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漆黑,爲了安全一行人只舉着一盞燈,視線昏昏,尤其是前邊的人越走越遠,走在後邊的人更加看不清路不由一個踉蹌,他慌忙站住腳,卻又碰到前邊凸出的一塊石頭,頓時哎呦一聲捂着頭蹲下。
“廖爺,廖爺,您沒事吧?”身後的監工忙攙扶。
廖大監工憤憤,拿下手湊到眼前一看,其上有血跡,頓時連聲哎呦。
“可是要了命了。”他說道。
小監工忙扶着他。
“山洞裡就是這樣,這裡不是咱們挖的,狹小逼仄很容易出事。”他說道。
廖大監工捂着頭心裡直罵娘,擡頭看着四周,只覺得窒息。
“怪不得人都說,幹什麼也不能挖礦,挖礦就是人還沒死呢,就被埋了。”他說道。
小監工連連點頭應聲是,一面給他用手扇風。
廖大監工看着前邊的人越走越遠,耳邊原本嘈雜的腳步聲變成了悠長的回聲,他便乾脆一屁股坐下來。
“這裡面彎彎繞繞的,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我還是留在這裡看路吧,免得大家出來找不到。”他說道。
小監工巴不得不走呢。
“廖爺說得對。”他點頭說道,不過,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內裡,“老夫人她……”
“老夫人是丹主,有山神庇佑。”廖大監工說道。
小監工很是贊同。
“是啊是啊,老夫人走的可真快,真是沒想到,竟然真能走下來,果然是山神庇佑。”他說道。
……………
謝柔嘉蹲下身子回頭看去。
“從這個縫裡爬過去。就是一條廢棄的礦洞,路就好走了。”她說道,看着被安哥俾攙扶着的謝老夫人,“祖母,你還行嗎?”
邵銘清也回過頭。
“老夫人,你在這裡等着吧。”他說道。
謝老夫人深吸幾口氣搖搖頭。
“不用,不是說那些人不能等太久了。走吧。”她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快要到了。”她說道。
看着謝柔嘉爬了過去。邵銘清緊跟着爬過去。
後邊老海木等人也依次爬進去,安哥俾鬆開了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這才小心的跪下,縫隙很狹窄。身子被刮擦着,雖然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受到磕碰的疼痛。
這一路走來沒多久,這樣的磕碰已經數不清了。這山裡都是這樣的路,而她已經走了快要兩天一夜了。
她受了多少傷?
“祖母小心頭。”
一個聲音在前邊說道。同時有手伸進來,護在她的頭頂上。
謝老夫人忍着憋氣用力的爬了幾步,擠出了這個縫隙。
眼前的山洞是明顯的人工開鑿的,雖然簡陋且廢棄了。但也比適才走的路要好得多。
謝老夫人舒口氣,安哥俾將腰裡的水壺地給她。
“走吧。”謝老夫人喝了口水,說道。
站在前邊的謝柔嘉立刻擡腳邁步。其他人逐一跟上,謝老夫人略緩了口氣。伸手扶着安哥俾,剛要邁步又停下。
“安哥。”她忽的說道,“你們一路上做了記號了吧。”
記號?
在不熟悉的環境裡都會做個記號,更何況這還是一邊走一邊找路。
安哥俾搖搖頭。
“沒有。”他說道。
沒有?
謝老夫人有些愕然,不由看着前邊的領頭的女孩子。
她正向左邊拐去,而就在她的前方右方都有路,但是她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
回想起來這一路上彎彎繞繞,迷宮一般的山洞礦洞交錯,她都是這般。
她的記性這麼好嗎?
“跟上,走這邊。”謝柔嘉伸手招呼道。
謝老夫人回過神,扶着安哥俾擡腳跟上。
……………
“進去多久了?”謝大夫人喝問道。
“半個時辰。”謝文昌忙說道,看着要往裡走的謝大夫人忙攔住,“大嫂,你可不能進去。”
謝大夫人看着幽深的洞口。
“怎麼不能進?她不就是要讓我們都進去嗎?”她喝道,“讓大家都看看她都進去了,我們這些不孝的東西還在外邊等着。”
“母親不是那個意思。”謝文興說道。
“就是啊,大嫂。”謝文昌說道,輕咳一聲,“說句難聽話,老夫人已經進去了,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進了。”
萬一有個好歹,搭進去一個丹主就夠了,兩個丹主都搭進去,那可就真的慘了。
“讓我進去,我死了沒事,我死了沒事。”謝老太爺喊道,掙開攔着他的人就要往裡衝,“我就是死也要和阿珊死在一起。”
“父親。”謝大夫人喝道,伸手指着裡面,“他們已經走的很遠了,沒人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你就是進去,你也找不到,最後就是死也死不到一起,你還不如在這裡等着,等真要死了,擡出來一起埋!”
這話說得真是……
也只有謝家大小姐才能說了。
在場的人都低頭垂目。
謝老太爺卻沒有再向裡衝,跌坐下來開始嗚嗚的哭。
“找硃砂,找硃砂,我看她們能找出個什麼來!”
謝大夫人一甩袖子坐下來恨恨說道。
“想爭臉想的都瘋了!祖宗的臉都被丟盡了!”
……………
“到了!”
謝柔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已經落後很多的謝老夫人擡起頭,看着前方模糊不清的路。
到了嗎?
“到了到了。”安哥俾也說道,加快了腳步。
謝老夫人也加快了腳步。
“從這裡進去就是了。”謝柔嘉說道,指着一個洞口。
這個洞口狹窄又隱蔽,不提醒的話真看不出是一個洞口。
站到這洞口前。謝老夫人的腳步反而停下來。
走了這麼久,真聽說到了,心裡反而不想進去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萬一真是幻覺呢?
“等等,我要先進去。”邵銘清攔住擡腳的謝柔嘉,“這是你爲我找的,我要第一個看。”
謝柔嘉哈哈笑了。
“好啊。”她說道。起身站開。伸手做請,“請。”
邵銘清沒有絲毫的遲疑擡腳就跨步進去了,大家看到他的在門口停頓一下。然後慢慢的走了進去。
大家不由屏住了呼吸。
沒有驚叫聲,沒有問詢聲,什麼聲音都沒有,進去了邵銘清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是太震驚了。還是一切都是幻覺,無話可說?
餘下的人面面相覷。
“走啊。”謝柔嘉說道。“你們也進去吧。”
老海木擡腳進去了,有了老海木帶頭,其他人便也逐一進去了,奇怪的是不管進去幾個人。內裡始終半點生息也沒有。
很快就剩下謝柔嘉謝老夫人和安哥俾。
“祖母?”謝柔嘉說道,伸出手。
謝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推開她的手擡腳邁步。
謝柔嘉笑着跟上去。
“怎麼樣?”她一面跟着謝老夫人身後擠過洞口。一面笑着問道,“我沒騙你們吧。”
前面走出去的謝老夫人忽的停下來。謝柔嘉撞到她身上,被堵住了路。
“祖母?”她問道。
謝老夫人又慢慢的擡腳,一步邁進了洞內。
謝柔嘉緊跟着出來。
“看到了吧,這裡都是….”她大聲說道,一面伸手指着,一面看着進來的人。
進來的人並沒有走遠,而都是洞口這邊站着,一個個神情呆呆,就連邵銘清也不例外。
謝柔嘉笑了,跟她們剛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樣。
她看向洞內,在這一片硃砂中很清楚的看到了三個人。
她的呼吸不由頓了下。
那三個人分別呆着不同的地方,一個跪着,一個躺着,還有一個坐着,姿勢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一動不動。
難道……
在箭簇石柱原石前跪着的阿八忽的站起來。
“老白。”他說道,“我覺得我這個姿勢不太好,等我死了,肯定保持不了,到時候骨頭散了,多難看。”
他說着圍着石柱轉了轉。
“來來,你先別死呢,給我找個石頭把我架住。”他衝躺在另一邊牆壁下的燕七說道,眼角的餘光看到這邊,不由一聲大叫。
這一聲叫讓躺着的和坐着的燕七老白都跳了起來。
“你幹什麼!死也不能安安靜靜的死嗎?”他們喊道,然後也看到這這邊,頓時也都大叫一聲。
“你們!你們怎來了?”阿八喊道,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這邊如同鬼魅出現的十幾個人,“怎麼一點動靜也沒?”
沒有人回答他,十個礦工們開始發抖,身子發抖嘴脣發抖,他們似乎想要邁步,但腿腳卻又千斤重。
最後進來的謝老夫人反而先邁步了,但和其他人不同,她的視線直直的落在正中。
一步一步,一開始小小的挪動着,安哥俾還擔心她是沒了力氣要攙扶,但卻被老夫人一把甩開,甩開了安哥俾,她的腳步加快來到了正中那塊巨大的石頭前。
老白就坐在這石頭下邊,看着謝老夫人有些激動。
“大丹主,這是什麼啊?我都不認得。”他說道。
謝老夫人顫抖着伸出手。
“這是……”她聲音顫顫,噗通就跪下來,俯身在地,顫聲陡然變的高亢,“這是鳳血石啊!”
鳳血石!
傳說中神獸鳳凰血化爲的石頭!
傳說中只有大巫清得到過的神石!
傳說,變成了現實!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竟然親眼看到了傳說!
礦工們噗通一聲都跪了下來。
…………
天色漸晚,謝柔惠伸手掀起車簾。
“還沒到嗎?”她問道。
“到了到了,拐過去就到了礦山口了。”一旁的護衛說道。
謝瑤伸手拉了拉謝柔惠的衣袖。
“惠惠,我們直接去礦山嗎?”她低聲說道,“還是先去大宅裡吧。”
“她在大宅嗎?”謝柔惠說道,“我是來看嘉嘉的,她在哪裡我就去哪裡。”
要看就看新鮮的,等被人擡回大宅,還有什麼看頭。
她的嘴邊浮現一絲笑,馬車拐過了山腳,偌大的礦山就出現在眼前,還沒來及看清,就聽得一陣喧譁震天。
這聲音極其突然,拉車的馬一聲嘶鳴差點揚蹄,虧的是車伕及時拉住。
謝柔惠和謝瑤被搖晃的驚呼幾聲。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她們說道。
馬車停在礦山下,謝柔惠跳下馬車,看着前方。
礦山上火把烈烈,如同白晝,可以看到無數的人向礦山上涌去。
難道,挖出來了?
謝柔惠不由揪住了衣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眼閃閃發亮。
但下一刻她就愣住了,喧譁聲變的清晰起來,那是一聲聲的呼喝,原本散亂所以聽不清,現在慢慢的變得整齊。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謝柔惠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
這種感覺好熟悉,不久以前還在她的耳邊圍繞,讓她噩夢驚醒。
夢裡是在高臺前,臺上有人在跳舞,而臺上的人瘋狂的鼓掌叫好叩拜。
“大小姐!大小姐!”
但是,身爲大小姐的她明明站在臺下,站在這羣人之外。
她看着臺上的女孩子,在衆人的高呼聲中飛揚着笑臉,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啊!”身邊的謝瑤叫了起來,“是謝柔嘉!”
她伸手指着前方,臉上神情驚恐。
謝柔惠看過去,看到在一片喧騰歡呼的人羣中,有一個女孩子正被圍在中間,她的臉被面具罩住,沒有人能看到她的面容。
但是所有人都在喊她的名字。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柔嘉小姐!
出什麼事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謝柔惠緊緊的攥住了領口,緊的自己都不能呼吸。
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她沒有這張臉還能被人歡呼!
爲什麼!爲什麼她在這礦山還能被人歡呼!
爲什麼!爲什麼她沒有死!爲什麼她還是沒有死!
謝謝三月楓茗打賞靈獸蛋蛋,謝謝竹子的木瓜、纖莜的和氏璧,謝謝aq玲瓏的財神罐,謝謝茜茜公主辦、赤瞳柒柒、習筱羽、水葳蕤、纖莜的桃花扇,謝謝大家的打賞和投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