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某城機場落了地,我把飛機滑行到停機坪以後,就朝着指揮所走去,科拉夫大隊長在波波維切斯卡亞機場耽擱了,他委託我到了新的駐地以後替他照料全大隊。
熱風陣陣吹來,暑氣熾盛,這個機場,這樣的天氣,使我想起一件往事……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時,我來到這個機場是爲了要把那架米格戰鬥機轉送到斯拉維亞諾謝爾布斯去,那時,我在一架佈滿彈洞的飛機跟前聽說謝列達上尉的不朽功績,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樣,在這一片草原上,也是吹着這樣炙人的熱風,烤得小草也垂下了頭。
我們是以飛行中隊爲單位飛來的,進入着陸的動作都做得乾淨利索,後來,有一個飛行員目測高了,飛機飄過T字布標誌。
可是,我看不清飛機上的號碼,無法知道這個飛行員是誰,這使我想起爲什麼參謀長有時站在地下掩蔽部的頂蓋上,舉着望遠鏡,象觀察戰場似的觀察整個機場。
飛行員們都聚集在指揮所跟前,等待着分派任務,可是,沒有戰鬥任務可分派的,因爲我們這個飛行大隊被派了別的用場——被指定爲戰略方向總指揮部預備隊,是不會輕易動用的,彼一時,此一時,形勢不同了。
運輸機剛一落地,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朝着飛機擁過去,這架飛機的貨艙裡裝着兩隻小狗呢!一隻是我的小牧羊犬小眼鏡蛇,另一隻是新來到我們飛行大隊的名叫小鷹的達克斯種短毛矮狗,這兩隻漸漸長大的小狗還是第一次坐飛機呢,這件大事沒有一個人不感興趣。
一大羣人吵吵嚷嚷地圍着飛機,貨艙門打開了,我的小眼鏡蛇瞪着眼睛,嗤牙咧嘴,擺出一副兇相,從貨艙裡蹦出來,有人想要去摸摸它,可是,它卻乘人不備猛地從人們的大腿之間鑽過去,一溜煙地朝着曠野跑去,叫它,它也不回頭,有人想要去把它截住,可是,那是辦不到的!我的小眼鏡蛇象發了瘋似的一直朝前跑去,到後來竟跑得無影無蹤。
當我們都在楞楞地呆望着小眼鏡蛇那種令人莫解的舉動時,那隻達克斯種小狗卻乖乖地蹲在飛機跟前,伸着舌頭象是在等待着人們吩咐它什麼似的,這隻恬靜的小鷹可沒有變心。
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那四條腿的朋友,既然它狠心地離開了我們,那就是說,它跟我們飛行員肯定是兩條心的了。
我們一直在渴望着打真正的大仗,可是,目前這裡還沒有仗可打,我軍突破馬特維耶岡鎮蘇軍防線的戰鬥停息了,我軍地面部隊遭到敵軍坦克和飛機的猛烈抗擊,進攻被迫停頓,眼下,前線逐漸平靜下來。
我們飛行大隊轉移到離前線更近的地方,此地我很熟悉,甚至可以說太熟悉了!一年前,上級曾經派我到這裡來通知防空炮兵部隊,叫他們事先知道我們繳獲的米格戰鬥機將要從這裡飛過,我找到高射炮兵部隊的營部,向他們說知這件事。
這裡的營長聽完我的通知以後,看了我的證件,隨後就把衛兵叫來,說--我們要把你逮捕起來,等弄清情況以後再說。
於是,我被關押了半天,直到我們繳獲的米格戰鬥機從這裡飛過去以後,纔來人把我救出來,不過,高射炮兵到底沒有對我們那兩架米格戰鬥開火。
掩護前沿的任務現在多由盧博少校率領的一箇中隊承擔,他的僚機飛行員是奧菲連上尉和別金上尉,他們每一次執行任務回來,我都要向盧博少校打聽新戰士的表現,盧博少校每一次的回答都是--很好,只是沒有跟敵人接上火——敵機老是躲避我們。
葉卡捷琳堡會戰爆發了,這個消息直到開始進攻的那一天我們才知道,在地圖上,標着很多楔入敵軍防線的箭頭,現在,我們的全部心思和感情,都已經飛到葉卡捷琳堡去了。
在奧廖地區和哈爾地區爆發的艱苦激烈的戰鬥在召喚着我們,報紙都報道了那裡發生的大規模空戰,嘿,這回我們戰役總預備隊飛行員可大有用武之地了!
當然,即使沒有我們,那裡的飛行員也都打得很漂亮,進攻已經閃電般地迅速展開,天空顯得更加明亮,心情也輕鬆多了,整個大地都在歡笑。
現在,大家都已經看清楚,今年的夏天是屬於我們的,敵人的所謂優勢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我們勝利在望。
葉卡捷琳堡一帶蘇軍的弧形防禦地帶逐漸伸直了,我軍接連不斷地解放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和鄉村,敵軍開始從巴斯地區往這一帶的所有地區調動部隊,我們都在期待着齊文強上將指揮的中亞和西伯利亞的結合部不久也將發動積極的進攻作戰。
我們空軍部隊的飛機,不斷空襲哈爾齊斯、亞西諾瓦塔亞、馬克耶卡等鐵路樞紐,滿載坦克和汽車的敵軍用列車,成了我們最好的攻擊目標。
蘇聯戰鬥機瘋狂地抗擊我攻擊機和轟炸機發動的空襲,看來,不封鎖敵人的機場不行,我們是隨同轟炸機機羣一起出動去執行任務的,不過,轟炸機突擊的目標是鐵路樞紐,而我們戰鬥機的攻擊目標則是敵戰鬥機部隊駐紮的機場。
我們以小機羣爲單位,猛烈掃射敵人的停機坪。敵戰鬥機躲在飛機掩體裡,連動也不敢動一動,我們在敵人的死氣沉沉的機場上空不停地盤旋,在那些躲在掩蔽所裡的所謂空中之王的頭頂上飛來飛去,當我們想到我方攻擊機機羣和轟炸機機羣正在毫無後顧之憂地在目標上空活動時,心裡該有多麼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