氣結。
一旁的謝文興卻笑了,謝大夫人轉頭瞪他一眼。
“惠兒她自願的,不管她是爲了讓妹妹高興,還是爲了不讓妹妹受到懲罰,既然是她自願的,那不管是假充身份也好,還是邵銘清也好,都是她默許的。”謝老夫人接着說道,看着謝柔惠,“所以,嘉嘉會有這樣做,不是她的錯,是你自己拱手相讓。”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怔。
“那是嘉嘉她非要的。”謝大夫人說道。
“她非要,她就該讓嗎?”謝老夫人喝道,“如果在她第一次要的時候就拒絕,第一次假充自己身份的時候就斥責,現在還會這樣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怔了下。
謝柔惠伸手扶住心口,眼淚滴落。
“母親,那是惠惠姐妹情深。”謝大夫人聲音變得尖利,“難道您要讓她們姐妹相爭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屋子裡雅雀無聲,原本站在一旁相勸的邵氏宋氏都嚇傻了。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謝老夫人喝道,“是你們,是惠兒,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她說着話慢慢的走下來。
“姐妹情深,真的姐妹情深就該早讓嘉嘉知道,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
“步步相讓,事事相護,嘉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她把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
“阿媛,你關她罰她罵她,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只知道這是姐姐給她的,姐姐允許的,姐姐自願的,你生氣,姐姐不生氣,事後她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謝老夫人站定在謝大夫人身前,看着她。
“阿媛,你罰錯人了。”
謝大夫人面色發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和謝老夫人視線相對。
謝老夫人卻移開視線,向前走去。
“阿媛,我知道你從小就討厭我,討厭我這樣不知羞恥,覺得我沒臉沒皮,所以,你想要教出一個端莊知禮的好女兒。”她淡淡說道,停在了謝柔惠身前,“可是,這樣的端莊有禮溫文爾雅,怎麼看都覺得,纔是沒臉沒皮呢?”
沒臉沒皮?
沒臉沒皮!
“母親!”謝大夫人喊道。
謝柔惠面色蒼白,一向被讚許的女孩子再也承受不住這四個字的打擊,掩面放聲大哭,跪在地上。
“母親,你太過分了!嘉嘉討你喜歡,就可以這樣羞辱惠惠嗎?”謝大夫人喊道,疾步衝過來,站在謝老夫人身前,“就算你不喜歡惠惠,但你也別忘了,惠惠是誰!”
謝老夫人也看着她。
“你也不能因爲喜歡你的惠兒,就這樣揣測我。”她嗤聲說道。
“祖母母親,都是我的錯。”謝柔惠俯身地上大哭,“你們不要吵了。”
謝大夫人轉身拉她。
“你給我起來,有你什麼錯。”她氣道。
謝老夫人則笑了笑。
“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忘了惠兒你是誰,我真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對大事小事都能認錯,對長輩晚輩都能賠禮的大小姐,我知道的大小姐,別說沒有錯,就是有錯也絕不會認錯。”她說道。
謝大夫人看着謝老夫人,面色鐵青。
“母親母親,今日就到這裡吧,我們都明白了,餘下的話改日再說。”謝文興察覺不妙急忙奔來說道,一面伸手拉住謝大夫人。
但還是晚了一步,謝大夫人一把甩開他。
“所以母親就可以殺了龐家小姐嗎?在母親眼裡,她奪了你喜歡的人,她就該死,你殺了她也不是什麼錯事嗎?”她厲聲喝道。
謝老夫人的身子一僵。
被謝大夫人拉起的謝柔惠也愕然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謝老夫人。
殺人?
祖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