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飛行員在機羣中的位置已經確定,而且祖索飛行大隊派來的那位飛行員,正在等着我們同他一起上飛機呢,這時,集羣司令部突然來命令,叫我們飛行大隊向克雷姆斯卡亞鎮地區派出一箇中隊的戰鬥機,那裡發生了空戰。
克雷姆斯卡亞鎮位於前沿的對面,這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時,我們飛行大隊的一部分軍官來到設在那裡的夏季烏拉爾聯邦組織的訓練營,我們住的帳篷離一家罐頭聯合工廠不遠,有一次,我到這個工廠的機械車間辦事,聽說廠裡有一個滑翔小組,還有一架剛得到不久尚未組裝起來的滑翔機。
我很想看一看這架滑翔機,那些向我熱情介紹他們這件寶貝的小夥子們,立刻猜到我絕不是一個與此項運動毫不相干的人,他們請我幫助他們組裝滑翔機,請我替他們試飛,我都一一答應下來。
於是,我們把裝着滑翔機部件的大箱子拉到鎮郊,把滑翔機組裝起來,隨後又把它拖到山丘上去,以便於起飛,我在駕駛艙裡坐定以後,大卡車就拽着牽引鋼索向前疾馳而去。
滑翔機離地了,我做了幾個轉彎動作,檢查了操縱系統,該着陸了,可是,下面找不到可供着陸的空閒場地,而滑翔機卻再也等不得了,下面是一片菜地,我設法繼續朝前飛了一段距離,就降落在一片馬鈴薯地裡了。
在我解開保險帶走出駕駛艙的時候,見一大羣孩子拼命地朝着滑翔機落地的地方跑來,小孩子當然是不顧這是誰家的地,那是哪家的莊稼地的,這一來,又引得各家各戶的主婦們跟在他們後頭連吆喝帶喊叫地飛跑而來。
她們沒好氣地嚷嚷着叫我們把滑翔機弄到空閒場地上去,我們只好拆散滑翔機,把它拉到離鎮子遠些的地方去重新組裝。
組裝完畢,我們就拖着滑翔機朝一片青草地走去,我重新坐進駕駛艙,又起飛了,機翼下面是一大片向日葵地和玉米地,山坡上的野花紅豔可人。
我正在飛着,突然發覺不知是誰粗心大意,竟把操縱鋼索接錯了,滑翔機再也不聽我使喚,儘管我竭盡全力設法安全落地,但是,無濟於事。
滑翔機墜毀了,別人把我從滑翔機的殘骸下拖出來,待我清醒過來睜眼看時,只見滑翔小組的人和一位中年男人正都俯伏在我的身邊。
中年人痛楚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他很爲我難過,我的腿動彈不得了,這位中年人,看樣子,原是來趕我們走的,是來訓斥我們踐踏了農場的青草地的,可是,現在呢,他甚至把自己的汽車也讓給我,好把我送回夏季訓練營去。
滑翔機很快修復,它又載着男女青年翱翔在克雷姆斯卡亞的天空,它在多少年輕人的心裡激起了上天的渴望啊……
“克雷姆斯卡亞上空正在進行空戰……”這不能不勾起我對一段往事的回憶。
此時,科拉夫大隊長把我叫過去命令道:“你的任務是掩護克雷姆斯卡亞,敵轟炸機和戰鬥機機羣,正在往那邊飛呢。
“是!”
“你能應付得了嗎?”大隊長的意思是說,我不熟悉這裡的地形,空中定位一定很困難。
這個問題倒也使我猶豫了一下,我回答說一定完成任務,但心裡卻在想着此次戰鬥出動要解決的另一些比完成任務更爲重要的問題。
我離開前線整整半年了,這是孜孜不倦地學習的半年,是深入探索戰鬥機戰術問題的半年,在這半年裡,我經過深入思考得出的結論,推翻了許多陳腐過時的雙機編隊戰術動作和機羣戰術動作,又根據此次戰爭的要求,把戰鬥機的戰鬥活動明確地分了類,並結合作戰經驗找到了相應的現代戰術。
我在筆記本里記下的各種示意圖,在地下掩蔽部裡講過的課,在機場上空進行的訓練飛行,我們飛行大隊集體積累的全部戰鬥經驗,我們必勝的堅強信念……所有這一切,全都融合在我這以準確打擊敵人爲主旨的新的戰術之中,解決這一類問題的主觀條件和客觀條件都已成熟,我本人和我這個飛行大隊的全體飛行員,都能承擔得起這項任務,我們現在已經有了象F-10B這樣完善的現代化高速戰鬥機,其他飛行大隊也都裝備了完善的現代化高速戰鬥機和攻擊機。
幾乎所有上前線的飛行員,都是經驗豐富的,祖國爲我們提供了大量軍事技術裝備而使敵人在許多戰場上的短暫優勢化爲零,在這1951年的春天,祖國人民的必勝信念鼓舞着我們每一個飛行員奮勇前進,勇猛殺敵。
……我們的16機編隊起飛了,立即與老虎——集羣副司令高博將軍的代號——聯繫上了,他在前沿觀察所裡呼叫我們去掩護地面部隊。
我們在友鄰飛行大隊機羣的後頭跟進,此時向我們通報空中情況說--空中平靜,要注意觀察,敵轟炸機機羣很快就會出現。”
我們這個16機編隊的掩護區域是克雷姆斯卡亞的前沿,從前,我們受領類似任務以後的行動方式是:到達指定區域以後,立即建立環形航線,也就是,每二架飛機都以低速尾隨前頭那架飛機,互相跟進盤旋。
敵米格和蘇式戰鬥機,通常都是從高處朝着我們猛撲下來,在這種情況下,敵機就擁有最重要的具有決定意義的高空俯衝速度優勢,而我們則處於逆境,被迫接戰。
我分析了數十次空中格鬥的經驗,研究了垂直平面內各個空戰要素的先後次序,以及各個要素之間的聯繫,遂把速度這個概念分解開來,如果說速度是格鬥制勝的決定性因素,那麼,如何才積蓄能量,並使之轉化爲突如其來的機動動作,轉化爲突然進攻,轉化爲克敵制勝的強大火力呢?
這個問題我早在改學F-10B式戰鬥機時就已經找到答案了,我得出來的結論,已經被全大隊飛行員接受。
我們在卡霍卡地區創造的剪刀式戰術動作沿用了一段時間以後,就再也不用了,這是因爲老是守着那種只在戰區上空慢悠悠地穿梭巡邏的老辦法去防禦敵轟炸機的來襲,必然置自身於敵戰鬥機的火力之下,我們必須主動向敵人進攻,對敵機發動突然襲擊,確有把握地去打擊敵人,所有的飛行要素,都必須服從於這個目的。
我們初次來到克雷姆斯卡亞地區上空時,我就運用了我日夜思考探索過的新辦法,我們的16機編隊採用了在此以前從未用過的戰鬥隊形,這就是一域多層戰術,具體地說,就是各雙機組之間保持數百米高度差,並且從第二層開始,依次朝着背陽光的方向錯開。
我們的飛行高度是12000英尺,但是,我們並不對準克雷姆斯卡亞方向飛,而是有意向南偏出去許多,我們在始終與前沿保持一定距離的條件下,深入到敵人控制的空域去。
我們有足夠的飛行高度,寬闊的視野,就不怕任何突發情況,這首先是因爲我們能夠彼此照應,每一個人只須注意戰友的行動就行了,而無須象從前那樣,要時刻分心去調整自己在密集編隊中的位置,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
其次是因爲集羣指揮部早已向我們通報了空中情況,我們都知道一定會在克雷姆斯卡亞上空與敵機遭遇,我們的全部注意力,都只集中在與敵機遭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