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正在廚房內忙碌,眼神卻是看向了別處,直到男人站在她的背後輕聲說道,“雞蛋要焦了。”他站在她的背後已經很久了,卻看到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
凌依依回神就看到鍋裡的雞蛋已經黑了大半,只能手忙腳亂的將雞蛋裝起來,“阿侖,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怎麼不睡一會兒。”
裴侖接過她手中的鍋鏟,“我沒事,本來就是皮外傷睡了一晚上之後就好得差不多了,你去坐着休息吧。”
女人咬了咬嘴脣,最終離開了廚房,她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心頭卻是沉悶的感覺,絲毫沒有當初想要得到平靜生活之後的喜悅。
裴侖將雞蛋煎好之後端出廚房,看着坐在沙發上面的女人,心底猛的刺痛,輕輕放下手中的碟子,“依依,我們明天就回巴黎好不好?”
他不想再看到她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彷彿她的心早已經遺落在那個人的身邊,而他連她的人都沒能留住。
凌依依雙眸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雞蛋,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往日一樣的淡笑,“嗯,我們明天就回去。”
裴侖看着女人的側臉,突然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聲音帶着一絲期盼,“依依,我們在一起已經五年了,五年前和你說過的那句話,你什麼時候可以給我答案。”
五年前,她懷着裴翎的時候,他就曾經向她求婚,想要讓她嫁給他,那時候的她以懷着裴翎而拒絕了,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事,讓兩個人就像是夫妻一樣。
但是那不過是好像而已,總是少一點真實,這讓他的不安感就此爆發。
凌依依手頓住了,擡眸遲疑的看着他,“阿侖,你覺得我們這樣不好麼?就算沒有那張紙,我們也一樣,不是麼。”
裴侖卻是少有的激動,雙手握着她的雙肩,“依依,你不明白,這不一樣,很不一樣,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婆,而不是別人的!”
凌依依因爲肩膀上的劇痛而輕輕皺了皺眉,輕聲安撫着眼前激動的男人,“阿侖,我們一定要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麼?”
男人將她夾在他與牆壁之間,雙眸緊緊的看着她,深怕會錯過她臉上每一絲的變化,“依依,我想知道,所以現在你必須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想知道她的答案,想要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的理由,不放她走的理由。
凌依依擡起頭看着男人因爲不安而緊皺的眉頭,聲音卻帶着一絲清冷的氣息,“阿侖,那裴翎該怎麼辦?”
裴翎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且裴翎只有五歲,她不想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男人卻是輕笑了一聲,眼神帶着深深的悲哀,“依依,你生下裴翎是現在的事情麼?已經五年了,我自認爲我當一個父親很成功,我真的有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在疼愛。”
他不會無恥到去虐待一個孩子,上一輩的恩怨無論怎樣的糾纏,孩子總是無辜的。
凌依依卻不這樣認爲,伸手輕輕推開眼前的男人,“你也說過了這五年都這樣過來了,那接下來也這麼過,有什麼區別麼?”
她不懂爲什麼他今天會這麼急着要那個答案,五年都過來了,五年都沒有在乎過,又何必現在在乎?
裴侖雙手緊緊握着,雙眸掙扎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依依,現在周圍的人都知道我已經結婚了,我想要給你一個名分,讓周圍的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你,總之我現在就想娶你!”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兩人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緩和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餐桌上是孤獨冒着熱氣的雞蛋,香味充斥着整個房間卻不能讓兩個人有任何的食慾。
凌依依輕輕嘆口氣,“阿侖,我現在真的有點累了,所以能不能不要討論這件事?”她很明白現在在裴翎的心底真正的父親已經不是他了,
所以她不能貿然答應他。
裴侖看着女人無奈的臉,突然冷笑着後退了一步,“依依,難道這五年來,你還沒有感受到我對你的感情麼?我並不是想要你同情我,而是我愛你的心,你一點都沒有感覺麼?”
五年就是捂一塊石頭,也該捂暖了。
女人擡手扶額,雙眸帶着感激的看着他,“阿侖,我很感激你,但是現在我真的沒有心情討論這件事,我們能不能到了巴黎之後再說?”
裴侖沉默的看着她,良久之後才緩緩地說道,“依依,你猶豫的理由是不是白洛川,是不是你的心裡還有白洛川,所以還容不下我?”否則爲什麼她不願意嫁給他?
凌依依的心口一窒,彷彿眼前的迷霧被推開了,一夜的忐忑不安,彷彿都在此刻揭開了謎底,“阿侖,你不要想太多了,如果是因爲他,我爲什麼還要離開白家,我留在那裡不是更好麼?”
她不是因爲那個人,她絕不是因爲那個人。
裴侖雙眸靜靜的看着她,“依依,如果你不是因爲他,那你到底是爲什麼不願意嫁給我?我保證我會疼裴翎一輩子,也會好好愛你一輩子,你到底是爲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他二十七年的守護,難道到今天爲止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麼?
女人低下頭看着地上的影子,雙手緊緊抓着衣襬,“阿侖,我只是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發生太多事,她的心是怎樣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裴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繼續逼問她,輕輕嘆口氣,伸手輕輕抱着她,“依依,我不是想要逼你,而是我也會不安,我也想要一個答案。”
無論這個答案是好還是壞,也算是對這一切有一個結果,不是麼?
女人卻是輕笑了一聲,“阿侖,還記得當初我們剛剛回來的時候,你還問我會不會去找他,當初你是爲什麼會問這個這個問題的?”
裴侖卻是苦笑了一下,“因爲我以爲我會偉大的成全你們,沒想到真的發生之後,我是如此的難捨,我把自己想的太偉大了,我想我不能成爲君子了,所以我只能當一個小人了。”
他想要獨佔她,不讓任何人找到她,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永遠走下去。
凌依依聽了之後不知是喜還是憂,她擡起頭看着男人消瘦而蒼白的臉,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阿侖,你瘦了好多。”
他爲她真的付出太多太多,無論是時間還是感情,這都是她無法回報的....
裴侖卻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沒事,我是一個男人,這點苦我還是吃的了的。”
凌依依輕輕推開眼前的男人,“阿侖,我想在巴黎舉行婚禮,可以麼?”
男人聽了之後,下意識的點頭說道,“可以啊...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他睜大眼睛的看着她,剛剛是不是他的耳朵不好使,所以產生的幻聽?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想要在巴黎舉行婚禮?
凌依依看着男人顫抖的嘴脣,狂喜的眼神,卻還是如此不安的語氣,不由得輕笑,“我剛剛說我想要在巴黎舉行婚禮,我想要一場浪漫的婚禮,你可以給我麼?”
她決定將一切都過去,因爲她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了,就不用再不捨,再期待。她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撫平她的傷口,讓她不再去想那個人。
這次她想要讓自己幸福。
裴侖幾乎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顫抖着嘴脣的說道,“依依,你剛剛是說想要和我結婚麼?你答應嫁給我了麼?你答應了麼?”
他難以相信剛剛還是拒絕的口吻,如今卻又答應了,這讓他的心臟大起大落的有點受不了。
凌依依看着眼前像個孩子一樣高興的男人,心底不由的一陣發酸,“阿侖,這五年來謝謝你照顧我們,我們結婚吧。”
裴侖激動的將女人緊緊抱在懷中,也不顧身上傷口的疼痛,此刻他只想知道
她是不是真實的,這一切是不是隻是一場夢,“依依,太好了,你終於要嫁給我了,這一刻我等了二十七年。”
他的一生都在爲一個女人,他的一切都是爲了她,他從未像此刻這樣高興的。
凌依依靠在他的肩頭,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眼角似乎溼潤了,不知是感動,還是悲傷,“阿侖,謝謝你還願意等我...”
她心底有一樣東西埋葬着她的一切眷戀,在此刻卻緩緩沉入了心底深處,不再觸碰不再想起,就這樣讓它深埋心底。
愛人太辛苦,不如被愛的幸福快樂。
裴侖正抱着女人喜悅的時候,擡頭的瞬間卻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小男孩,不由得微微一愣,“兒子....”
凌依依聽到之後,擡手輕輕擦了擦眼角,轉過頭來看着兒子小小的身影,“兒子,你起來了,餓不餓?”
裴翎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你們要結婚了麼?”他剛剛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句話,他們就要結婚了。
裴侖看着女人不知所措的樣子,只能輕輕嘆口氣,“依依,我有點累了,先回房間了。”說完,便走進房間了,走過小男孩身邊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過去了。
女人抿了抿雙脣,走到他的面前,“兒子,媽咪和爹地結婚你難道不高興麼?”
裴翎的黑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聲音裡帶着一絲怒氣,“你真的要和他結婚麼?”那她昨天晚上爲什麼還要問他那些問題?他還以爲她還想要回到那裡...
凌依依垂下頭,雙手無力的放在孩子的雙肩,“兒子,難道你覺得爹地對你不好麼?”
裴翎聽了之後,突然沉默了,“我知道爹地對我很好。”他當然知道爹地對他很好,哪怕知道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也對他很好。
他也從來沒有討厭過他,只是他還是更愛那個人。
凌依依聞言之後,便輕輕嘆口氣,伸手抱着兒子小小的身體,“那我們結婚你不高興麼?”
裴翎趴在母親的肩頭,雙眸閃過一絲黯淡,“媽咪,我只要你高興就好,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再傷心難過,因爲你們每個人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他不過也才五歲而已,很多感情是他所不能表達的,他只知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難過,他都會更難過。
凌依依眼眶一熱,不由得緊緊的抱着他,“兒子,我們明天就回巴黎,到時候我兒子一定會是最帥的。”
裴翎皺了皺眉頭,“媽咪,你結婚的事會告訴那個人麼?你會讓暖暖妹妹來參加麼?”
凌依依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而將他輕輕放在了腿上,“兒子,媽咪不能叫那個人來,也不能讓暖暖妹妹來。”
她怎麼能夠在她結婚的時候讓他們來,不論白洛川是什麼感受,裴侖一定會不舒服,而她也不會高興的。
裴翎只能輕輕嘆口氣,“媽咪,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他們你要結婚的事的,你就放心吧。”然而他低下頭的時候,雙眸卻是閃過了一絲光亮。
凌依依並沒有看到兒子已經在發亮的雙眸,還在爲兒子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慶幸,“兒子,到時候你一定要穿的帥帥的,一定要比你爹地更帥。”
裴翎冷哼了一聲,“平時也是我比他更帥。”
男人的聲音突然從房間內傳出來,只見他推開門走出來,“我好像聽到哪個臭小子說他爹地壞話了。”
他一直站在門的背後,直到他們母子說完之後才鬆口氣走了出來。
裴翎看着男人的臉,眼底深處還是有着一絲不忍,最終還是側過頭去,冷冷地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你難道比我要帥麼?”
裴侖只能苦笑了一下,伸手沒好氣的揉了揉男孩子的頭,“死小子。”
凌依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卻還是空落落的,彷彿這一切都不夠真實,或者並不是她想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