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點了點頭，醫生那天的話，她全部聽進去了，那樣的事實哪怕發生在別人身上，可也讓聽着的人毛骨悚然，“孩子沒了，而且，一輩子不能再孕。”
容東方的身子明顯也顫了下，她似乎也不能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半天，才聲音低潺的問了句，“怎麼會這樣？”
“那天，她和年年一起摔到樓下，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看到的是血，那麼多的血……東方，我不知道該不該那樣想……其實我也不願那樣想，可是，可是太巧了……而且之前年年和她一直水火不容……”
唐珊微顫顫的說着，這幾天以來，她都在這種情緒裡苦苦的掙扎着，那感覺糟糕透了，像是溺水的人總也抓不到浮木一般。
朱雲若早就醒了，唐珊知道，只是她卻始終沒有去看她，她不知道見了面，該對她說什麼？
“一定是那個女人……”容東方說的如此肯定，“你想想啊，年年那樣整過她，她怎麼會不記恨？而且，她恨的恐怕不止是年年，更應該是你……有你存在，哪怕有了孩子，衛西城也不會要她……所以，她就製造了這次意外。”
唐珊漆黑的眼眸裡全是迷茫，她看着容東方，聽着她把事實分析的如此準確，可卻是不願相信那是真的。
“怎麼會呢？就算她恨我，也不應該對年年下手的，不會的……年年只是個孩子，她怎麼能下得了手？”唐珊終是善良的，善良的她不願相信那是真的，可是她望着遠處空洞的雙眸，卻是閃閃的顫動着，彷彿是與心底的某種情緒迎合、碰撞。
“唐珊你不能用自己的善良衡量每一個人……我算是看透這個世界了，女人不碰到男人就是一汪死水，遇到了男人之後，就會變成能吃人的海浪，會把你吞的連骨頭都不剩，”容東方發表着自己的感慨，一點點擊退着唐珊的辨別力，直到最後，她不再把年年的摔倒當成意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女人也有了報應……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年年沒事就好，以後你小心點那個女人，”容東方握住唐珊的肩膀，給她安慰和支持。
唐珊怔怔的，心底如長了草一般，荒蕪成一片，她雖然認可了容東方的說法，可終是想不明白，朱雲若會恨自己到那種地步嗎，以至於要對年年下手？
她還在糾結，容東方看得出來。
“也不是我說你，以後不要那麼善良……如果不是你讓那個女人住進別墅，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麼一檔事，年年出院以後，要麼你讓姓衛的給你另換住處，要麼你直接讓那個女人滾蛋……我可告訴你了，有一次就會有兩次，你沒看過電視嗎？從古到今，女人爲了爭風吃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容東方這麼一說，唐珊只覺得有一種疼在心內蓬勃滋長……
衛西城在朱雲若出事以後，他幾乎寸不步離的守在她身邊，偶爾他過來看年年，也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時間應該是朱雲若睡着了以後。
唐珊雖然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可從衛西城疲憊的神色裡，低婉的嘆息中，還有他每次看年年來去匆匆的腳步中，她看得到朱雲若對他的重要，比她想像中的重要很多、很多。
她怎麼就忽視了，她不在他身邊的這幾年，是朱雲若滿滿的填充着他的生活，他的記憶？
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沒有她和衛西城之間那般轟烈，可卻是細水長流的潤澤，那情早已滲入骨子，融入血液。
朱雲若對他的摯愛，連她都覺得感動，更何況他呢？而她的孩子……
唐珊在意識到這一切時，她的心宛如裂開了一座深深的溝壑，深的不見谷底。
春天的夜，風還是很涼，涼的刺骨，唐珊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一步一步向着朱雲若的病房走去。
玻璃窗內，淡黃的燈光透着暖暈，可是這暖卻暖不到窗外的人。牀上的朱雲若木然的坐在那裡，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她的臉色很白，就連一直嬌豔的紅脣，也沒有了血色，唐珊不由的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大灘血跡。
衛西城坐在旁邊，正小心的削着蘋果，這是唐珊第一次見他削蘋果，從他的側臉看過去，能看到他神情裡的專注，那麼的認真，而他的這份認真卻如無數的牛毛針，扎着唐珊的心上，看不到針眼，卻能感覺到血液橫流。
屋裡，衛西城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籤一根一根簽好，並拿起一塊遞過朱雲若面前，她呆呆的並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衛西城溫溺的聲音輕聲的叫她，“雲若，吃塊蘋果。”
她沒有動，卻是擡眸看他，像個小孩般的眼神，直瞧的人無助，而他卻是極富耐心的舉着蘋果，“聽話，用手拿着……”他哄着她。
心理醫生說過，她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受了嚴重的打擊纔會如此，他要一點點幫她恢復，讓她走出陰影，而且之前她又服用過大量的安眠藥，如果這次不好好調理，恐怕會留下後遺症，會影響到她以後的生活。
朱雲若卻並不張嘴，只是看着他，一雙沒有任何眸彩的眼睛裡，只有無盡的迷茫，每每看到這樣的她，衛西城就會很心痛。
“雲若乖，”衛西城學着朱平國哄她的樣子，將蘋果又湊近她一點，而片刻之後，她果真張開了嘴。
衛西城將蘋果緩緩放到她的口中，伸手撫了下她的發頂，“好不好吃？”
朱雲若嚼着蘋果，開始流淚，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她無血的臉頰滾落，衛西城知道她的心裡並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她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他坐起了身，將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
過去的三年，他們朝夕相處，他了解朱雲若，她不是個攻於心計的女人，所以，年年的事，他不相信是她故意的。
“寶寶沒了……我好喜珊寶寶的……我夢到了他的樣子，那麼的好看……”她趴在他的肩頭，嚶嚶的哭着，嗚咽的低訴惹人心疼。