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說些什麼,可是喉嚨裡緊緊的,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符來,此時,或許無聲的傾聽,對他來說便是最好的安慰。
“我母親被朱平國帶走了,據說他一直很疼愛我的母親,可是據我所知,我母親是死在他的槍下,”衛西城的話又一次震驚的了唐珊,她有種手腳都發涼的感覺。
“爲什麼?”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問了出來,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怎麼會親手殺了她?
唐珊的聲音是顫抖的,衛西城聽得出來,想必自己的故事也驚到她了,只不過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他自己都無力自拔,更別提安慰她了。
這些話一直壓在他的心中,今天終於說出來了,是他的一次釋放,也是一次緬懷。
“因爲我的母親一直不知道朱平國做毒品生意,後來無意發現,她便阻止他,結果被他活活打死……他根本就是個畜生!”
空氣中傳來骨骼作響的聲音,那憤怒像是一股強大的氣流衝擊着唐珊,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握住他的。
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唐珊感覺到手背上多了一張臉,再然後是溼熱的液體,如果沒猜錯,那是他的眼淚……
想必過去,他也曾怨恨過父母的拋棄吧,可是當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才發現自己所謂的怨和恨,不過是一場誤會,而且那個千辛萬苦把他帶到世界上的女人,竟然不給他見面的機會,便離開了。
子欲孝而親不在的痛苦,唐珊體會過,並且深深的懂的。
她的身子不能動,可是這一刻,唐珊還是拼盡了全力的抱住他,讓他的悲傷在她的懷裡盡情的宣泄……
許久,他終於恢復了平靜,對唐珊說出了剛纔還沒有解開的問題,“朱雲若是朱平國和別的女人生的女兒,一直由我母親撫養,我母親視她爲親生一樣的疼。”
原來是這樣!
唐珊明白了,爲了唐汐去找朱平國只是一個藉口,他其實是想去找母親,結果意外得知母親不在的消息,他便臥薪嚐膽三年,尋找着報仇的機會。
是的,如果不是朱雲若最後對他苦苦哀求,他真想一槍打爆朱平國的頭,替母親報一槍之仇,但是朱雲若的哀求,讓他想起曾經聽過的消息,朱平國對母親是疼惜的,最後殺了母親大概是迫不得已。
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就像是他當年爲了不讓唐珊受傷,對她一再的隱瞞真相,後來甚至以死的名義讓她絕望,這一切又何嘗不是迫得得已?
朱雲若曾經對他說過,媽媽死的時候是笑着的,想必她那時並不怨恨朱平國,而關於他們的過去,他們的情感糾葛,又豈是他能完全猜測到的?
這世上的所有愛恨都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閱讀了人生百味的衛西城,並沒有極端的殺了朱平國,不過他最終還是自我了結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不可原諒。
“聽說你給我立了碑?”衛西城感覺到唐珊的情緒完全被自己給感染了,而現在的她還病着,不適合悲傷的,於是換了個話題。
他不提,她還忘了問呢,唐珊看向他,“那個艾,滋病院的骨灰是怎麼回事?”
衛西城輕咳了一聲,反問,“你現在會猜不出來?”
唐珊其實早就想到了,“調包計?”
“我老婆就是聰明,”衛西城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的磨蹭,“看到我的骨灰,是不是徹底絕望了?”
回想起那一幕,唐珊到現在全身還發涼,咬牙道,“是,我當時就發誓要嫁人。”
“嫁誰?”他很敏感的急問。
“嫁疼我愛我,一直呵護我,又不會拋棄我的人,”唐珊的話讓衛西城臉黑。
“蕭墨?”他冷冷的說出這個名字。
“嗯,”唐珊很篤定的點頭。
衛西城沉默,幾秒後,一下子咬住她的手指,“你真的這樣想過?”
“唔,痛!”唐珊抗議的同時,手也往回縮。
“回答我,”他很強勢,而且流過淚的黑眸透着點點怒意的紅光。
“嗯,”唐珊很認真的點頭,“他對我真的很好,而且小年年每次問我,他的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時,我的心就像刀絞……”
所以,她動過嫁給蕭墨的念頭,因爲那樣小年年就有爸爸了。
聽到這裡,衛西城並沒有吃醋,而是心酸,是啊,是他缺失了她們母子生命五年,他有什麼資格怪她會想着要嫁給別人?
“衛西城,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我一直等,可是你的那個骨灰,真的把我所有的堅持都打垮了,”唐珊說着,抓過他的手放到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你爲什麼要那麼殘忍,爲什麼連一點點讓我存在幻想的餘地也要抹殺?”
她的質問讓衛西城一度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會那麼做,就是想讓一切假象看起來更真實,而他那樣做也確實有用,因爲他出現後,朱平國就派人查過衛西城這個人,直到看到骨灰,他對自己的戒心才少了一些。
“篤篤——”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衛西城說了個進,一身灰色衣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後是穿着墨綠色大衣的中年婦女。
衛西城的眸光與中年男人的對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那樣看着,直到白伊容叫了聲,“西城……”
明顯,她的聲音是激動的,在聽到衛西城並沒有死時,她激動了整整一夜,今天一大早的就往這裡趕,衛西城跟她生活過,對於她來說就像是兒子,更何況他還是自己的女婿。
衛西城收回與衛山嶽對視的眸光看向唐珊,他這眼神代表什麼,唐珊當然沒懂的,沒錯,他不在的五年,衛山嶽他們經常來看她們,雖然唐珊對於他們仍然做不到釋懷與原諒,但現在也沒有恨了,他們於她來說,就像是不遠不近的親戚,見也不親,不見也不思。
“坐吧!”衛西城聲音很平淡,他和衛山嶽的關係能像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畢竟對衛西城來說自己算是衛山嶽強迫母親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