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十四

他知道了!

這一眼,這幾句話,就讓顧紫盈明白,如瑄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心思,也知道了那些不能說……是啊!如瑄有着玲瓏剔透的心,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如瑄,我……”顧紫盈往前踏了一步。

“師母。”如瑄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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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師母,就好像往顧紫盈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低着頭動了幾下嘴脣,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她知道如瑄這是在提醒她,他們不該太過親密。

“師父是如瑄一生中最……敬重的人。”如瑄轉過身,盯着門楣上掛着的“慎獨”二字:“只要是有可能危害到師父的事情,就算我死,也是不會去做的。”

他說得很輕鬆自然,就好像這句話已經說過了千百遍一樣,充滿了不可轉圜的堅決。

顧紫盈愣愣地看着他,終於明白他們的關係就好像這一進一退之間,永遠不可能會有什麼結果……永遠都站在他們中間的,是百里寒冰。

“師母,我知道你會覺得寂寞,我們誰又不寂寞呢!但是寂寞不能作爲放縱自己的藉口。”如瑄淺淺地笑:“我很瞭解師父,他並不是有意要冷落你的。只是他不是會把感情視作第一的人,他所認識的夫妻相處,就好像你們現在這樣。只要你肯用心……”

“夠了!”顧紫盈大聲地打斷了他:“如瑄,你真是一個無情的人!你就和他一樣無情,不!你比他還要過份!你不明白我就算了,何必要說這些呢?”

“你覺得我不明白是不該的嗎?”如瑄回過頭,微笑的臉上帶着嘲諷。也不知是在嘲笑她,亦或嘲笑自己:“你和他夜夜共枕而眠,不是一樣不明白他?”

顧紫盈又一次地在如瑄眼中看到了那種說不出的疼痛。

“有什麼不明白的?說到底,他只是一個無情的人罷了!我是聰明,才知道他愛不得。”她不願辯駁,也是背轉身去:“如瑄你有情,但因爲都給了一個人,所以才變得無情了!我也是笨,什麼人都不放在心裡,看中的盡是些無情的男人。”

如瑄看着她走出門去,一下子無力地坐倒在了椅子上,雙目緊緊地閉了起來。

喜怒哀樂,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所以也就變得無情……誰說不是呢?

原來真正瞭解你的,永遠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屋裡點着燈,桌上的茶還冒着熱氣,卻半個人影也沒有。

百里寒冰不由得收住了臉上的微笑,站在門外若有所思。

不論是什麼原因,現在已經是入夜時分,他的妻子沒有理由不在房裡。

他想了想,腳尖一點,躍上了屋頂。

沒有費多大功夫,他就找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

不過,三更半夜的,她跑去後院做什麼?

顧紫盈沿着九曲迴廊,正走近了水榭。水榭裡坐着一個人,用手撐着下顎,像是在遠眺半殘明月。

“這麼好興致,一個人在這裡賞月嗎?”顧紫盈語氣有些奇怪,似乎是帶着些許埋怨:“或者是在想着什麼人呢?”

風裡有着淡淡的酒香,百里寒冰一聞就知道那是桂花釀的味道。在這裡,只有一個喜歡桂花釀的人……

那個人轉過身來,果然就是如瑄。

“師母,這麼晚了還不睡嗎?”如瑄站了起來,倒是不怎麼意外。

如瑄喊紫盈師母,他不是說喊不慣嗎?

“對月淺酌,你倒是愜意啊!”顧紫盈背對着,百里寒冰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很不一般:“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你這麼難過傷心,卻還要一個人默默忍受相思之苦。”

“沒有什麼人讓我傷心。”如瑄表情平靜地回答:“只是想出來透透氣,師母不也一樣?”

“不,我是因爲有人傷了我的心,所以纔會睡不着。”顧紫盈在如瑄身邊坐了下來,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酒入愁腸愁更愁,這道理如瑄不明白嗎?”

“只是喝酒,沒什麼愁不愁的。”如瑄笑着:“師母別把如瑄想得那麼多愁善感。”

“你別這麼笑,你不知道你這麼笑起來的時候,和他很像嗎?”顧紫盈放下了酒杯:“我不喜歡你這麼笑。”

如瑄的笑容不自覺消失了,像是愣在了那裡。

顧紫盈側過了臉,百里寒冰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很奇怪,也許……是傷心……傷心嗎?

“我以爲……說得很清楚了!”如瑄的聲音很輕。

“嗯!”顧紫盈點點頭:“我懂的。”

“師父他……”

“我知道你緊張他。”顧紫盈笑笑:“你我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有什麼好慌張的?”

百里寒冰第一次看到如瑄無言以對,只能嘆氣的樣子。

“喝酒啊!”顧紫盈倒了酒,遞給瞭如瑄:“這酒的香氣淡而清雅,倒是像你。”

如瑄接了過去,仰頭就喝了。看到這裡,百里寒冰倒是有點吃驚。

如瑄喜歡桂花釀,只是喜歡聞那種味道,如瑄是不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