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燼寒微眯着紅眸,十分不待見眼前這位“金人”,口氣不善道:“皇上擺駕至此,有何貴幹?”
這是一艘畫舫。原本這艘畫舫是慕容十三臨時排遣出來,專門用來掩人耳目用的。珠珠和郎燼寒之前確確實實是跟慕容十三在一起,可船行至一處淺彎時,那淺彎的一處死角里,便隱藏着這艘畫舫。
而珠珠和郎燼寒,也是在那個時候下的船,另乘畫舫,與慕容十三背道而馳。他們的目的地很簡單,便是再回良城。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皇甫軒的追認速度,竟會這麼快!
皇甫軒剛剛就看到了郎燼寒和珠珠,可他一直沒有出來,便是因爲男人的面子和強烈的嫉妒心!
對於珠珠,他曾經有無數次機會可以佔有她,卻因爲要給予她要的尊重,他選擇了隱忍,可是皇甫軒此刻卻覺得十分的可笑,他隱忍到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是便宜了另一個男人!
什麼叫爲人做嫁衣?皇甫軒現在真的很想狂笑出聲,以此來嘲笑自己的愚蠢!
“珠珠,你還要繼續躲在他的牀上麼?”皇甫軒極其自然的端坐在紅木椅上,他第一次發現,被一個女人吃的死死的感覺,真的讓人很抓狂!
郎燼寒一動不動,而他身側的薄被下,卻有了些蠢蠢欲動的架勢,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股“蠢蠢欲動”好像被什麼壓制住了一般。
“皇甫軒,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皇甫軒笑道:“哦?原來,你承認你是拐了朕的女人?”
畫舫在海上,隨着海浪不住的搖晃,可皇甫軒卻是穩穩的坐着,好似跟在陸地上無異。只是他摩挲着金扇的骨節,隱隱泛着用力的青白。
郎燼寒銳利的眼神,暗藏着一抹不耐煩,將兩鬢的火紅長髮隨意的一撥,露出妖冶的眼角,斜睨着皇甫軒,好似他纔是真正的王。
“皇甫軒,她是我的女人。懂?”郎燼寒輕拍了拍掌下一直動來動去的珠珠,眼裡滑過一絲寵溺,“我不讓她出來,只是因爲她衣衫不整,而你……是個外人。”
“啪”的一聲,皇甫軒重重的用金扇叩擊着八仙桌桌面,整個人也噌的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郎燼寒!你知不知道,單單就憑這一點,讓你死個千百次,都不爲過!”
“哦?我拭目以待!”郎燼寒一副悠哉的表情,他無親無故,除了珠珠是他想要守護的人之外,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一時間,船艙裡陷入到一種詭異的安靜,只有船外的海浪聲,不絕於耳。
而剛剛皇甫軒叩擊的八仙桌,好似承受不了這樣的高氣壓的氛圍,啪嚓一聲,竟是裂的粉碎。
好似這樣一聲碎裂,粉碎了皇甫軒嗜血的眼神,只見他一撩衣袍,又端坐在椅上。刷的一聲,展開金扇,竟悠悠的爲自己扇起風來。
微閉着雙眸,好似在說給大海般,皇甫軒淡淡的開口道:“要一個人死,很容易,不容易的恐怕是……生不如死吧?”
珠珠的身子驀地一纏,而這輕微的舉動,卻沒能逃脫過皇甫軒鷹隼般的厲眸。
“珠珠,你失身於他,朕可以理解成是他強迫你,可是……你這樣一走了之,要讓你的朋友們怎麼辦?”
珠珠想過皇甫軒不會是什麼善類,也知道他不可能像對自己那樣,看起來那麼溫柔多情,所以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既然找到了這裡,那麼就勢必要將她帶走!
如果,他一點籌碼都沒有,又怎麼可以這樣成竹在胸的端坐於此,與她“閒話家常”呢?
不停的蠕動着身子,實在是郎燼寒的大掌,太渾厚有力,好似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身上,她確確實實是動憚不得。
“郎燼寒,讓我出去!”珠珠困悶在薄被下的訥訥聲,幾不可聞的飄蕩在空氣裡,可這聲音在此刻聽起來,卻是那麼的魅惑勾人,惑心入骨。
至少郎燼寒是這麼認爲的,至於對另一個男人來說,這是靡靡之音,亦或是心頭燃燒的一把火,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珠珠,不要亂動!”郎燼寒好似再訓斥一個小孩子,他不想讓她暴露在任何男人的面前,除了他郎燼寒,珠珠不可以被別的男人看!
皇甫軒看着眼前好似“打情罵俏”的一幕,雙眸不住的射出名爲嫉妒憤怒的視線,如果視線可以殺人,想來郎燼寒此時早已全身被射出無數個窟窿,慘死多時……
可現在在宮外,他和他的暗衛部下,又是在海上,而且慕容十三那個皇弟,並不是個傻子,只要給他稍稍一些時間,他一定會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到時候恐怕自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勝券在握了吧?
“珠珠,難不成小紅桃、煙霏霏、徐風涯、慕容十三他們的命,你都不管了麼?”皇甫軒微微籲出一口長氣,好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可他眼底的憤恨,卻是如此的駭人!
珠珠掙扎的更爲激烈,她不明白郎燼寒爲什麼不讓她動!難不成就要這麼活生生的憋死她?
“郎燼寒你放開我!”
“不許動!”
“不!我偏要動!你要我跟他說清楚!”
“先穿衣服!”
皇甫軒深深的覺得,自己又一次被忽視了……看來還得繼續下猛藥才行……
“珠珠啊,我記得慕容十三有
個小跟班,叫海玉,對吧?他看起來不大哦……”皇甫軒笑的好似一隻吃到葡萄的狐狸,繼續加大劑量的遊說道:“呃……萬玉衡好像也跟你認識吧?”
“皇甫軒你不要太過分!”珠珠猛然掙脫了郎燼寒的鉗制,她不知道爲什麼,單單是聽到“萬玉衡”這三個字,她都感覺心中好似一陣刀絞般的疼。
“珠珠……”郎燼寒頗爲頭痛,趕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護住,而皇甫軒則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實在是……剛剛的風景,太過旖旎……
“皇甫軒,你要不是皇帝,我早戳瞎你的狗眼了!”郎燼寒一邊爲珠珠披上外衫,一邊背對着皇甫軒,惡狠狠的放話。
珠珠也手忙腳亂的繫着胸襟處的暗釦,她此時沒有心情去在乎自己被誰吃了豆腐,又便宜了誰的眼球,她只想問問皇甫軒,他可是將萬玉衡也綁了來,以此作爲要挾她的籌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珠珠竟然笑了出來,那麼她倒是要好好感謝一下皇甫軒,替她找到了阿玉。
急急忙忙的將衣服穿好,珠珠可以說是手腳並用的爬下牀,步履“蹣跚”的來到皇甫軒的面前,人未到,倒是因爲牽扯到“傷處”,差一點跌倒在地。
“小心!”皇甫軒身手敏捷的攬住她的纖腰,他不是青澀的毛頭小子,也不是不識女人香的聖人,珠珠剛纔的舉動,他很清楚是因爲什麼造成的。
郎燼寒一雙要殺人的眼,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底下,皇甫軒還敢公然對珠珠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珠珠將額前的碎髮匆匆撥至一側,滿臉汗溼的急問道:“皇甫軒,你告訴我,萬玉衡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珠珠的口吻裡,隱隱帶着哭腔,這讓船艙裡的兩個男人,都覺心中不是滋味,只是郎燼寒此時,對這個萬玉衡,倒不弱之前那麼不滿了。
珠珠是完璧之身,這一點,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也許……如果有機會見見這位珠珠口中的“阿玉”,他或許應該不吝嗇一句謝謝。
可是,面對剛剛成爲自己女人的珠珠,此時卻對那個萬玉衡如此關心焦急,這讓郎燼寒的心裡,仍是有着不小的鬱悶。
“珠珠,過來。”郎燼寒此時已經來到珠珠的身後,卻距離她有三步的位置,穩住身形,他給她自由,給她選擇,讓她自己選,是來自己的懷裡,還是要因爲打探另一個男人的消息,而選擇在皇甫軒的臂彎裡停靠。
珠珠絲毫不想去對郎燼寒解釋什麼,她只是微微側頭,異常嚴肅認真的回道:“燼寒,讓我問問他,問清楚了,我才心安……”
而皇甫軒,卻趁此時,緊了緊攬在珠珠腰身上的大掌,末了還對着郎燼寒露出一個勝利的笑……
“白癡。”
“郎燼寒!你不要太過分!你纔是白癡好不好!你懂什麼?你只懂將我一次次的傷害,又一次次的推開,阿玉對於我來說,有多麼重要!你又怎麼會懂?”
郎燼寒卻是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惹到了珠珠,而且剛剛那句白癡他本就是要送給皇甫軒的,這女人又發什麼神經,幹嘛要突然維護起皇甫軒?
珠珠,你的心裡,到底給誰留了位置?
忿忿的一轉身,對於郎燼寒的口出惡言,珠珠先不打算計較。緊緊攥住皇甫軒的袖口,珠珠的眼裡甚至泛着顯而易見的水色,“皇甫軒,求求你告訴我,萬玉衡是不是在你手上?”
皇甫軒垂眸看了看自己袖口上的那隻玉手,隱隱有着顫抖,還有緊張,她甚至對自己用了“求”這個字,珠珠呵,多麼一個高傲、明媚、不可一世的女子,卻可以爲了另一個男人,而甘願靠近他、求他……
“你說話啊!是不是!是不是!”珠珠近似於聲嘶力竭的大喊着,只是這喊聲裡帶着顯而易見的哭音,郎燼寒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臂,怒聲道:“珠珠!你冷靜一下!彆着了皇甫軒的道!”
皇甫軒也毫不示弱,趁機反客爲主的將珠珠扯住他袖口的手,包裹在溫熱的掌心裡,“珠珠!萬玉衡在皇宮裡,那些人也都在,只要你跟朕回去,朕不會動他們分毫!”
“真的?”珠珠眼神瞬間燃燒起名爲希望的光芒,一臉希冀的看着皇甫軒,“你說的是真的?”
“朱珠珠!你別傻了!他手裡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你忘了徐風涯走之前怎麼說的了麼?”郎燼寒大力的將珠珠一扯,可是她的另一隻手被皇甫軒掌控着,只見珠珠好似一個可憐的風箏,被人這個牽一下,那個扯一下,眼看就要支離破碎。
皇甫軒見珠珠的神色有些懷疑,趕緊雙手扳住珠珠的肩膀,逼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珠珠!萬玉衡真的在!他不是一直帶着一頭老虎麼?那頭老虎也在!朕不會騙你!朕從來沒有見過萬玉衡,如果萬玉衡現在不是在宮裡,朕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是綠波?”珠珠剛剛有些冷靜的眼神,頓時又被激動取代,回身對着郎燼寒喊道:“燼寒,那頭老虎是綠波!他一直跟着阿玉的!不會錯的!”
“珠珠,跟朕回宮吧!”
“珠珠,他是在騙你的!”
兩個男人同時發力,都要將珠珠拉到自己的懷裡,郎燼寒很想問珠珠這個萬玉衡,到底爲什麼這麼讓她重視!就算是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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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也用不着這樣吧?
可眼下,很明顯不是解決這些疑問的時機,他不知道皇甫軒是撞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踩到了珠珠這個痛處,一頓窮追猛打,偏偏卻誤打誤撞的摸對了珠珠的脈,一擊命中!
兩個男人,彼此瞪視着對方,勢必要讓對方在自己的威懾下服軟,卻忘了自己的手裡還扯着珠珠的手臂,一個個的不知收力爲何物,這可苦了珠珠。
“你們放手!”珠珠整個人好似瘋了一樣的高聲尖叫着,她剛剛一直在試着拜託這兩個較勁男人的拉扯,卻發現動不了分毫,眼見他們掌下越來越用力,自己的胳膊怕是要斷了……
“珠珠,我……”皇甫軒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滿是歉意的看向珠珠紅腫的小臂。
“珠珠,跟我走!”郎燼寒趁機就要上前重新將珠珠奪回,二話不說就要攬過她的肩膀,卻被珠珠一閃身,躲了開去。
“你們兩個人,太過分了!”珠珠又躲又拍的閃過面前兩個男人的大掌,她赤腳在冰涼船艙地面上又急又跳,“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要阿玉!我要阿玉……”說到最後,珠珠竟哭了出來,緩緩蹲下身子,雙臂環抱着自己的肩膀,不住的呢喃着“我要阿玉”這四個字。
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皇甫軒的心中,好似針扎一般的疼,他不敢想,如果珠珠知道自己說的一切,都是再騙她的,她會恨自己到何種地步!
而郎燼寒,也完全的怔住了,珠珠竟然……竟然爲了那個男人……哭了……
痛苦在地的珠珠,咬着自己的手臂,忍不住的抽泣,“皇甫軒,你最好不要騙我!你用阿玉威脅我,我謝謝你!可你要是騙我你找到了阿玉,我一定親手殺死你!”說到最後,珠珠猛的擡起哭紅的雙眸,含着不容忽視的堅毅,目不轉睛的盯着皇甫軒。
不知爲何,皇甫軒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的害怕過,他不怕死在珠珠的手上,卻害怕珠珠對他的無盡恨意……
“還有你!”珠珠爆喝一聲,一指郎燼寒,高聲道:“我心裡重要的位置,永遠是阿玉的!不許你罵他!你不配!”
“你!”郎燼寒本要衝過去,可卻終是站在了原地,雙說緊握成拳,甚至骨節處發出嘎嘎的聲響,這卻意外的取悅了皇甫軒。
他斜睨着郎燼寒,可口裡的話卻是對珠珠說的,“珠珠,跟朕回宮吧,朕心知你對萬玉衡的在乎,已經善待他如家人,跟朕回去,你們就可以團聚了,好不好?”
“珠珠,皇甫軒在撒謊,若是真如他所說,徐風涯早就告訴我們了。”郎燼寒心裡現在是五味陳雜,可他更知道,如果這次珠珠選擇跟皇甫軒回宮,那麼就代表他們,再無可能……
“真的麼?皇甫軒,你不要騙我,不要讓我恨你……”珠珠怯怯的眼神,好似一個被人拋棄的小女孩兒,突然聽到自己一直要找的家人,有了消息,心裡既有着歡喜,又有着惴惴不安。
“真的,珠珠,我怎麼會騙你?”皇甫軒一步步的靠近珠珠,好像一個撒網的漁人,之前轟轟烈烈的灑下大網,只是爲了這收網的神聖一刻!
終於,他來到了珠珠的身邊,緩緩蹲下身,試探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見珠珠只是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卻並沒有拒絕,這才大着膽子,將她整個人都攬入懷裡,輕輕拍撫着她後背柔聲道:“珠珠,跟朕回宮吧,朕會好好待你跟你的阿玉的……好不好?”
珠珠現在就好像一個沒有了心智的孩子,她的腦裡、心裡,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名字在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那就是萬玉衡。
“珠珠,好不好?”皇甫軒再一次的催問出聲,儘管他心裡很急,可他卻不敢讓自己的口吻聽出一點破綻,“跟朕回去,去見你的阿玉……”
“皇甫軒,你真卑鄙!”郎燼寒再也忍受不了他對珠珠的蠱惑,他可以忍受自己輸給了珠珠心中的那個男人,可他不能忍受明知是個騙局,卻眼睜睜看着珠珠不辨是非的跳入火坑!
“我怎麼卑鄙了?我至少不會罵珠珠心中的家人是白癡……”
珠珠窩在皇甫軒的懷裡,驀地身子一顫,對……郎燼寒憑什麼說阿玉是白癡?
“皇甫軒,你明知那句白癡是誰給你的,不要在這兒扭曲事實!”郎燼寒不想再廢話,整個人帶着可怕的煞氣,紅髮無風自舞,急速的便向皇甫軒襲來。
“皇甫軒,你果然找死!”郎燼寒猩紅的眸子,比之前更勝,突然紅光大盛,出掌如風,散出全力就向摟抱着珠珠的皇甫軒拍去。
“你爲什麼要殺我?不就是怕我帶珠珠見阿玉麼?”皇甫軒摟着珠珠節節後退,他發現每次只要他說出“阿玉”,或者是“萬玉衡”,珠珠就好似被刺激了一下,整個人都會閃現過顫慄。
果然……
“你找死!”郎燼寒不想再讓皇甫軒繼續矇騙珠珠,全力以赴在這一掌之上,他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皇甫軒今日必死!
“啪”的一聲,郎燼寒的大掌重重的打在了眼前人的心口位置,只聽“啊”的一聲慘叫,緊接着便噴出一口鮮血,濺到了他的臉頰之上,連帶着那對火眸,越發的猩紅如血!
只是,這聲音卻有些不對勁,郎燼寒定睛一看,心驀地涼了半截,精壯的身子,閃過顫慄,不住地踉蹌後退,險些跌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