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至今,那泛着寒刃的長劍,停在了煙霏霏額前一拳之處。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想象,這一刀若是真下了去,空怕此刻……早就不是這番景象了……
“誰這麼不長眼,要砍老孃?”煙霏霏雖然只是一介女流,可內心的強大和淡定,卻要比很多男人還道行深厚。
只是略略一掃,就看出眼前這羣兵,那可不是一般的兵,如果猜測無誤的話,這應該是皇上身邊的“御林軍”吧?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只是單單搞垮一個青樓,要如此的興師動衆?還是說良國皇帝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特意展示給誰看?
九天從御林軍後走出,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上擎着一方明黃,“草民煙霏霏接旨!”
煙霏霏雙膝跪地,卻沒有將頭低垂,而是莊嚴高傲的昂首着頭顱,一臉的肅穆。
整個聖旨內容說了什麼,煙霏霏沒有心思辨別,她只知道,這是一道“莫須有”的聖旨!而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她死!
“三日後,良城祭壇,午時三刻,斬首示衆!欽此……”
煙霏霏不怕死,她只是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無緣無故安上了這麼多的罪名!
什麼通敵叛國、什麼惑亂君心……這都是哪跟哪?
“煙霏霏,你爲何不接旨?”九天口音很輕,就好像再說“今天的天氣不錯”這樣的話題。
煙霏霏一撩衣襬,傲然的站了起來,“這位官爺,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九天直到此時,在終於算是正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四十多歲的模樣,歲月在她的臉上好似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除了她整個人散發的一種成熟的風韻之外,更有一份淡定的從容。
本來,他是不該答應的,畢竟主子交代下來的事情,他只需要執行就可以了。可現在他倒是有了點興趣,想聽聽這個將死之人會問他些什麼。
“進去說吧。”九天越過衆人,率先推門而進。
將大批的御林軍隔絕在身後,煙霏霏這才微籲出一口氣,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人老不中用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九天背對着煙霏霏,眺望着窗外的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煙霏霏緩步的走到九天身後,只是凝望着面前男人的側臉,看了半晌,九天也不明所以,這才微微轉頭,有些好笑的問了句,“看什麼?”
煙霏霏一笑,“你是九天,皇甫軒貼身的人。”
九天一愣,旋即一笑,能一口就斷出他身份的人
,除了常在宮中走動的人之外,這女人是第一個。
可見……“那份聖旨還真是所言不虛。”
“哦?就因爲我說對了你的身份,我就是良國的亂黨了?”煙霏霏一轉身,穩穩坐在烏木椅上,“我開的是青樓,開四扇門,迎八方客,知道你的身份,並不奇怪。”
“可我並沒有來過這香滿滿。”而且,九天在宮中的身份,並不像七夜那麼扎眼。七夜基本上是一直跟隨在皇甫軒的身邊,時時刻刻保護着主上的安全,而他自己跟三清則是隨機的會接到一些任務。
所以,在宮中,七夜常見,而三清和九天,並不常見。
“閒言不贅,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皇上要毀我香滿滿,究竟是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還是從頭到尾,不過是想弄一場無中生有?”
九天這時候倒是對煙霏霏有些刮目相看,都說青樓的老鴇子,察顏觀色的本事一流,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可九天不知道的是,並不是每一個青樓的老鴇子,都會像煙霏霏這樣,泰山崩頂,卻依舊鎮定自若。
“既然你已經猜到,又何必多問?”
煙霏霏心裡瞭然,原來果然是一場“莫須有”……
“那是不是無論我怎麼辯解,終究都是死路一條?”煙霏霏拿起手邊的茶盞,一圈圈轉着杯蓋,眼神幽幽的泛着冷寒的光芒。
九天眼神一緊,女人太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所謂的難得糊塗,知道的太多,只能是讓自己死的太快而已。
“你竟然已經揣測的這麼透明,就算現在你不死,恐怕皇上也不會答應啊!”
煙霏霏風情一笑,“是因爲朱珠珠麼?”
九天但笑不語,一甩袖口,徑直要向門口走去。“主上的睿智,無人能及……”
當時在宮中,朱珠珠被郎燼寒帶走,皇甫軒雖然肝火大盛,可他畢竟是皇帝身份,怎可爲一個女人而亂了方寸!而且珠珠那樣的女人,不是你一個微笑,一句甜蜜就能得到整個芳心的。
感情的“追剿”,更多時候需要的是手腕。往往這個道理,跟帶兵打仗是一樣的,打仗不能沒有目的的亂打,你要借鑑兵法,張弛有度,或是進攻,或是防守,或是出其不意,亦或是攻其不備。
而當你決定要將一個女人變的對你“死心塌地”,那麼當正常的“陽關大道”已經通不到她的內心深處之時,莫不如試試一些不顯眼的“羊腸小路”,也許過程崎嶇了些,可難保最後不會“殊途同歸”呢?
曾經在香滿滿,皇甫軒邂逅珠珠的地方,他見過
珠珠,自然也就知道小紅桃。而三清後來幾次的調查裡,也探聽到珠珠在良國並沒有什麼親人朋友,要是算得上死黨的,就唯有這個小紅桃了。
可爲什麼不單單抓小紅桃,而要以整個香滿滿開刀呢?原因很簡單,小紅桃的分量太輕,不足以扯動整個全局的關鍵。
如果只是純粹的抓了小紅桃,以小紅桃的個性,難免不會搞出個魚死網破,而這樣的後果,只會將珠珠推離的自己更遠!那麼這就有悖於皇甫軒的初衷了。
可要是將整個香滿滿都拖下水,意義自然就不同了。香滿滿作爲陪葬,當家老鴇子煙霏霏勢必會受到牽連,而她的死活,對小紅桃來說,可以說是天堂地獄的差別。
小紅桃性子再莽撞,面對養她十幾年的煙霏霏,也會按捺住火爆脾氣,只爲將煙霏霏救出,可她一個小老百姓要怎麼跟皇室爭鬥?這勢必就要牽扯到郎燼寒,可郎燼寒現在不能按照以前的“他”去看他,那麼小紅桃唯一還能找的上的人,就是朱珠珠。
朱珠珠,又怎麼會見小紅桃求助,而袖手旁觀呢?而且……如果到時候將消息往外一散播,就說是她朱珠珠連累了香滿滿,連累了最好的朋友,心想以她的性格脾氣,可能允許這一切的發生麼?
所以皇甫軒這招雖然看起來陰損了些,可不得不說,他卻診對了珠珠的脈!
煙霏霏幽幽一笑,這老話說的還真是對,自古衝冠一怒爲紅顏,她本來還希冀着皇甫旭的帝王生命,會跟別人不同,可現在看起來,不過如此。
“皇上真是煞費苦心了。”煙霏霏將茶杯中的青梅含入嘴中之後,這才尾隨在九天身後,徐徐步出房外。
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拖一時是一時,只要等到那個人的命令,她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朱宅內。
徐風涯正在院中翹首以盼,墨墨蜷臥在他的腿邊,微微打着盹,夕陽餘暉下,墨墨的身體被鍍上一層暈黃,高傲有如神祗,這一幕又把海玉的心,深深的攫獲住。
真是讓人癡迷啊!想不到徐風涯不僅人出色,就連坐騎也是這麼的賺人眼球……
“擦擦你口水……”陸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海玉的身後,甚至十分無奈的拍了拍海玉的肩膀,又一轉頭,無奈的舉步離去。
吱嘎一聲,一陣白影破門而入,徐風涯定睛一看,剛要歡呼,卻感覺自己的衣領被人一提,緊接着就躍至半空,消失在宅內。
海玉滿臉吃驚,剛剛……剛剛那個人影……那個快如驚風般的人影,是珠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