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返航落地以後,就把照相槍裡的膠捲取出,沖洗完畢,飛行員們都好奇地不住地看膠捲上記錄下來的敵機從飛行到下墜的全過程,我立刻向集羣司令部報告了此次在敵人的後方-前方航線上遊獵的戰果。
列奇洛上尉聽說我們此次出動很成功,就湊到我跟前來,說:“我也想要出去幹一次。你把副油箱借給我用一用吧!”
“那你的副油箱呢?”
“你得了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呢?”列奇洛上尉生氣了,“你不是知道我把它扔掉了嗎。”
“你要借用也行,只是你得另外找出一條新的理由來。你還記得你在大隊部地下掩蔽部裡說過的話嗎?”
“你怎麼這樣刻薄呢!”
“不對!這不是刻薄,而是嚴格!我早就說過,副油箱是一定用得着的。”隨後,我馬上改用緩和的口氣安慰他說:“你先略微等一等。我再出動幾次,把敵機的必經之路探明以後,就讓你們出動,行吧?”
列奇洛上尉走了。一位機械師跑到指揮所來,“中校,靴子到了!可是,他們胡亂發放,誰撈到手就算誰的。”
“怎麼能這樣胡來呢?”
“大隊部原來規定的,說是要首先先盡着他們的通信員、書寫員、打字員發!”
待我趕到倉庫時,嶄新的油帆布高筒靴早已分發到大隊部工作人員的手裡了。
“把靴子全都裝到車上去!這些靴子只能發給那些整天在機場上蹚泥的人穿,坐辦公室的人穿舊的也行嘛。”
飛行員、機械師、機械員,全都領到了嶄新的高筒靴子。
待靴子發放完畢,我和盧別中尉又向天空出動了,這一次,我們又在原先的地方消滅了一架敵機,很明顯,這裡正是敵機的必經之路!
返航落地以後,我制定一個計劃:在這條航線的必經之路上找一塊地方,佈置一個飛行中隊,從那裡出動去迎擊敵型轟炸機。
在機場上,有人通知我說,副參謀長來電話,命令我立即向他回話。
“你爲什麼不經批准就擅自出動?”我在電話裡報過姓名以後,祖索副參謀長嚴厲地問道。
“沒有規定禁止誰出去打仗呀,將軍。”
“我就是要禁止你出去!”
“您怎麼能禁止我出去作戰呢?”
“我就是要禁止你出去!難道讓別的飛行員出去不行嗎?”
“在這一帶上空,敵機大批大批地飛來飛去。”
“不管怎麼說,只要一發子彈落到你的頭上,那就……兩次榮獲華夏英雄稱號的人可不多呀,這難道你不知道嗎?”
“子彈在什麼地方都是可能碰上的。”
“不准你辯解!這是我們總司令的命令!不許你出動……還有,副司令向我說,你搞起遊擊習氣來了,我的雄鷹!”
我一聽就知道這指的是發放靴子的事。
“這靴子是我給飛行員們請領的,空、地勤人員都沒有靴子穿了,可是,他們卻把靴子發給了司令部工作人員。這……”
“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你做得對。明天10點鐘以前,你要到達我這裡。”
“是!”
機場上有事,耽擱了一些時間,我回到宿舍時,天已經不早了。我在過道里聽到一陣陣的鬨笑聲,於是,我停住了腳步,原來,蘇霍中尉正在給戰友們講那一段全大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故事呢,這個故事的結局頗爲狼狽。
“就這樣,我們跟姑娘們閒聊一會兒,就回家了。”蘇霍中尉講道,“哎喲,熄燈時間已經過了。”
“沒關係。那你就接着講熄燈以後那一段吧。”
“也許是我和傑夫上尉都喝得多了點吧,要去見姑娘嘛,總得鼓足勇氣呀。
我們在泥漿地上噗嗒噗嗒地慢慢走着,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走着走着,一下碰到鐵絲網上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管它呢,過去再說,反正我們心裡有數:大方向沒有錯。
傑夫上尉在一頭使勁往上攀,我在另一頭也使勁地往上攀,我從上邊跳下來以後,就朝前走去。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那簡直就象貓頭鷹的眼睛一樣,眼睛上頭還長着角呢!我連忙倒退,身後就是鐵絲網,可是,那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還有眼睛上頭長着的犄角,也跟上來了。
我已經退到鐵絲網跟前,我把手指插進鐵絲網的網眼裡,剛要往上爬,這兩隻犄角就頂到我的屁股上,一下子就把我甩到鐵絲網的那一邊去了,那簡直就象彈射出去的一般。
我仔細看了一眼:到底是一隻野山羊呢,還是大角羊呢?一時分辨不清。
這時,只聽得傑夫上尉喊道:老哥,我這裡有野牛!
我趕緊跑過去救他,他也被什麼東西給甩得老高,隨後就掉在我的身邊了……
總算僥倖,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來。只是我們兩個人這剛上身的新馬褲,都被豁開兩個大窟窿,沒辦法,我們只好紅着臉去央求姑娘們幫我們把這個難堪的大窟窿縫合起來。”
“好一對兒共患難的多情郎官!”
這聲音我可太熟悉了,這不是別金中尉嗎?我高興極了!
“可不是,這一次約會我們付出的代價可不小。”蘇霍中尉接下去說道:“傑夫上尉的金錶都被雜種野牛給踩進稀泥裡去了,我們好不容易纔摸見……總之一句話,你別金要想去的話,可得先把每一條小路都摸清楚。”
“我可不讓你們把別金也帶成象你們一樣狼狽的流Lang漢。”我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說笑着打斷了蘇霍的話。
“在我還沒有壯實起來以前,那是自然的了,中校!”別金中尉依然那樣消瘦,面色慘白,他向我報告說,他回大隊繼續服役。
隨後,他不無自豪感地說起健康鑑定委員會成員檢查他的健康狀況時,他是多麼起勁地搖晃着他的胳膊,儘管痛得他豆粒大的淚珠子一個勁兒地在眼眶裡轉悠,他硬是咬緊牙關頂過來了。
我發現,別金中尉的一雙眼睛,正在羨慕地盯着傑夫上尉、羅菲莫上尉和蘇雷上尉呢。是啊,他們都是一起來到我們飛行大隊的,可是,除了別金中尉以外,他們每一個人的胸前都佩帶着一枚勳章。
別金中尉說,出院之前,醫院要給他開一個月休假期,但是,他謝絕了,決定立即回到飛行大隊裡來。
“你想飛了吧?”我問道。
“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