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祖!”
謝柔惠被這一聲罵嚇的站住了腳,待看到他指着謝柔嘉,便立刻又跑向前。
“嘉嘉還小,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一聲嘉嘉出口,大家心裡更明白怎麼回事了。
“二叔祖,您跟一個孩子置什麼氣啊?”謝大夫人邁進來皺眉說道。
雖然她不至於像母親那樣對着謝存禮潑茶水,但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呵斥,心裡還是不高興的,不高興就自然表現出來了,謝家大小姐沒必要掩飾自己的不高興。
“置氣?”謝存禮豎眉喝道,“這孩子竟然敢冒充長姐!”
冒充?
謝大夫人看向謝柔嘉。
這姐妹兩個因爲長得像,經常玩互換身份的把戲。
“孩子們鬧玩而已。”她說道,又看着謝柔嘉,“你這孩子也是胡鬧,日常哄哄我和你父親,學堂的先生,家裡的姐妹也就罷了,怎麼能來太叔祖跟前玩鬧!”
孩子們玩,這就把事情定性了,謝存禮這生氣就是跟孩子們一般見識了。
謝柔惠也攬住了謝柔嘉。
“是我讓妹妹這樣做的。”她說道,對着謝存禮施禮,“是我的主意,太叔祖要罵就罵我吧。”
又讓姐姐替自己受過嗎?
謝柔嘉一把拉開謝柔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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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不是姐姐。”她大聲說道,又回頭看了眼謝瑤,“姐姐有事來晚了,怕太叔祖你不高興。所以瑤瑤說讓我假充姐姐……”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見身旁的謝瑤啊的一聲。
“嘉嘉你!”她短促的喊了聲,聲音又戛然而止。
但也正是這樣讓大家的視線都看過去,恰好看到謝柔惠衝謝瑤擺手,而與此同時謝瑤話音一轉。
“是。太叔祖,都是我的錯!”她說道,跪在地上低下頭。
這明顯是謝瑤受了謝柔惠的暗示認了,小孩子們這樣的把戲小動作,對於大人們來說簡直太一目瞭然了。
“惠兒!你竟然讓你姐姐說謊!”謝存禮喝道。
謝柔惠神情惶惶的搖頭。
謝柔嘉伸手拉住謝柔惠。
“沒有沒有,姐姐沒有讓瑤瑤說謊。就是瑤瑤說的讓我假充的,瑤瑤知道我是嘉嘉的,要不然她怎麼會不拆穿我。”她喊道。
所有的視線又再次看向謝瑤,跪在地上的謝瑤擡手拭淚。
“是。”她哭道,“是我的乾的。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怪惠惠和嘉嘉。”
這樣說不行啊,這樣說好像她還是爲了姐姐故意承擔的,看看大人們的神情,謝柔嘉有些着急。
“你起來啊,你好好跟大家說啊。”她說道,伸手去拉謝瑤,“我邁進門。你對太叔祖說惠惠最惦記您,讓太叔祖不要埋怨錯怪了惠惠,然後就讓我替姐姐哄哄太叔祖。”
謝瑤被她拉住猛地提高了哭聲。人也躲閃。
“是,是,是這樣,我就是這樣說的。”她哭着說道。
一旁一個婦人擠過來伸手抱住謝瑤。
“二小姐,二小姐,我們小姐知道錯了。您別生氣。”她哀求說道。
這是謝瑤的奶媽,她抱住了謝瑤。還微微轉了身子將謝瑤護在懷裡,將自己面對謝柔嘉。好像怕謝瑤被打到一般。
我生什麼氣啊!
謝柔嘉氣悶,這是事實!
“你哭什麼哭啊!你有什麼可委屈的?明明就是你說的啊!”她大聲喊道,“你好好說話!”
謝瑤似乎被嚇到了抖的更厲害了。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奶媽咚咚的衝謝柔嘉叩頭。
場面頓時亂了。
“你給我站一邊去!”謝大夫人喝道,伸手將謝柔嘉扯開,“閉嘴。”
這一聲閉嘴是呵斥謝柔嘉,但其他人也不敢再說話了。
屋子裡恢復安靜。
“二叔祖,這次是孩子們胡鬧了。”謝大夫人說道,又瞪了謝柔惠和謝柔嘉一眼,“還不給太叔祖認錯。”
謝柔惠忙拉着謝柔嘉。
“太叔祖。”她施禮喊道。
謝大小姐身爲丹女跪天地鬼神父母,並不輕易給其他人下跪。
“惠惠。”謝存禮嘆口氣看着她,“你這孩子,太傻了。”
謝柔惠擡頭看着謝存禮節似乎不解。
“太叔祖,你別生氣。”她說道,“我們下次不敢了。”
謝存禮看着她搖頭。
“不怪你。”他說道。
“二叔祖,您消消氣,她們雖然是胡鬧,但也是想讓你高興。”謝大夫人說道,“也該怪惠惠,如果她早些把功課做完,也不會耽擱出門,嘉嘉也就不用這樣胡鬧了。”
謝柔惠連連點頭,再次衝謝存禮施禮。
“太叔祖,太叔祖,別生氣了。”她說道,一面轉身推謝柔嘉,“嘉嘉,快些給太叔祖賠罪。”
這期間謝柔嘉一直僵直的站着,沒有說話,此時被姐姐一推便上前一步,站在了謝存禮面前。
謝柔嘉擡起頭,看着面前的老人,老人原本柔和的臉在看到她之後,瞬時沉下來。
這種神情謝柔嘉並不陌生,當初姐姐死了,她站在靈堂裡,看來謝存禮居高臨下的看着棺槨,臉上的神情就是現在這樣。
厭惡,深深的厭惡。
謝柔嘉低下頭。
“太叔祖….”她低聲說道。
話纔開口,謝存禮就喝斷了她。
“滾一邊去。”他喝道。
謝柔嘉被喊得一哆嗦,眼淚就滾滾下來了。
謝大夫人也嚇了一跳。
“二叔祖。”她皺眉不悅說道,“你跟一個孩子….”
“孩子?”謝存禮打斷她,喝道,伸手指着謝柔嘉。“這哪裡是個孩子,這是孽障!”
自己的孩子被罵做孽障,那謝大夫人這個母親成了什麼?
謝大夫人的臉也拉了下來。
“爺爺。”
“父親。”
一旁的人也再不敢聽下去了,子女們紛紛上前勸謝存禮。
“孩子們也是好心。”
“也是怕惠惠來晚了你不高興。”
謝存禮呸了聲。
“好心?”他喝道,“假借長姐的身份來安慰我是好心。那假借長姐的身份詆譭他人,也是好心嗎?你們適才沒聽到她說的什麼嗎?”
此言一出,大家愣了下。
適才的話……
謝大夫人並沒有聽到,她不由看向謝柔嘉。
“這孽障,當我說讓邵明清來家裡和惠惠玩時,她竟然說自己不喜歡邵銘清。不要和他玩!”謝存禮接着說道。
“嘉嘉是不喜歡銘清。”一個子女沒反應過來,愣愣答道。
當初謝柔嘉爲了邵銘清鬧的兩次饑荒大家都知道。
謝存禮呸了一聲。
“她喜不喜歡有什麼干係!她是以惠惠的身份和我說這句話。”他說道,伸手指着謝柔嘉,“你說,你是何居心?你這也是爲了你姐姐好嗎?”
她能有什麼居心?就是不想讓邵銘清和謝家扯上關係。
遠離邵銘清。杜絕毒丹事件,不讓夢裡謝家的傾覆之災出現,讓父母姐姐都安穩的活着。
這當然是爲姐姐好,爲了姐姐,爲了爹孃,她就是拿自己的命換也毫不猶豫。
“是。”謝柔嘉喊道,擡起頭脊背挺直。
“是什麼是!你是爲了你自己!”謝存禮瞪眼喝道。
“不是,不是。”謝柔惠忙說道。攬住謝柔嘉,“是,是。太叔祖,嘉嘉說得對,我的確不喜歡和邵家表哥玩。”
謝存禮看着謝柔惠一臉痛恨。
“你個蠢兒啊!”他說道,“你還護着她,你把她當妹妹,她可沒把你當姐姐。”
胡說!
謝柔嘉瞪圓了眼。看着謝存禮。
胡說!
她的眼裡只有姐姐,她的世界只有姐姐的喜怒哀樂。她怎麼會沒把姐姐當姐姐。
“……惠兒啊,太叔祖活了七十多歲了。什麼人沒見過,這種姐妹這種人見的多了,這種人眼睛只盯着別人,別人有的她就要搶過來,別人喜歡的她就要厭惡糟踐,別人厭惡的她就會喜歡,這種人的眼只盯着別人,讓別人不開心,就是他們最大的開心。”
謝存禮的聲音在大廳裡繼續。
“……不信你問問她,她知不知道邵銘清被請家來是爲了什麼?”
雖然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這些事她也懵懂知道了。
謝柔惠看向謝柔嘉。
“妹妹,要是喜歡和表哥玩,也沒事的。”她顫聲說道。
謝存禮冷笑。
“一個邵銘清無所謂,只是她今日能奪了原本屬於你的玩伴,明日就能奪你更多喜歡的東西的。”他說道,“你今日可以讓出你的玩伴,明日也可以讓出你喜歡的更多的東西。”
他說到這裡視線看向謝大夫人。
“那將來她要你讓出丹女之位呢?”
大廳裡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視線不由看向這兩個小姑娘。
一模一樣的小姑娘,雖然穿着不同的衣裳,但這麼一會兒已經有很多人記不清誰穿的什麼衣裳,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真要是換了的話……
“你胡說!你胡說!”謝柔嘉喊道,“我纔不要當丹女!我纔不要當丹女!”
她已經在夢裡當過一輩子了,她好容易夢醒了,怎麼會還想當丹女。
“二叔祖,這話,你說過了。”謝大夫人也說道,只是神情有些僵硬。
謝存禮看着跳腳的謝柔嘉,卻沒有瞪眼暴怒,而是淡淡一笑。
“是,你現在或許還不想,你現在不過是想跟你姐姐爭搶一些吃喝玩樂。”他說道,“但,要知道,慾壑難填,進一步,就想再進一步,得到一次,就想得到更多,別的人也就罷了,丹女不可肖想,只是你。”
他看着謝柔嘉,居高臨下的打量她一眼。
“你有這個本錢。”
她是和姐姐長得像,但她從來都不想做姐姐,她只想做她自己。
謝柔嘉氣的眼淚掉落。
“你胡說,你胡說。”她連連喊道。
謝存禮沒有理會她,目光掃向廳內衆人。
“面對這樣一張跟大小姐一模一樣的臉,你們可敢對她半點不敬?”
他的話音落,就聽得外邊一陣熱鬧。
“大小姐?大小姐?”
有兩個婦人急慌慌的站定在門邊,看着屋子裡的人似乎被嚇到了,而屋子裡的人也看向她們。
“什麼事?”一個婦人低聲喝道。
“大小姐,適才下人不懂事衝撞了您,已經罰那婆子了,現在來給你叩頭。”一個婦人惶惶說道,目光看向室內,但卻在謝柔惠和謝柔嘉身上打轉,顯然不知道哪個是哪個。
謝柔惠愣了下。
“什麼衝撞?沒有啊。”她說道。
謝大夫人顯然也知道,因爲她是和謝柔惠一起進門的。
那下人衝撞的自然就是……
廳中的衆人此時也是一臉瞭然,落在另一邊沒開口的女孩子身上。
“大小姐?”謝存禮冷笑一聲,看着謝柔嘉,“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也就是說,謝柔嘉進門顯然是被當成了大小姐,才讓這些下人婆子誠惶誠恐了?
而此時鬧起來了傳開了,大家也只會認爲做這些事的人是大小姐。
“她,是她先嘲諷我祖母的!”謝柔嘉喊道,“她說……”
謝大夫人一步上前揚手給了她一耳光。
謝柔嘉餘下的話被打的七零八散。
“給我滾回去!”謝大夫人豎眉喝道,伸手向外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