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子言的眉心已經擰了個疙瘩,在他的記憶裡,還沒有誰敢這樣跟他說話。
她還是第一個!
電話下一秒被他扣死,然後一個高拋,手機穩穩的落在阿南手裡,同時他也冷眼掃了阿南一眼,阿南怯怯的低下頭,心裡暗罵大陸妹找自己的老公,幹嗎要打他的電話。
歐子言接過電話以後,纔想起來,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而她完全可以問萍姨,而不該把電話打到阿南那裡,他生氣。
“今天的彙報暫時到這裡,”歐子言說完,拿起自己的外套便跨出了辦公室。
阿進碰了一下阿南,“看來你說的沒錯,早晚會死在那個女人手裡。”
握着手機,阿南愣了幾秒,“老大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吧?”他安慰自己。
他到家的時候,冉檸已經拖着行李要向外走,萍姨小心的勸阻着。
“先生……”萍姨看到歐子言,長舒了一口氣。
冉檸看着他,再無昨夜的羞怯,“我要走!”態度堅決的沒有一點含糊。
歐子言冰冷的目光掃過她的臉,上面還沾着模糊的淚痕,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但也不難想像那哭泣有多慘烈,“飛機是下午三點的,你現在走,除非是自己長了翅膀!”
手裡的袋子掉在地上,她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良久,“沒有再早一點的嗎?”
他給萍姨揮揮手,萍姨識趣的離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既然這樣,爲什麼當初還用自己來換?”
她怔愣了幾秒,原來他都知道了。
一絲淒冷的笑劃過美麗的臉,他知道也好,省得她再多解釋,“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他,沒有別的意思。”
他朝她走近,那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你去看他,那你當我是什麼?”顯而易見的怒氣,在她的耳邊呼嘯而過。
她擡起頭,一雙含淚的眸子對上他,“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你是我的男人,而我只當他是哥哥,我只是去看看他。”
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甚至沒作任何停留的就跌落在地上,瞬間,支離破碎。
三個小時後。
飛機上,一個女孩目光一直望着窗外,那身邊掠過的白雲,如一桐桐綻開的花朵,曾經她最喜歡和哥哥一起坐在家鄉的山頭,看風起雲落,而如今白雲真的如想像中的觸手可及,可她卻再也感覺不到欣喜。
身邊的男人看着她,從上了飛機,就是這個姿勢,不曾動過,彷彿是被孫悟空施了定身術一般。
“大嫂……”阿南輕輕的叫她。
冉檸轉過頭,眼神直直的,彷彿是太久的注視,讓她的目光一時還沒有轉過來。
“要不要喝點飲料?”阿南指了指空姐手裡的果飲問她。
搖了搖頭,冉檸眸子隨即垂下,她那一絲不掩不遮的傷,讓阿南這個平日裡的“鴨婆”也乖乖的閉嘴。
飛機降落的那一刻,阿南便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老大,我們到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只有三個字傳來,“知道了。”
阿進看着歐子言,那平靜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可是對於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兄弟,哪怕只是三個字,也能看清他的心事。
“有阿南在,不會有事的,”阿進似乎在寬慰某人。
歐子言看了阿進一眼,“荷蘭那邊的事處理怎麼樣了?這一槍,我要加倍的還回去。”
“已經讓禿鷹去處理,”阿進看着他的胸口,“你的傷?”
歐子言的臉上蒙起一層陰霾,“通知禿鷹,這件事我要親自辦,下午去荷蘭。”
“可是你的傷……”阿進又要說,卻被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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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的冉檸,呼吸着熟悉的空氣,心口的凝滯越發濃重,這個城市雖然不是她的故鄉,可她在這裡呆了四年,看着頭頂的天空,她想起了四個字——物是人非。
阿南跟在旁邊,只是看着她,不再多話。
一輛豪華的銀色小跑停在他們面前,阿南做了個手勢,“大嫂,上車吧!”
冉檸有幾秒鐘的意外,但想到那個人的背景,她知道,對於歐子言這樣的男人來說,不論到世界的哪個角落,只要他想,就不會沒有。
大概是事先得到了指令,冉檸被帶到醫院,她下車,阿南跟着,亦步亦趨,想到接下來的情景,冉檸多少有些顧及,輕輕的說道,“你在這等着,可以嗎?”
阿南愣了一下,但還是恭敬的點點頭,看着冉檸一個人朝病房裡走去。
醫院病房裡,醫生和護士正圍着一個男人,而那個人就那樣躺着,目光呆滯的望着窗外,臉上是死一般的表情,從給冉檸打過電話以後,他就抗拒治療。
冉檸走過來,撥開了圍着的人,就那樣出現在他的面前,良久,才叫出口,“哥……”
牀上的男人如被電擊一般,一下子有了反應,呆滯的目光看着她,有驚喜、悲傷……
有人過來給圍着的醫生說了句話,他們快速的離開,高檔的病房內,只剩下一男一女對望。
“哥……”冉檸撲過去,一把摟住寧強的脖子,淚水不可遏制的滴落在寧強的病服上。
他的身體僵直,雖然她的氣息還是那樣純淡,可他卻覺得遠了,遠的,就算近在咫尺,他也觸不到。
有那麼一秒,他是恨她的,恨她對自己的拋棄。
沒有顧及她的哭聲嗚咽,那抱着他的身體被強行拉開,剛纔看到她那一瞬間的驚喜,也被冰冷代替,“你還回來幹嗎?是看我死了,才安心嗎?”
明明知道她不是的,可他卻還是故意扭曲她的想法,似乎只有傷害她,他的心纔會好過一些。
寧強的話如刀子戳着冉檸的心,那張全是淚水的臉,透着她的傷痛,寧強別過眼睛,他看不下去。
“哥,別這樣,”她伸手去扳他的臉,他卻躲開。
“你現在是有錢人的太太,會髒了你的手,”他貶低自己的時候,也羞辱了她。
冉檸搖着頭,那被擱淺在半空中的手垂落,“哥,你罵我打我恨我都行,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已經失去了你一次,不想不再失去一次。”
失去!
寧強的心痛的痙攣。
“身體是我自己的,不勞你操心,再說了,你現在是別人的太太,該關心的是自己的老公,而不是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
哪句話有殺傷力,他就說哪句,冉檸一顆心瞬間被刺的千瘡百孔。
“非要這樣嗎?”她弱弱的問,連呼吸出的空氣都帶着傷痛。
他推了她一把,直直的躺下,被子蓋住了他的臉,她完全被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雙腿麻木,“如果恨能讓你好受一些,你就恨我吧。”
聽到關門聲,寧強摑了自己兩個耳光,明明告訴自己,只要她幸福,只要她好好的,他就不怪她,可是自己現在又做了什麼?
傷了她,也痛了自己。
她從病房跑出來,一路跑一路哭,阿南只是跟着,卻什麼也做不了,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的無能爲力。
歐子言有電話打來,阿南如實的彙報,那端沉默了一會,“警告他,如果再敢讓她掉一滴眼淚,我能救回他的命,也亦能拿走。”
“是,”阿南小心的應着。
“老大,要不你去陪大嫂吧,荷蘭那邊的事,我會親自處理,”阿進望着歐子言凝重的臉色,知道他的心裡多了一塊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