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安卻不擡頭,凌海文將她輕輕一拉,說:“來,坐過來一點。”辛迪安順從地挪了挪,離他近了一些。
凌海文輕輕擡了擡她下巴,她被動地望了望他,又垂下眼簾。
凌海文手掌輕輕摩了摩她的臉頰,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幸好是你幫我弄,如果是那些討厭的護士,我一定會惱火得瘋掉。”
辛迪安想起剛纔尷尬的場景,臉上一熱,又要低下頭,凌海文輕輕托住她下巴,說:“別想了,我很餓,快餵我吃飯吧。”
辛迪安看了看他,懊惱得突然一笑:“哎呀,應該是你害臊纔對,我怕個什麼勁呀!”卻還是臉紅了,又把勺子遞到他嘴邊。
飯碗見了底,雞湯也喝完了,凌海文卻似沒飽,問道:“沒有別的可吃了?”
辛迪安收拾好碗筷,說道:“你餓太久,不要吃太多。”
凌海文望着她,突然沉默了下來。
辛迪安奇怪地望他一眼,“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凌海文閉了閉眼睛,聲音沉重:“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難受得快呼吸不了了。”
辛迪安摸了摸他額頭,熱度還是有些高,拿過體溫針遞給他,“量一下體溫。”凌海文接過夾好,辛迪安又說:“你現在不要想,等病好了再想,好嗎?”
凌海文捶了捶腦袋,“看來還是不要醒過來的好,一醒過來,有了感覺,就會難受。”
辛迪安瞪他一眼,“你再不醒來,可要苦死我了。”她想岔開話題,不讓他心裡太沉重。
凌海文感激地看她:“你照顧我確實會很辛苦。”
辛迪安說:“哎呀,不是指這個。那個討厭的護士叫我每三個小時要給你弄……弄……”她突然說不下去了,皺着眉頭。
凌海文抿着嘴,嘴角上揚,卻又忍住,問道:“你不願意給我弄……?”
辛迪安又“哎呀”一聲,捂住臉,伏到被子上。
凌海文摸了摸她頭髮,被她勾得玩心一起,又問:“你一共給我弄了幾次?”
辛迪安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
凌海文搖搖她肩,堅持道:“說,幾次?”
辛迪安無奈,伸出一個手指頭。
凌海文假裝吃驚:“一次這麼多?”
辛迪安撲哧一笑,擡起頭來,卻又突然叫道:“哎呀,體溫針。你動來動去,是不是搞掉了。”
凌海文手探進衣服內,拿出來了,對着燈想看,辛迪安卻抽了過去,對着電燈。“三十八度三,不知道要不要緊。”
凌海文拿走體溫針,放到牀頭櫃上,伸手一拉她,讓她坐近了一些,輕輕一攬,把她抱在懷裡。
他們雖在開着玩笑,他語音裡卻透着無限落寞和傷感,笑容牽強。
辛迪安靠着他胸膛,手環抱着他的腰身,輕輕說:“你要快點好起來。”
凌海文手臂緊了一緊,親親她頭髮,說:“好。”
兩人靜靜擁抱,單純地擁抱,沒有雜念,沒有欲.望,只想互相溫暖。
辛迪安模模糊糊睡着了。護士進來交班,剛想叫醒她,凌海文噓了一聲阻止。
護士看她一眼,問凌海文:“剛纔量體溫了嗎?”凌海文點頭。
護士又問:“多少度?”
凌海文說:“三十八度三。”
護士點點頭,“嗯。降得挺好。”把兩顆藥放到牀頭藥盒裡,叮囑道:“這是退燒藥,如果體溫再升上來的話再吃,不升就不要吃了。”
護士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交待:“早點休息,病纔會好得快。”看一眼辛迪安,皺眉道:“你這樣抱着她,你能休息好嗎?”
凌海文看護士走出了病房,淡淡一笑,看看懷裡的辛迪安,看樣子她輕易是不會醒過來的了。於是身子向旁邊讓了讓,騰出一半牀鋪,輕輕放她躺下,拉過一半被了蓋在她身上。
他自己卻起身,看到一邊放着的袋子,找了找,找到牙刷毛巾,拿了出來。
洗漱完畢,卻因白天睡得太多,現在沒有了睡意,踱到陽臺上,仰頭看着滿天星斗。
他慢慢回想,想到了子楓的圍着黑紗的照片,和站在房間門口的,那個那麼酷似自己的孩子,他心頭一陣刺痛,忙用力捂住胸口,彷彿這樣就可以將痛減輕一些。
“子楓,我的罪再也沒有辦法贖了。怎麼辦?我該怎樣面對這個孩子?”他心思痛苦地輾轉,又想到辛迪安,“她現在這樣傾心地愛我,我又該怎樣面對她?”
他又想到杜月玫和盼着他結婚的爺爺和父母,心頭一陣煩亂:“還有他們,我又該怎麼面對他們?”
“子楓,你究竟爲什麼,要走上這條不歸路?”他隱約地知道,葉子楓的離去,原因一定與他有莫大的關係。
他心頭突然很沉重,因爲他知道,明天,他再也不能逃避了,他必須承受住真相揭開的痛。
終究因爲生病,站了一會兒,他也覺得累了,走進房裡,看辛迪安熟睡當中,臉蛋紅潤可愛,忍不住親了親,這才鑽進被子裡,伸手摟着她,聞着她身上熟悉的梔子花香,漸漸入夢。
半夜裡,辛迪安忽然被熱醒了過來,藉着窗外微弱的路燈燈光,看到眼前貼着自己鼻子的,是男性寬闊的胸膛,一隻手臂樓在她腰間,她感覺到的熱正是來自於那隻手臂,她吃了一驚,一摸他額頭,燙得嚇人。
她趕緊坐起身子,開了電燈,跑出去找護士。
護士跟着她進來了,一摸凌海文額頭,很燙手,說:“給他量量,如果溫度超過了三十九度,就要吃藥退燒。”伸手指了指牀頭櫃的藥盒。
辛迪安趕緊把體溫針夾到他腋下,倒了一杯開水晾着等。
五分鐘的時間,彷彿等了很久,取出體溫針,三十九度三!
又高燒了!坐到牀上,搖了搖他,凌海文睡得模糊,加上發燒,意識不清地“嗯”了一聲。
辛迪安將他頭抱有胸前,說:“你又發燒了,快吃藥。”將藥拿到他嘴邊,他張口含了進去,苦得直皺眉頭,辛迪安再喂他喝水吞下,他說了一聲“苦”,便又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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